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難道是……”　皇子眉峰蹙起，不確定地道。

    飛鳥的背上燃著烈焰，下一刻竟脫離天花板，在屋內(nèi)遨游起來。

    它拍打著翅膀，一圈圈俯視大地，好似在搜尋什么獵物，只消片刻便找到了目標，一揚頭顱，對準玩家的位置猛勢俯沖。

    玩家心下一驚，正要躲避，卻見堂中環(huán)繞的冥燈燈芯聚于一處，在他的前方投出綠光布景。

    綠光合成一只巨蝎，尖銳毒尾如鋒利匕首沖天而刺，面朝巨鳥毫不懼怕。它抖動雙鉗，忽然以一化十排列而開，朝飛鳥彈射相迎。

    俯沖的飛鳥叼起一只毒蝎分身，翅膀打飛數(shù)個，卻讓一只成功蹬上了它的背部。毒蝎的蝎鉗死死捏住它的喉嚨，飛鳥瞬間人仰馬翻，摔落底下紅土之中。

    兩名巨獸疊在一起翻滾扭打，卷起裊裊塵埃，飛鳥的身上被戳得千瘡百孔，卻也把巨蝎的分身個個燒滅。它忽而握住了巨蝎的真身，把它壓去爪中，啄住撕咬，蝎體斷裂兩半，飛鳥高高揚顱，把扯下的蝎身吞噬入腹。

    貫入頸中的蝎毒快速腐蝕著飛鳥的脊椎，它用僅剩的生命最后撲騰，隨后躺于山頂，逐漸安靜不動。

    被撕扯成兩半的巨蝎一半跌落山谷，一半落入遠處的湖心島嶼。

    幾個區(qū)域如若疊放在大陸的地形圖上，蝎體掉落的位置儼然是人類的附屬國——浸然國、與血客聯(lián)盟的基地——極限之都，而飛鳥則逝在這瑞望山上。

    是巧合嗎？飛鳥落在這里，而它的祭壇也藏于山中。

    演完這一幕，光芒消逝不再，祭壇恢復略感陰涼的死寂。

    “剛剛——”　玩家剛要說話，祭壇中央的玻璃棺材穆然震動，從底部高高推出一道尖刺。

    兩人便來到玻璃棺前，望去新的發(fā)展。

    等了半晌，再沒有更多的動靜。

    “對于剛才的小電影……”　玩家鎖眉思考說：“你有什么想法？”

    皇子：“電影？”

    玩家：“那個全息影像。”

    皇子：“全息影像？”

    “我是說……”　玩家揉揉自己的太陽xue，晃去看影像時產(chǎn)生的恍如隔世，措辭一番：“那個動物小劇場?！?/br>
    “……有一些吧。”　皇子遲疑道。

    玩家見他有想法卻沒思路的樣子，就給他起了個頭：“紅色那個就是所謂的圣鳥？”

    “人雀星?！薄』首涌隙ǖ氐溃骸叭巳感堑拇嬖谠趯W術界始終存疑，幾個學派對它的代表星象各執(zhí)一詞，而每個說法和十字經(jīng)書的描述都有一些出路?！?/br>
    “那么現(xiàn)在看來，”　玩家接上：“如果剛剛演繹的是真實歷史，人雀星其實已經(jīng)戰(zhàn)亡了。人雀星和那個蝎子都已戰(zhàn)死沙場，所以才找不到對應的星象?！?/br>
    “嗯?！薄』首诱J可他的說法，又補全說：“蝎子應是落蝎星，暗神的四個守護獸之一，它，還有疾魚星也都是學院內(nèi)分歧較大的兩個爭議點?！?/br>
    “這么說來方才播放的很可能是它們犧牲前最后一幕，有意思?！薄⊥婕铱偨Y完又奇怪地問：“我以為各個學院向來以十字教堂的教導為首，難道也會研究暗神嗎？”

    “都會研究，畢竟知已知彼百戰(zhàn)不殆?！?/br>
    “懂了?！薄⊥婕尹c頭：“等等，還有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人類這么死心塌地地信仰圣神？”

    皇子給了他一個奇怪的眼神，理所當然地答：“因為圣神正義、圣潔，是圣神拯救了差點被洛薇毀滅的世界，是圣神創(chuàng)造的我們?！?/br>
    “可你也質疑十字教堂的正當性。”

    “我質疑這個組織的目的，但我不可能質疑神的神性。”　皇子頓了頓，似乎發(fā)覺自己的言辭過于鑿鑿，又補充：“至少以我現(xiàn)在所知?！?/br>
    玩家不置可否地應了。他望了望眼前的燭臺，伸手觸碰燭臺的邊緣。

    “那么，這位飽讀經(jīng)書的圣神信徒，你覺得，現(xiàn)在我們該做什么?！?/br>
    皇子也伸手摸了一摸，尖刺與殿內(nèi)地面一樣，亦為純金打造，頂部十分扎手。

    他收回手，搖搖頭。

    “今天真耗費腦細胞?！薄⊥婕议L嘆口氣：“見潔賽雅她老人家一面真不容易，又要看畫展又要打骷髏又要解謎看電影，像是被她強行安排完成相親任務一樣。這下還蹦出個燭臺，莫不是要我們燭光晚餐。”

    玩家毫不停歇地一段抱怨，皇子卻撿出其中重點：“燭臺？”

    他領悟一般走去殿的墻邊，從壁上燈中撈下一根蠟燭，回來時順便撿起火把。

    他邊解釋邊把蠟燭插到尖刺之上：“十字經(jīng)書最后一卷上寫著一段預言，‘在安歇之日，燭燈里照出人影，其人白發(fā)如雪，眼如火焰，信徒口念玄咒進入神域，永享安定與喜樂。’”

    玩家看著他將火隨后點上，問：”那咒語是？“

    “長老之間流傳著一句通往天堂的古老話語：契厄娜拉?！?/br>
    話音剛落，一道女子便出現(xiàn)在燭火之中。

    玩家立刻清醒了，詫異地仰頭相望。

    那火中女子白發(fā)及腰，身披白袍，雙眸果真紅如火焰。

    空靈之音從光里朗朗而響：“年輕人，恭喜你通過了神域的試煉，你將成為新的媒介，逝去的星使之力因你而重新復蘇。”

    她說著，星陣通盤亮起，縷縷血絲飄蕩而出，盡數(shù)納入皇子手中的戒指。

    吸收完力量，它一轉形態(tài)，在戒身化做一只金雕雀鳥，精細的尾羽連碎成扣，拖得長長的，服貼地落于皇子手背表面，金鏈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非常襯他。

    正想慶祝，女子悠遠的聲音又再度響起：“神聽見了信徒求見的渴望，作為神域使者，請容許我為你指路?！?/br>
    人影說著敞開雙手，一道空間幻境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未等人反應，就把他倆吸了進去。

    再睜開眼已經(jīng)來到一座巨石砌成的角斗場內(nèi)，只不過，他們一個站在場中，一個站在觀眾席上。

    玩家從觀眾席上跳起來，翻越排排石椅，撐住矮墻便要翻入角斗場，卻被一股透明的力量驅逐，將他穩(wěn)穩(wěn)擋于場外。

    看來幻影只承認皇子做它的媒介，他這下他才有些后悔讓皇子佩戴了它。

    皇子站在場中，不安地環(huán)顧四周，終于找到場外的精靈，四目相對，徒然間，腳下地面抖動，升至高空，場中憑空又浮起另外兩座高臺。

    皇子以半蹲的抓地姿勢穩(wěn)住身形，剛直起身，一道巨響就從空中傳來，掀起滔天音浪，貫徹了整個秘境。

    “親愛的信徒們，這里又迎來了一個新鮮血液。“

    這是……

    答案在胸腔中呼之欲出。

    神。

    創(chuàng)世之神就在他的跟前。

    皇子看向天空，卻找不到聲音來源，他盡力克制自己因空氣中那道絕對力量的壓制所產(chǎn)生的顫抖。

    “這次的是人類王儲，那么，史密斯，丘吉爾，由你們出站才算夠格。”

    另外兩個平臺上分別升起光柱，出現(xiàn)和燭光侍者一樣留著肩披白發(fā)的虛影。

    重名的人類有許多，可當皇子凝睛辨認，虛影看去竟都有些眼熟。

    一位是他的曾祖父，一位是上任主教，也就是碧出顏的父親。和宮內(nèi)的畫像神似，也與名字一一對應。

    似乎是回應他的猜疑一般，史密斯朝他方向轉來，靜靜目視片刻，發(fā)出長長嘆息。

    “我的曾孫，你……不該來這里?！?/br>
    皇子暗自掐了掐自己的腿側，清晰的肢體觸感告訴他這并不是幻覺。

    另一名長胡子長者也向他的方向施舍一枚注目禮，冰冷的聲音卻道：“就算你是格勒格的孫子，我也不會手下留情?！?/br>
    皇子的喉嚨因無所適從的情緒略顯發(fā)干，他吞咽著搖頭說：“你們，是活人還是死人？這里是哪里？”

    史密斯閉眸而又睜開，神情淡淡，沒有波瀾：“這里是神域，是圣神信徒們死后的歸屬之地?！?/br>
    “那您，真的是我的曾祖父，而他，是前一任主教……”

    “爾等是本神信徒，所以我賜予你求見的機會，容許你與我共享永生。”

    音浪再度襲來，將他的相認場面生生打斷。聲音忽而遠至天邊、忽而近至耳骨，穿入耳蝸傳來徹骨滲痛，皇子用力捂住耳朵，額頭冒出虛汗。

    “你太弱小。我的意識僅僅劃過你的臉龐，已經(jīng)讓你難受如此?！?/br>
    那聲音聽去清麗高雅卻又冷血冷漠：“你雖弱小，但我可贈你至高無上的魔力，使你得到萬國的臣服，萬民的跪拜，就像你想要的那樣。而這一切只需你完成一個我的游戲。若你勝利，就可以得到我的力量，若是失敗，作為代價，我會把你永遠留在這里，提前成為我的奴仆。”

    “我可以選擇不玩嗎。”　皇子已經(jīng)壓下了音浪帶來的嘔心感，微喘著氣沉音說。

    “太晚了，你已經(jīng)讓我看到你們?nèi)艘黄鸬挠腥ぶ帯！薄∧锹曇粽f道，語中漸漸透露出了一絲毫不掩飾的愉悅：“讓我看看，該讓你們做些什么。”

    玩家被迫站于觀眾席，于場外觀戰(zhàn)。

    圣神讓信徒們互撕？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就好像地球上那些惡趣味的有錢老男人喜歡看的節(jié)目一樣。潔賽雅就是這么對待自己信徒嗎？

    頭頂出現(xiàn)一塊長方形托盤，三把法杖已被放入其中，飛至角斗場內(nèi)三座浮石的中央。

    杖身上，一把刻著九十，一把刻著七十，而最后一把刻著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