“別讓你爸知道，就自己來，我把過去的事都告訴你?！?/br>
    我把手機(jī)藏在枕頭底下和我爸滾床單，我枕在他手臂上親他下巴，撒嬌賣萌讓他說說我出生的事，我爸眨眨眼伸出左手癱在我面前，一本正經(jīng)道：“那時候你只有巴掌大?！?/br>
    “屁！巴掌大的那是狗崽子。”

    他不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我，我頓時生氣被他個老東西帶進(jìn)坑里，怒道：“那你就是老狗比！”

    他不生氣，反而把我抱在懷里，低聲教育我：“沒大沒小，我是你老子，怎么說的話？欠吻?！?/br>
    說著，他掰著我的下巴扭頭吻了上來。老男人的吻技就是好，不愧是在無數(shù)女人身上練過的，吻的我直吸氣差點憋死過去。我推他的胸膛，假怒道：“正經(jīng)點！說認(rèn)真的呢?！?/br>
    我從小娘不疼也不愛，也沒有幾張兒時照片，別人的家庭會抱著孩子看小時候的奶娃照片回憶過去，而我只能光著身子窩在我爸懷里聽他講我出生那天發(fā)生的事。

    我爸摸著下巴回憶：“真的嘛……你有點早產(chǎn)本來就不重，才……四斤多，四斤六兩。那時候醫(yī)生都懷疑你活不到后天，因為你出生后呼吸很輕怎么打你腳心你都不哭，哭聲也很微弱，但就是很奇跡一天過去你就跟正常小孩兒一樣了，很能吃奶哭聲開始變得響亮?！?/br>
    “沒有后遺癥并發(fā)癥嗎？”我看書上說早產(chǎn)兒有的地方多少沒發(fā)育好。

    我爸噗嗤笑了：“也沒有那么嚴(yán)重，只是比預(yù)產(chǎn)期早了一個多月。后期養(yǎng)的好跟普通小朋友沒區(qū)別，要說缺陷的話……大夫說你心臟要比平常人脆弱一些，但不是問題只是聽到大聲音時容易心悸?！彼辔业暮箢i，“我寶貝兒可好了，一點病都沒有健健康康的惹人愛?！?/br>
    胡說，我媽就不愛我，想起這個就來氣。

    我拿腳踹他膝蓋，他沒反應(yīng)，我就賭氣說，老媽不要我了，你怎么要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亮的垂下頭低低笑了幾聲，眼角的淺紋很迷人，他說：“你太纏人，我拋不開?！?/br>
    拋不開……

    我一點不纏人我只是對你放不下。

    看看時間馬上就要六點了，他一會兒要出去跟費爹搓麻將，他自己是這么說具體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肯定不是去搓麻將，他們就兩個人算上邋遢大夫也才三個，三缺一他們打什么啊難道兩人一起把大夫當(dāng)麻將打？

    嘿，別說，這損事他們干的出來。

    我爸穿上衣服慢悠悠的給領(lǐng)帶打溫莎結(jié)，我就趴在床上安靜看著，我有一種心慌覺得他這一出去就有什么東西變了，而我不想變化，所以趁著現(xiàn)在多看一眼是一眼。

    我爸從穿衣鏡里瞥到我緊追不舍的目光他忽的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領(lǐng)帶又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枚領(lǐng)帶夾扣好在衣服上，他笑著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一顆水果硬糖，很常見的那種包裝是彩色的鐳射紙，在學(xué)校門口不過賣一毛錢一塊，這么廉價的東西被他個大老板裝在高定西服的衣兜里。

    他剝開糖紙塞進(jìn)了我的嘴里，我順從的張開嘴舌尖卷走了他指尖草莓味的糖果，也含住了他的指腹，口腔里的手指微微顫抖他被我的溫度燙傷，但他不愿走我也不愿讓他走。

    最后還是時間勝過了一切，分針指著12我們輸了。我以為我們到老也不會分離，從含入他的指尖到離開我的口腔也不過才21秒。

    我老了，才老了21秒。

    我爸拿起手機(jī)準(zhǔn)備離開我叫住他，他回頭望向我我回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心里那不好的預(yù)感洗刷著我，我說，回來帶禮物嗎？

    我爸點點頭，給我一個很安心的飛吻，他說禮物一直在準(zhǔn)備了，讓我靜靜等待就好。

    “會是我喜歡的嗎？”

    “爸爸從不做你討厭的。”

    事啊，物啊，人啊，一旦是我討厭的我爸就會使用排除法和減法為我洗清苦惱。

    門關(guān)上了，我也要準(zhǔn)備與老媽的約會了，我起身穿了一套低調(diào)的搭配，白衣短袖配白色長褲，簡單到庸俗，但我只想以干干凈凈的狀態(tài)去面對她。

    今天我和我爸是兩個極端，一個一身黑，一個一身白，就像太極陰陽的兩面，不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抓上手機(jī)百度地圖一下路線拒絕了我爸安排的司機(jī)兼保鏢，他有些恍然無措應(yīng)該是在想怎么打電話告訴我爸，我讓他一個小時后再向我爸匯報我的去向。

    司機(jī)微笑一下：“老板交代我向他匯報您出去的時間就可以了，目的地從不重要?！?/br>
    ？

    是嗎？無所謂了。

    褲子襠前的紐扣有些緊的過分，我穿著總覺得略微有些硌，以前也沒這情況啊，好吧這條褲我其實沒穿過幾次，我所有的衣服都是我爸負(fù)責(zé)洗負(fù)責(zé)收拾疊好放衣櫥里的，應(yīng)該是襠洗縮水了吧。這老爸，假干凈一星期一次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拿出去曬曬掃灰。

    淺水灣是個海灣挺有名的，我打了個出租開到那兒，剛下車我就給我媽發(fā)消息發(fā)送過去的號碼還是那個沒有備注陌生號碼，我尋思著之前發(fā)了五百多條的那個號碼我媽應(yīng)該不再用過了，從卡槽里拔出來扔到了生灰的抽屜里任它被踐踏，就像我一樣。

    “我到了，你在哪兒？”

    叮咚——

    我媽消息回的很快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fēng)，看來她真的很著急見我，“往前走，沿著你面前的這條小路走。”

    我不知不覺間加快了步伐，海風(fēng)吹過來里面夾帶了潮濕的腥味還有一些來自天上的清新，我估摸著要下雨，不知道我那個冤種老媽帶傘沒有。要是路邊有賣傘的我就順帶買兩把，一把給她一把給我。

    越來越往上走，下面是海面上面是修剪好的海崖公路，而我媽就在公路旁的鐵欄桿上坐著，海風(fēng)吹起她的裙角，艷紅色的裙擺隨風(fēng)舞動配上她精致的妝容和紅唇真是殺人誅心的妖孽，他們說的對我是長的像我媽，不知道我女裝的時候我爸有沒有從我身上看到我媽的影子。

    見我來了，我媽將耳畔亂飛的發(fā)絲別回耳后，她的十指纖纖如玉蔥脂，她向著我來的方向沖我微笑，就那一瞬間我覺得過往的恩恩怨怨都無所謂了，我就差她的愛。

    “你來了……”她的聲音如此溫柔，好似我們從未分離過那么長的時間，她也沒有病沒有產(chǎn)后抑郁癥，她跟全天下的母親一樣愛我。

    我也回她一個微笑，她點點頭沒從欄桿上下來，她問我，我好看嗎？

    我說好看，她不信。

    她又說，覺得mama對不起你嗎？

    我搖搖頭，告訴她有一點點，但不重要了。

    她笑了，從精致小巧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假裝斯文卻氣質(zhì)壞壞的公子哥，他懷里摟著一個看起來不太開心的小女孩，姑娘面露難色不太情愿被他掌箍，但姑娘長的很好看五分美色像費小玲，一樣的純中帶媚，只是她年齡太小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是少女時期的照片。

    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男人是年輕時的費爹，旁邊的女孩應(yīng)該就是我從沒見過面的費小玲生母，看得出來這張照片是費爹故意抱著費媽請人照的，但不知怎的落在了我媽手里。

    我媽搖晃著手里的照片說道：“這是你費叔叔和費阿姨，聽說你跟他倆的女兒玩的很好？”

    我點頭，“我們是很好的朋友算是半個青梅竹馬?！?/br>
    “哦？交往了嗎？”我媽突然冷笑，嘴角僵硬牽扯，哼道：“我忘了，怎么可能……”

    她自言自語般解釋一切，“我恨他們倆，因為要不是費樂從中搗亂許禾怎么會有機(jī)會離開我？都是費樂的錯！……哈，這個男人曾是我的竹馬我的未婚夫，將來在一起了也不過是形式婚姻。我不在乎費樂也不在乎這段婚約，直到我遇見許禾，他那么完美那么好，很多女人喜歡他就連男人都喜歡他，我也喜歡他，我把他搶過來綁在我身邊給了他所有我拿的出來的好處才讓他妥協(xié)與我結(jié)婚?！?/br>
    我媽頓了頓，像是在強(qiáng)忍下淚水，“……可這個男人！他居然背地里幫著許禾偷摸創(chuàng)建勢力有五年之久，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許禾能順利離開我的視線。你讓我怎么不恨他……！我恨不得他死！那個時候費樂迷上了一個下賤女孩，就是照片里的這個，小丫頭年紀(jì)太小費樂又是不做人的強(qiáng)睡了人家綁在身邊十余年這才有了女兒，要我說的話他跟我沒什么兩樣，誰又比誰干凈？”

    “我綁了你爸七年，他綁了人家小丫頭十余年，他毀了我的愛情我當(dāng)然不能讓費樂逍遙，我和小丫頭前后腳懷孕，那個時候費樂完全沉浸在了愛妻有孕的喜悅中根本沒空再給我的公司添亂。我也趁這個機(jī)會報復(fù)他，誰讓他背地里幫襯許禾呢，他活該。于是我懷著你悄悄把那小丫頭約出來一腳踢在她肚子上，直接給她干早產(chǎn)。哼，她運氣好沒想到被路人送到醫(yī)院還有氣撐到費樂過來簽通知書，熬了兩個夜孩子也平安生下來了可笑的是小丫頭差點沒撐過去，血崩了，笑得我一晚上沒睡著。到底還是救回來了但聽說以后都懷不上了，高興的我又沒睡著！”

    看著我媽逐漸癲狂的笑聲，我隱約覺得她發(fā)瘋病了，她怎么能因為這個去報復(fù)人家的妻子？孩子和愛人何其無辜，她差點就背上了兩條人命！我差點就沒這個朋友了！

    拳頭攥緊在身側(cè)，我無意識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我媽突然歪著頭笑瞇瞇的與我對視，眼里的癲狂是我從沒見過的情緒，她的瞳孔放大黑黝黝中染上了血色，這一刻她是我心中的修羅。

    修羅說話了，“你跟你爸zuoai什么感覺？”

    轟！

    宛若一塊巨石從我頭頂落下直直砸中了我的天靈蓋，我的頭骨被她一句話壓的粉碎，巨大的恐慌將我完全籠罩，眼前陣陣發(fā)黑，暈頭轉(zhuǎn)向不知所措。

    我嘗試解釋，但無論如何那細(xì)細(xì)的呢喃求饒都發(fā)不出，一切的掙扎都被扼殺在喉嚨中。我能說什么，其實我們父子只是感情好在鬧著玩？其實你看錯了，那是一個陌生女人？

    “你真是不知廉恥寧可男扮女裝都要討好他，哈哈，一個男人……為了爬上親生父親的床竟然女裝主動勾引！哈哈哈哈哈哈！”我媽手掌不知疼痛般狠狠拍打著鐵路欄，乓乓乓的聲音激的我頭疼。

    我緩緩上前想要抓住她揮舞的手生怕她掉下去，下面可是翻涌著波浪的海面??！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從沒有想過勾引他，他愛我，我也愛他，我們是互相喜歡對方的。我不是那樣的孩子，我沒有不知廉恥，我只是……太缺愛了。

    我媽惡狠狠的看著我天空烏云密布，已經(jīng)是晚上了雷霆威光穿梭在黑云之中，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和老爸的愛情是錯誤的，但我們執(zhí)迷不悟于是天神降下神罰要來劈我們了。

    離經(jīng)叛道，罔顧人倫，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種種罪責(zé)都夠?qū)⑽掖蛉霟o間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

    雨……噼里啪啦打在我們身上，我媽的秀發(fā)仿佛不收阻力影響，在狂風(fēng)中亂舞為她那憤恨至極的神情增添了五分詭異，我媽的聲音幽幽從雨幕中傳來，我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的恨，“你真是好樣的，我就知道不應(yīng)該留你。呵……當(dāng)年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將來一定會和我搶許禾，他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太多了，多到竟然敢反抗我。你這個小孽障還不如剛出生就死了！我是你媽，你爸名正言順的妻子就算離婚了這層關(guān)系也拋不開！可你……居然爬上了親爹的床，你對得起我嗎？！”

    “你知道我多么愛他嗎！你知道嗎！”

    “沒了他我活不了，要是外面的那些女人跟他玩玩也就算了，可我沒想到竟然是你?！彼偪竦闹肛?zé)我，尖叫聲已經(jīng)扭曲，海妖吧這是。

    別說了……

    “混賬東西！不知廉恥！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br>
    對不起。

    “我他媽的生了個小情敵，還不如就現(xiàn)在掐死你！”她說著兇狠的撲上來死死掐住了我的脖頸，我親愛的mama眼里冒著紅色的兇光，手下的力氣很大讓我意識到她是認(rèn)真的。

    她將我撲倒在地騎在我肚子上死死壓制，我難以呼吸卻不敢將她掀翻在地，明明就是我的錯，我怎么還敢反抗？

    她一邊掐一邊咒罵我：“你不會有好下場，我死了都不放過你！你這個小畜生死變態(tài)搶我老公，我掐死你！你想知道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以后你的同學(xué)們會怎么看你嗎？啊，你覺得費家小丫頭還會和你做朋友嗎？你就要身敗名裂了！哈哈哈——”

    “額……”

    我媽突然猛烈的抽搐一下從我身上翻到下去橫倒在我身邊，她的手指甲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來傷口此刻火辣辣的，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我媽就一動不動了，她睜著眼睛雨水打進(jìn)眼眶她也沒感覺，她就那樣披頭散發(fā)身上沾泥的……死去了？

    她……是死了嗎？還是昏厥了？不對，不是！她剛才還好好的，怎么會那么突然，我忙按住她的人中不停搖晃她嬌小的身軀，雨聲里夾雜了我的悲痛呼喊，“媽……媽？媽你醒醒！你別嚇我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有罪，我不應(yīng)該跟他luanlun我不該跟你搶男人，你醒醒……我他媽知道錯了！沒有下次了！我求你……求求你……”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雷聲很大，海浪翻涌，這一天我沒mama了，她死不瞑目。

    十八歲，我把我媽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