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警:ooc！第一人稱！be！

    致謝茶茶！

    【01】

    第一天去學校，我真的很高興，散發(fā)著油墨香味的新書，寬敞明亮的教室，都是我從未肖想過可以得到的。課本上的知識對我來說有些陌生，但我認得一些字，也會查字典，知道該怎么讀懂這些句子。老師和同學都很溫柔，我從來沒見過以這樣平等的姿態(tài)相處的老師和學生，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學規(guī)矩、學認字的時候，訓導師傅可兇了，一點兒沒做好就會被狠狠打一頓，當然了，后來我才知道，比起主子的手段，那些訓導師傅可真是手下留情，仁慈又善良，嘖。

    我最喜歡的地方是cao場，很大一片空地，走在上面的時候，總覺得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空氣，可以自由的隨心所欲的呼吸，好像真的不會再動輒得咎，不會再被困在狹小的屋子沒完沒了的受罰，我好像，跟周圍的同學一樣，不用再事事小心，畏畏縮縮，每說一句話都要觀察對方的臉色。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自由究竟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愛究竟是什么，我的心里，我所有的偏向仍舊是我的主子，他才是心中最崇高的存在?？僧斘曳磻^來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02】

    學校有一個很大的圖書館，里面有許多書，除了cao場，圖書館是我第二喜歡待的地方，這里安靜整潔，充滿書卷氣，只要坐在這兒，捧著書，我就可以只專注于看書這一件事。我喜歡看歷史，了解到許多完全不同于現(xiàn)世的制度和生活方式，看到了不同朝代的興衰更迭，我喜歡看文學，看尋常人家的平淡生活，也看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還看各種偉人可能坎坷曲折精彩絕倫轟轟烈烈的一生。我看了好多故事，仿佛自己也那樣走過好多不同的路。

    當有一天走在cao場望著天空的時候，我才恍然驚覺，我好久沒見過主子了，自從主子從京城回來，給我換了住處，不再天天折騰我，還放我出來讀書，放學后我一般會留在圖書館看書到很晚，主子是應允了的，但我和主子見面的機會也越來越少。開頭幾天回去的時候還會期待見主子一面，可每次回去主子都已回屋了，身邊總有高寒宮闕他們輪流侍候著，也不好再進去自討沒趣，漸漸的，我就不期待了。

    每晚回去后在初六盡心的侍奉下收拾好自己，然后就窩在床上看書或是帶著初六去花園里散步，睡覺前就已經開始期待第二天的生活了。這是我二十四年以來，發(fā)自內心開心的一段時光。我畢竟是主子的床奴，再見得少，每月也總得去侍奉一次。主子不像以前那樣厭惡我，不溫柔但至少不會往死里折騰，可我畢竟被折騰太久了，每一次都是痛不欲生的經歷，我看書上說這樣的行為叫zuoai，是兩個人互生情愫水到渠成才會發(fā)生的行為，我是很不贊同這個說法的，沒有愛為什么也要做呢？

    我知道的，主子只是現(xiàn)在不折騰我，也絕對不可能對我有興趣，以前留著我是想折磨出氣，現(xiàn)在唯一的價值大概就是偶爾侍寢了吧，如果不做，這唯一的價值失去后，他還會這樣養(yǎng)著我多久呢？

    【03】

    這天下午我在cao場慢慢跑步，小腹突然痛如刀絞，身下慢慢流出溫熱的液體，我心道不妙，趕緊往一邊的洗手間里跑去，可我突然兩眼一黑直接摔在地上。這生活可真是一灘爛泥。再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邊坐著一個不認識的男孩子在玩手機，想著應該是他送我來的，便開口向他打招呼:“你好?！钡椭^的男孩聽到聲音向我看來，微笑著回應我的招呼，“你好，我叫俞子言。”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謝:“謝謝你送我過來?！彼麚狭藫项^，“應該的，我開始還以為你受傷了，你褲子上好多血?！卑?，聽了這話我感覺我的臉有點發(fā)燙，忍不住在內心吐槽，既然不是就別說不懂嗎？你咋那么直呢小朋友？面上卻尷尬地不知如何回應，顯然，俞子言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不太對，忙說:“還好不是，但醫(yī)生說了，你身體好虛，都低血糖了還去跑步，我沒在你身上找到學生卡之類的，不知道該通知誰來照顧你，也不敢放你一個人在這，既然你醒了，你說個號碼，我打給你家人，讓他們來接你。”

    家人，我的家人，我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應，我可以告訴誰呢，應該告訴誰嗎？主子應該是不屑知道的。

    “喂，你怎么了？”耳邊傳來俞子言疑惑的聲音，我回過神來，微笑道:“謝謝你，但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己處理就行了，你先回去吧?！?/br>
    “你處理什么呀？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么？就你這身體還想自己走回去呀？”俞子言不滿道，幾點了，對哦，我睡了多久啊，不會超過十點了吧？我趕緊問道:“現(xiàn)在幾點了？”他把手機懟到我面前，我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九點五十大大松了口氣，隨即翻身下床，一邊再次道謝一邊往外沖，跑到門口的時候，看著那輛熟悉的車才松了口氣，喘著氣爬上車，在關車門的時候卻看到俞子言在車外沖我揮手，不顧司機的問候，我關了車門搖下車窗也沖他揮手道別。

    有驚無險，再錯過一次回家的時間，可能就不是幾十板子那么簡單的事了。我捂著疼痛加劇的小腹，一低頭看見身上嶄新的褲子，臉更紅了。

    【04】

    第二天沒去成學校，不只是第二天，接下來幾天都沒去成，躺在床上都痛得不行，初六照顧得很盡心，一波波滋補的食物送到嘴邊，被伺候著泡熱水腳洗熱水澡。主子來看過我一次，雖然只陪我說了會兒話，我也很滿足了。我一邊享受著初六的照顧，一邊覺得人吶，有時候還真是有恃無恐，以前哪次不是被折騰得更慘，還想躺著？簡直是做夢都不敢奢求的待遇，我該知足的。

    回到學校后，盡管以為不會再見到俞子言，我還是鬼使神差的往cao場跑得更頻繁了?？蓻]想到就在回學校的第一天下午，我就見到了他，他正在cao場打籃球。我就靜靜站在旁邊看他，想等他打完后請他吃飯。沒一會兒，他就發(fā)現(xiàn)了我，把球扔給隊友沖我跑來。他跑過來的時候帶起了風，混著輕微的汗味和香皂的味道撲進我的鼻子，我告訴他我叫蘇月，并邀請他一起吃飯以表達我對他的感謝。他答應得很快，然后說要去換衣服，我就在被夕陽余暉籠罩著的cao場一邊走一邊等他。

    【05】我曾幾乎和俞子言成了朋友。因為幾乎每次去cao場都會看到他，不是在打籃球就是在跑步，看到我的時候他就會跑過來，和我一起散步或是慢跑。我的世界好像熱鬧了起來，他告訴我他走過的路，看過的景，冒過的險，體味過的快樂或不快樂，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感受到我不曾擁有過的少年人的熱情勇敢和真摯，新奇又刺激，美好而熱烈。

    他很喜歡運動，也很擅長運動，前兩天的運動會他拿了好多個第一，好像只要他站上跑道，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晚上他邀請我吃飯，說是慶祝他拿了那么多獎，我覺得他是我在這個學校除今夕年之外最熟悉的人了，就同意了。可他突然問我愿不愿意和他談一場戀愛，認真夸我漂亮的時候眼睛里仿佛閃著光，那一瞬間我?guī)缀醮蚍耸⒅牟ＡП?，我勉強笑笑，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他，并告訴他，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所以說，他幾乎就成了我的朋友，從那以后，我很少再往cao場跑，再看到他，我甚至會假裝不認識。整個江北，主子一家獨大，而俞家也算是顯赫，俞子言更是溫柔善良，紳士有禮，我除了這張還算能看的臉，只有一個無趣懦弱甚至惡毒的靈魂，配不上他的好，也不敢想背叛主人的下場。

    這個插曲在我二十四年枯燥而痛苦的人生里也沒有激起什么漣漪，因為我從不懂愛，自然不會不舍。

    【06】

    二十六歲這年，我生了三個孩子，主子很高興，青大人也很高興，初六也很高興，整個詩瀾苑都很高興，我想我大抵也該是開心的，畢竟懷胎十個多月，辛苦折騰卻好歹平安無虞，誕下主子的骨rou，我有什么立場不開心。孩子慢慢長大，長得都很可愛，帶孩子真的是件很累的事，但青大人很喜歡孩子，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即使半夜被吵醒都能好脾氣地抱著哄上半宿。生完孩子，盡管每天補品不斷，我還是日日都覺得疲憊不堪，在床上幾乎躺了三個月。

    偶然看到青大人和主子抱著孩子逗弄的樣子，我會覺得，這孩子不是我的，是主子和青大人的。其實也不錯，我沒什么本事，得不到主子的恩寵，若是孩子有一個盛寵不衰的爹疼著護著，大概會一生無虞吧。

    我有點累了。心理上的，身體上的。長達十年的虐待和羞辱早已讓我身心俱疲，卻被枷鎖死死禁錮著，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只被這層扭曲的關系束縛著，獻出自己所有的忠誠，我不愛也不恨，不留戀也不惋惜，我好像完成了什么使命，也再無留下的意義。

    我想，我是渴望自由了?？释ミh方，渴望隨心所欲，渴望被人尊重，渴望被平等對待，渴望愛與被愛。但這輩子是得不到的。把吸滿氰化物的針管扎進手臂的靜脈血管時，月亮正圓，渾渾噩噩的，我看到院子里的主子和青大人他們圍在一起，才想起來今天是中秋。真好，闔家團圓的日子。

    【后記】

    干凈整潔的書桌上是一本攤開的筆記本，素色的紙頁上有幾行筆跡清秀的瘦金字體:我來人間一趟，半生渾渾噩噩，恍惚想來，都是在償還當初的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