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秋天很快就過去，天氣越來越寒冷。

    張良難免擔(dān)心韓成的處境?，F(xiàn)在他大著肚子哪里也去不成，又聯(lián)系不到外界，不由日漸焦慮了起來。

    最難受的是嬴政還要三番五次的過來折騰他。

    不過這快一年的時間里，張良也慢慢學(xué)會了忍辱負重的道理，即便再恨嬴政，也沒有再做出會觸怒對方的舉動。

    好在，事情很快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秦艽不知道通過什么方法聯(lián)系上了張良，先是為之前的事表達了歉意，并且說會想辦法救張良出去。

    讓幾乎走入絕境的張良看到了一絲希望。

    只是，看著自己快要被撐破似的肚子，張良的心情又添上了陰霾。

    “替我謝謝她的好意?！睆埩驾p聲說了一句，今日送膳食過來的宮女只點了點頭，便收拾了東西退了出去。

    室內(nèi)又只剩下張良一個人。

    他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終于覺得沒那么冷了，只是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依然讓他十分厭惡。

    腹中孩子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一般，不安的動了動，“呃……”張良靠在窗邊，等那孩子沒了動靜才慢慢往屋里走去。只想著趕緊生下這個孽障然后回韓地。雖然刺殺不了嬴政有些遺憾，但是只要他們韓國成功復(fù)國，就有希望。

    ……

    又過了幾日，張良的月份越來越大，只要嬴政不來，他便整日坐在窗邊看書打發(fā)時間。這一日，他正翻著書時，聽到窗外有人在竊竊私語什么。

    ……

    “哎，你聽說了，這次大王十分震怒，直接下令處死了韓，原來的韓王呢?！?/br>
    “你是說穎川郡叛亂的事？聽說了，不過原以為大王會看在……面子上，沒想到這么絕情?！?/br>
    “大王不是吩咐不讓告訴……嗎……萬一……”

    “還是別說了，小心被人聽了去?！?/br>
    “對對對。”

    ……

    啪地一聲，手中竹簡掉在了桌案上，張良腦中一片空白，強烈的恐慌從心底蔓延開來，不顧身體強撐著站了起來，她們在說什么……不會的……我得去問個清楚……

    “??！”慌亂中腳下一個不穩(wěn)就摔倒在地，肚子劇烈疼痛起來，似乎有粘稠的液體從下體流出，“嬴……政！”他下意識喊出了嬴政的名字，絕望與恐懼籠罩著他……

    “夫，夫人！”殿外的宮人聽到動靜沖進來，幾乎要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嚇暈過去，“快來人吶！”

    ……

    張良第一次知道生育的過程會如此痛苦，早知道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果斷點直接打掉，不，他就不應(yīng)該來到這里……

    只是很快，僅存的一絲神志也被強烈痛苦所取代……

    ……

    直到最后，他已經(jīng)麻木了，連痛苦也感受不到了，徹底失去了意識……

    ……

    嬴政得知消息后，不由心里一緊，隨即又恍然，不過是寡人一時興起找的消遣而已……

    腦海里不由自主的閃過當(dāng)初張良意圖刺殺自己畫面，明明生的跟個女人似的，卻有如此的勇氣……還像只不聽話的小狐貍，老是想著逃跑！

    他不得不反思自己，說好只是玩弄一下對方的身子，有了孩子又怎么了，他又不缺兒女！

    余光突然瞥見被隨手丟在角落的銀簪，嬴政一頓，心里閃過一絲異樣……

    ……

    “情況如何？”嬴政趕了過來?？粗M進出出的宮人，停下腳步問。

    “回大王，醫(yī)工說如果夫人再不醒過來，恐怕……”掌事的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十分害怕卻又不得不如實回答，

    “怎么回事？”嬴政皺眉，怪不得沒聽到張良的動靜。

    “夫人許是驚嚇過度……暈了過去……”

    宮人還未說完，嬴政揮開要阻攔的宮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大王萬萬不可?。　?/br>
    “大王！”

    ……

    張良茫然的看著眼前的慘狀，昔日繁華熱鬧的新鄭一片斷壁殘垣，到處都是尸山血海，連天空都是一片血色，萬籟俱寂，天地間仿佛只剩他一個人，沒有來路，也沒有歸途。

    “良兒……”

    “哥哥……”

    是誰的聲音，是在叫他嗎？

    張良回頭，一對雍容華貴的夫婦牽著與他們很像的少年，微笑的看著他。少年還招了招手，“哥哥！”

    “爹爹……娘親……還有翼兒……”張良激動的跑向他們。

    但是想象中的溫情并沒有到來，在他走近后，他的父母忽然變了臉色，怒氣沖沖地責(zé)問道“孽子！秦王滅我韓國，殺我王上，你為何還要委身仇人？！”

    “我沒有……”分明是嬴政強迫的！張良下意識地辯解，但是后知后覺的看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后，張良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一樣，怔愣在原地。

    而父母卻不想聽他辯駁一樣，冷冷的丟下一句“不忠不孝的孽障，張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帶著小兒子轉(zhuǎn)身就走。

    “不是這樣的……”張良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啪的往下直掉，滿心酸楚，卻無從辯解……

    忽然，肚子劇烈的疼痛起來，讓他一個不穩(wěn)就跌落在地，血水很快從身下蔓延開來……

    天色也愈發(fā)的猩紅，仿佛要吞噬一切。

    父母和弟弟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張良心灰意冷的躺在血海中，感受著生機的流逝，罷了……

    忽然，一個熟悉的冰冷聲音打破了寂靜，“張、良！你要是死了，寡人就送韓成下去陪你，他可是你們韓王僅存的血脈了，呵?！?/br>
    “！”張良心臟劇烈的收縮了一下，睜開眼，正對上嬴政那張可惡的臉，在充滿的血腥氣的產(chǎn)房里格格不入?！澳恪?/br>
    張良不知道嬴政為什么會闖進來，他此時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呃……”但他很快被下體猶如要撕裂一般的疼痛吸引了注意，鉆心刺骨的痛苦讓他再顧不上嬴政。

    又過了許久，張良疼得差點又暈過去，嬴政在外邊已經(jīng)站了很久——張良醒來后出了去，畢竟他在也幫不上什么忙，還讓穩(wěn)婆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王上，夫人情況很不好，胎兒一直卡著未下來，這樣下去恐怕……”一個宮人小心翼翼地請示道，“若是……”

    “他要是出事，你們就都全部陪葬?！辟驍嗨脑挘渎暤?。

    “諾！”宮人連忙回到產(chǎn)房去了。

    ……

    月上中天的時候，一聲嬰孩的啼哭終于打破了寧靜。

    但是歡喜并沒有到來，宮人的驚叫幾乎要蓋過新生兒，“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嬴政嚯的起身，“醫(yī)工呢？！把所有的醫(yī)工都召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