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愛我,但我想去學(xué)愛你
一個學(xué)期說快也快,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蘇念收拾好東西,拒絕掉了阿列克謝想跟著去蘇念家里的請求。 雖然平時阿列克謝聽話得很讓蘇念滿意,但蘇念并不打算把阿列克謝的存在告訴父母,沒那個必要。 哪怕是平時,蘇念也不會允許阿列克謝晚上來他租住的房子小住一晚,雖然相處了一個學(xué)期,但兩人手都沒有牽上幾次——蘇念會非常不適應(yīng),一些親昵一點的肢體接觸只有蘇念同意,才會被允許,更多的時候是只有蘇念可以單方面的隨便摸摸碰碰。 于是在每三個月一次、持續(xù)三天的易感期,阿列克謝也沒有要求蘇念來陪伴,而是找到個隔離專用的房間自己挺著。所以有時候蘇念都在懷疑,這個Alpha究竟圖他什么,這個樣子的戀愛談的有什么意思? 但阿列克謝就是奇怪的堅持了下來,面對蘇念偶爾幾句調(diào)戲,還是會動不動就臉紅,然后露出一種奇怪的應(yīng)該是靦腆的笑容,卻不會做某些Alpha應(yīng)該有的某些行為。 按理說這么聽話,蘇念也該獎勵獎勵,不然某人知難而退后,可不會再輕易有人忍受蘇念的性格了。 但一個人回家是必須的。 蘇念在學(xué)校里的易感期都是靠抑制劑挺過去,時間長了絕對會對身體有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而蘇念的底線就是絕對不可以讓自己是Omega的事被任何不該知道的人知道,所以他回家的目的簡潔明了——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挺過他最痛恨的日子。 絕對,不能讓家染上任何惡心的Alpha的氣息。 …… 暴躁、憤怒、扭曲……無論是怎樣的負(fù)面詞匯形容,都可以形容蘇念挺過易感期之后的心情。 平時刻意忽略掉的、藏在心底最在乎的東西,徹底暴露在無法避免的生理狀況下,他曾在分化之后無數(shù)次抱怨、嫉妒,為何他不是Alpha。 明明他這個樣子,就是應(yīng)該分化成Alpha??? 分化成Omega簡直就是這天下最大的玩笑。 Omega——這種軟弱的、被支配的、需要被保護的、要承擔(dān)生育任務(wù)的、惡心的、骯臟的、yin蕩的、丑陋的…… 這種東西!不應(yīng)該!他不應(yīng)該和自己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在又一次被父母拒絕自己想要做摘除手術(shù)的想法后,蘇念又一次情緒失控,自虐一般折磨自己的身體,拿起刀子對著自己的手腕劃去,最后被哭泣的母親拼盡全力阻止,聯(lián)合父親一起將他押送到醫(yī)院,將手腕上的傷口縫合。 差點將手筋切斷傷勢也沒能讓蘇念冷靜下來,反而讓他體會到了一種難以描述的快感。 不,他不是受虐狂,他感受到快感的途徑不是rou體上的痛苦,而是拿起刀對著手腕果斷劃上去的那一瞬間。 傾瀉情緒——施加傷害——獲取快感 就是這么簡單的道理。 “別這樣,摘除腺體會折損壽命的,蘇念聽話,咱們?nèi)棠鸵幌?,性別置換手術(shù)會被推廣出來的,十年、咱們等到你三十歲,還來得及,那個時候還是行不通再去摘除好嗎?” 十年?他人生也才勉強過去二十年,要讓他再等他過去自己人生的1/2,還在這種自毀自厭的情況下挨過去? 但面對父母,他終究還是沒說什么,只當(dāng)做默認(rèn)下來。 他知道他很自私,很任性,他自我折磨的同時,也在折磨著別人。 但他終究是一個人,也終究是一個兒子,他不能再讓父母難過了。 也沒多長時間養(yǎng)傷,帶著一身自己作出來的亂糟糟的傷痕,蘇念去迎來自己的新學(xué)期,自己的情況更是瞞不過總喜歡默默粘過來的阿列克謝。 令他比較意外的是,平時總是表現(xiàn)得很關(guān)心他的Alpha,在看到他自虐作出來的傷痕,像是能準(zhǔn)確察覺到他的情緒,什么都沒說。 阿列克謝并不是像他最初表現(xiàn)得那么“笨”,這是蘇念在和他在相處的日子中得出的結(jié)論。 應(yīng)該是語言限制了他的表達吧。 雖然是這么說,但蘇念還是挺喜歡阿列克謝中文不太好這一點,這樣使得他在和阿列克謝的關(guān)系中是在發(fā)號施令的那一個,而對于阿列克謝他也會主動或者被動教他中文,而教與被教,同樣也是確立主導(dǎo)的一種方式。 雖然傷還沒好,但去清吧喝點小酒還是沒什么的,是個放松心情的好選擇。 作為俄羅斯人,阿列克謝也無愧于自己的民族,在沒談戀愛的時候就是個純純的酒蒙子,談戀愛之后就逼著自己不許喝醉了,但喝酒放松對于二人來說,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清吧的老板早就認(rèn)識他和阿列克謝這一對時不時就來光顧的酒精愛好者。 蘇念盯著酒杯里的冰塊融化,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另一邊的阿列克謝有些放縱地喝了不少高度酒,頭腦有些昏沉沉的,伴著清吧里舒緩的音樂,阿列克謝有些困了,趴在桌上側(cè)過頭看著蘇念。 “好漂亮……” 蘇念聽到這樣的形容皺起了眉頭,目光轉(zhuǎn)向開始“說胡話”的阿列克謝。 “我是說……你的眼睛,好漂亮?!?/br> 聲音很輕,帶著酒氣,燈光下天藍色的透徹眼眸映出了眼前的人影。 “很普通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蘇念挪回了頭,拿起酒杯小口小口喝著威士忌,對于阿列克謝醉酒后有些控制不住溢散的信息素有些許不快。 “蘇——念——” 認(rèn)真的咬字喚著眼中的那個人,熟知蘇念沒有出聲就不是反對的意思,阿列克謝伸出帶著自己體溫的手指,緩緩地、輕輕地、像是怕神經(jīng)敏感的另一個人嚇到一般,很慢很慢地虛虛戳到蘇念下意識閉上的上眼瞼。 “很漂亮,是光的樣子,彩色的,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唔,我的意思是,所有的漂亮的東西,都在你眼睛里,所以你的眼睛很漂亮?!?/br> 蘇念沒忍住輕笑出聲,伸手拿掉搭在他眼皮上軟趴趴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少見的親密動作果然讓阿列克謝有些招架不住,信息素的濃度陡然升了一個階層,冰得蘇念鼻腔有些難受。 “笨蛋,情話都說不利索?!?/br> 最后蘇念不得不扶著難得喝得爛醉的阿列克謝向?qū)W校走去,爭取在學(xué)校大門關(guān)上之前趕回去,不然帶著這么沉一個人,可翻不過去墻啊。 只能說該慶幸還能扶著走路嗎?要是真的走路都不能走,那么蘇念就真打算隨便找一家賓館,把人扔到床上,自己翻墻回學(xué)校了。 被扶著的人嘴里嘀咕著聽不懂的語言,嘰里咕嚕的,還夾雜著彈舌。 “這個傻子在說什么呢,煩死了,還得送他去留學(xué)生宿舍……” “Я ……Я……” 腦袋偏過去搭在頸窩,讓蘇念有些心理不適,停下腳步伸手掰著俄羅斯人的臉,用實際行動拒絕他的親近。 又一串語氣很重,聽著像罵人的話竄了過去,蘇念皺著眉試圖捕捉剛剛聽到了什么,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Я開頭,‘我’,然后是啥玩意,最后是bia的音……” 蘇念認(rèn)命地移開自己的手,嘆著氣,也算是沒脾氣了。 “說‘我愛你’都不敢用中文,一個Alpha膽子這么小,換成其他人都會看不上你的,知道嗎?” 頸窩處感覺到另一個腦袋回應(yīng)似的動了動,像是在點頭,然后咕噥著說了句謝謝。 “謝個屁??!” 蘇念沒走兩步,就被醉酒后身子倚著他的Alpha偷襲,手不老實的試圖從后方抱緊,下巴在蘇念用高領(lǐng)衣服遮住的地方蹭來蹭去,直接激得蘇念狠狠一個肘擊懟在身后人的肋骨上,得到一聲壓抑的悶哼。 “放開我,這是命令……” 蘇念聲音逐漸壓低,耳邊出現(xiàn)了幻聽似的小小的哽咽,脖頸也感覺到有些濕。 “喂……” “謝謝……” 蘇念有點發(fā)蒙,他完全搞不懂這是怎么回事,這是在耍酒瘋嗎? “謝謝你喜歡我……一點點也好……謝謝你……” 蘇念有些眼神死地立在路邊,他不想考慮會不會被路上的人像看猴一樣,看著他被酒蒙子“強人鎖男”。 “沒有人教過我喜歡,沒有人愛我,但我想去愛你,很愛很愛你那種,我很委屈,我想讓你多看看我……” 酒后的人艱難的組織邏輯,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放棄一般,與其說是摟著他,不如說是在尋找一些溫度,蘇念也難得聽到阿列克謝有這么多表達自己主觀的話,畢竟相處了一個多學(xué)期,多多少少還是會把對方放在心上的。 “只要你告訴我,然后要求我怎么做,我就會努力做到,我真的有在努力的,我有在努力學(xué)中文,我想要讓你滿意、讓你開心,但我不能騙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我……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很害怕……” “多愛我一點、信任我一點……拜托了……你真的一直、一直都、什么也不告訴我……我試著努力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請教我怎樣讓你滿意,我真的好笨,我真的不會去愛別人,我什么都做不到,如果讓你做Alpha,你會不會多喜歡我一點……” 他根本沒醉啊…… 蘇念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這就是命嗎?不去認(rèn)命就會不斷折磨自己、折磨身邊的人。 真是的,哪怕自己真的是Beta也好啊……為什么偏偏是…… 被大一圈的人抱住,沒法掙脫,只好別扭著輕輕拿手肘輕碰后面人的肋側(cè),蘇念自己心理很累的同時,也試圖開始安慰別人:“你做的很好了,笨蛋……” “你對我很好,我知道的,先松開好不好?” “不,松開就不讓抱抱了……” “如果松開,今天去我那里住,好不好?” “……” 果不其然,束縛住自己的力道變小了,就是說他根本沒有醉! 蘇念不動聲色地將自己從某人的懷里擠出來,最后看著聲音聽著可憐巴巴,看起來也確實可憐巴巴的大金毛,還是沒說出重話。 不過——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來做Alpha?!?/br> “什么?” “我來充當(dāng)Alpha的角色,你必須保證你很聽話,我就多愛你一點。” “那你什么都會告訴我嗎?只要我聽話?” “嗯……可能會有這么一天吧,但一切的前提是——必須聽話,你要是搞砸了,后果可不是簡單的要求改正,知道嗎?” “好——” —— “不許進來?!?/br> “你騙我!” “我只是說去我這里住,沒說讓你睡在我床上,滾去睡沙發(fā)?!?/br> “可是,沙發(fā)很小,我的腿會難受……” “那就去睡地板?!?/br> 阿列克謝被扔過來的被褥蓋在臉上,面前的門板“砰”地一聲在眼前關(guān)上,緊接著又是一段果斷的鎖門聲。 阿列克謝拿下蓋住臉的被子,嗅了嗅,除了被子該有的味道,其他什么都沒聞到。 先是貼著門聽了聽里面的聲音,然后試探性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提高音量讓對方聽到:“總罵我,我會生氣的!” 門后還是有條不紊地抖被的聲音。 “我開始生氣了?!?/br> 門內(nèi)的人直接把臥室的燈關(guān)上,站在門口的阿列克謝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應(yīng),神情有些落寞。 抱著被子的手指緊了緊,又在原地踟躕了一兩分鐘,想轉(zhuǎn)身去沙發(fā)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好像很重要的事,非母語讓俄羅斯人把控不好音量,卻也很態(tài)度鄭重地用確保對方隔著門也能聽見的聲音告知對方:“我現(xiàn)在不生氣了!剛才,我很快地原諒你了!我永遠不會和你生氣很久!我現(xiàn)在去睡覺了!” 一通話,也不知道是因為努力說話得大聲,還是其他什么的原因,底色很白的皮膚很明顯的紅到了耳朵,離開門口走了幾步,又匆忙補充了一句:“晚上好!” 門的那邊終于傳來回應(yīng),熟悉的暴躁聲音讓阿列克謝很是安心:“是晚安!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