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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我努力讓自己專注于投影上呈現(xiàn)的那些數(shù)據(jù),可余光卻不受控制地瞥到了宋煜手上的袖扣。那枚袖扣樣式簡單,只是非常閃耀,除去宋煜的花襯衫,單就這對兒袖扣而言,雖然會覺得它有些招搖,但并不難看。 宋煜將幾組數(shù)據(jù)調(diào)出來排列好后回頭看我,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在看投影。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以為我在看那盒蛋糕,他看看我又看看蛋糕,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地解釋著:“我一會兒就把它們都吃了,不放這兒礙你的眼?!?/br> “我沒覺得它們礙眼。”我說:“這不是韓潛讓你打包帶給我的?”我有些自欺欺人地試圖為自己掙回些什么。 “不是啊?!八戊虾敛涣羟榈卮链┝宋遥骸澳阌植粣鄢运龅牡案?,你從來都不吃,他還給你做干嘛?” 他說這話的語氣只是平靜地陳述事實,完全算不上陰陽怪氣,卻讓我額角突突地跳。 宋煜卻像是還嫌不夠似的,看到自己撐在蛋糕盒旁邊的手,反應(yīng)過來般的抬起胳膊伸給我,讓我看他袖口的那對兒袖扣:“好看吧!我跟韓潛要的!” 我當然知道那是韓潛的。 我他媽當然知道。 這是我倆領(lǐng)證那天他戴的袖扣,我他媽怎么能不記得? 我還記得領(lǐng)證那天韓潛穿了件很正式的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頭發(fā)也清爽利索。他的打扮其實一直并不出格,結(jié)婚前我也看了一些他日常的照片,衣著打扮完全是風紀良好的優(yōu)等生。 偏偏是這樣又當又立才更令人生惡,我那時這么想。 人若是一旦對誰先行有了偏見,那人便做什么都是錯。 領(lǐng)證那天韓潛明顯是精心打扮成我喜歡的樣子,他站在我面前問我怎么樣,我看了他半晌,不愿承認他確實成功了,憋了半天只說他的袖扣招搖浮夸。 手續(xù)辦完剛好是中午,他囁嚅著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說公司還有事兒,打電話叫司機過來接我。 也確實是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觸。 我的車就停在一旁,司機開過來我便上了車。車開前我瞥了一眼后視鏡,他還站在那兒,似乎沒想到我今天除了和他走個程序以外一秒鐘都不想和他多呆。他以為我在車上聽不見他說話,可我在后視鏡的反光里將他的嘴型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見他罵我。 垃圾宋律。 他還垂著手對車比了個中指,只持續(xù)了一秒,但那枚閃閃發(fā)光的袖扣還是令我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 那之后便再也沒見他戴過那對兒袖扣。 韓潛脾氣挺大,不是那種“只要喜歡你,便覺得你完美無瑕哪兒哪兒都好”的性格。他雖然喜歡我,卻也覺得我自恃清高又吹毛求疵,之前我的確聽過幾次他給我烤蛋糕時一個人在那兒罵罵咧咧。 現(xiàn)在袖扣也好,蛋糕也好,都給了宋煜,只有罵罵咧咧留給了我。 宋煜顯擺了一會兒他的“新”袖扣,注意力才繼續(xù)回到這些日子的數(shù)據(jù)變化上。 “倒是都正?!?/br> 宋煜坐在我辦公桌前的轉(zhuǎn)椅上,看著全息投影,手在空氣中劃來劃去。 “哥你剛剛血壓有點兒高誒,沒事兒吧?” “沒事?!蔽艺f。 他邊和我聊著數(shù)據(jù),邊自然地拿了個小蛋糕吃,我的目光在盒子里空了的那一塊地方定格了一段時間,在察覺到他正看著我的時候又轉(zhuǎn)移到了他臉上。 “你剛才說什么?”我在他喚我前主動問他。 宋煜吃完一個蛋糕,又從盒子里拿了一個,吃得嘴角都沾了奶油:“我問你最近還頭疼么?” 我看著他,意有所指:“偶爾會。” “咋還頭疼?不應(yīng)該啊……”他疑惑地皺眉,一手指快速地劃著頁面,試圖通過曲線對比查找出我頭疼的原因,另一手還沒忘了吃,很快就吃完了第二個,又拿了一個。 即使對現(xiàn)在的我沒什么意義,我的手還是習慣性地抵在太陽xue上揉了揉。宋煜盯著數(shù)據(jù)上下翻看,許是因為思考的關(guān)系,他吃東西吃得更快了,三兩下吃完了第三個,背著手向桌子上摸想去拿最后一個—— 我把蛋糕盒子推到一邊,他摸了兩下沒摸到,這才回頭看向我。 我倒了杯水遞給他:“吃這么多不膩?” “還行?!彼舆^杯子喝了一大口,又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抬眼對上了我的,嘴角隨即揚了起來。 宋煜就這么看了我一會兒,然后將椅子轉(zhuǎn)過來面對著我,又拉過被我推到一邊的蛋糕盒:“哥,這蛋糕其實很好吃?!彼f。 他雙肘支在桌子上,將蛋糕盒圈在懷里。透明的蛋糕盒里,只剩下一個蛋糕孤零零地呆在角落。 宋煜將雙手和下巴都搭在蛋糕盒上,眼睛圓圓的看著我說:“你雖然不愛吃,但我特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