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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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根本談不上笑的唇角弧度變化,如果向南仔細去琢磨會發(fā)現那只是一種突然發(fā)現什么有意思事情般的面部情緒,但此刻他只覺得這細微的變化令倪冬聲整個人看起來生動了不少。 向南垂在腿側的手指動了動,“不會忘的?!闭f完他又補上一句,“老師?!?/br> 倪冬聲明明坐在位置上沒動,眼睫微微垂下來的時候向南卻產生一種自己被俯視的錯覺,條件反射地低下頭想立馬轉身離開,可是他發(fā)現倪冬聲不說話他居然不敢直接走。 在他煎熬的幾秒鐘里,倪冬聲忽然問:“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他嗓音平淡,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隨口一句閑聊。 向南猛地呼吸一窒,驚惶地抬起眼撞進一雙看不清情緒的眸子里,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他含糊又磕絆地回答:“應該……應該是的,我本科的時候上過您的課?!?/br> 向南每次一緊張總是不自覺地用敬語,對別人或許是有幾分刻意,對倪冬聲單純是一種發(fā)自內心極其自然的言語表達,除了代表最基礎的尊敬和禮貌,還有那么一絲不為人知的隱秘的羈絆和禁忌感。 倪冬聲“哦”了一聲,“你本科也是在X大讀的?” 向南回答說“是”,說完他又立馬愣住,一股寒涼爬上背脊,聲音都開始抖:“您,您不記得我嗎?” 關于倪冬聲不記得他這個學生這件事其實向南兩年前就知道了,兩年前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大四這一年的歲末,隆冬將近之際,他和室友出來聚餐,人生第一次沾了酒。 那天晚上一群人喝得都有些多,向南沒喝多少卻是醉得最厲害的一個,在校門口對面等紅綠燈過馬路的時候,迷迷糊糊見路邊站了一個穿著深色長款大衣身材高挑的人,脖子上圍著一條看不清顏色圍巾,擋住了小半張側臉,但足夠了,向南認識,跟他這一年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人影高度重合。 閃爍的紅燈進入最后的倒計時,眼看著人流將要再次涌動起來,向南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站到倪冬聲身邊扯住了他的袖子。 事后向南很多次回憶起來,他無比清楚自己的行為很大程度上是受酒精的驅使,即使是他的本意,但他清醒的時候可沒那么大的膽子。 倪冬聲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而后才抬起眼看他,其實當時向南眼神時散時聚,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但他感受到那瞬間倪冬聲一定是帶著不悅和嫌惡的負面情緒,令本就大腦思考緩慢的向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任誰莫名被一醉鬼扯住了心情都不會太愉悅。 倪冬聲蹙眉,語氣不耐:“你有事?” 向南搖頭,“我、我”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綠燈已經亮起,倪冬聲不欲與他糾纏,推開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抬步離開。 向南再次伸手攔住了他,口齒不清道:“不要走。” 倪冬聲問:“你認識我?” 向南點點頭。 倪冬聲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冷淡道:“抱歉,我不認識你,我趕時間,麻煩讓一下?!?/br> 這件事令向南雖然耿耿于懷許久卻也能理解,畢竟一個班上學生那么多,當老師的不記得也很正常,當然,理解并不等于不介懷。 可是現下向南只覺得驚恐,倪冬聲說見過他,卻還是根本不記得以前教過他,那么他所說的見過就只有…… 倪冬聲將手中一直把玩的激光筆輕輕放在了桌上,發(fā)出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響,他道:“記得,酒店,服務生?!?/br> 向南只覺得一顆心被人揪到高處又陡然松手落了下來,他輕吸了一口氣,解釋道:“我在那里做兼職,碰巧遇見了您?!?/br> “碰巧?”倪冬聲加重這兩個字重復,尾音微微上揚的,懷疑的語氣,聽得人神經一顫,不過未等向南回答,他便道,“那是挺巧的。” 付銘陽早就下來在樓下等他,見他過來了問:“怎么這么半天才出來?” 向南走下最后一節(jié)臺階,腿還在發(fā)軟,他努力將聲音放平,“說了一點事?!?/br> 付銘陽立刻緊張起來,“什么事啊,天,你該不會和他全招了吧?” “沒有?!?/br> “那就好?!备躲戧査闪艘豢跉猓X得自己又活過來了,轉而將一直憋著的話說了出來,“下次出門你能少噴點兒香水嗎?是手抖還是直接往身上潑的?味兒沖得我一直想打噴嚏?!?/br> 向南抬起袖口嗅了嗅,疑惑道:“很重嗎?” “你自己聞不出來?”付銘陽皺著鼻子湊近吸了兩口,“平常也沒什么,今天這種情況來開會,我本來就心驚膽顫的,生怕那個老師一發(fā)脾氣把你扔出去了?!?/br> “不會吧?” “你以為哪個老師都像錢以青和陶仁那兩個老頭子?咱倆運氣好碰上了脾氣好的導師而已,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向南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教學樓,“他脾氣也不差。” 付銘陽不信,“你知道?明明就一副很兇的樣子,反正給我的感覺不好?!?/br> 向南沉默了片刻,“之前你第一次見我導也是這么和我說的?!?/br> 付銘陽:“……” 向南當晚回去通宵到第二天下午,兩人將記得的部分拼湊起來,不記得的論述部分重新寫過一遍,最難弄的是數據板塊兒,原數據可以在當初的收集網站上重新下載,可體量龐大數據分析一時之間卻難以做出來。 將基本框架搭建好,修修改改,除去潦草的數據分析內容,勉強是一份完整的報告。 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的向南晚飯都不想吃,拷貝文件后將電腦關機,趴在桌前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他打算睡一小會兒,晚上再去找倪冬聲。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向南猛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天光散盡,滿室昏暗,身上泛著冷意,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睡過了頭。 向南坐在桌前呆愣兩秒,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還好不晚,可他看清來電顯示上的人后,腦海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喂,師姐?!毕蚰辖油娫?,想站起來兩條腿卻都麻了。 朱依語氣焦急:“你怎么還沒過來?晚會七點半就要開始了,下午彩排給你打電話打不通,現在化妝也找不到人,你干嘛去了?” 今天晚上是X大校慶院系聯歡晚會,向南不會表演節(jié)目,就被拉去當主持,晚會的主持男女一組,共三組,向南在里面渾水摸魚,只用念幾句稿子。 “不好意思師姐,下午手機關機了?!毕蚰弦贿吺帐皷|西一邊回道,“我馬上過來?!?/br> 向南趕到師生活動中心的時候已經快七點,進去直接做妝造,他皮膚底子好,在化妝室朱依給他隨便上了兩筆妝,著重遮蓋好異常明顯的黑眼圈后,就開始做發(fā)型,省去不少時間。 向南五官清俊,眼裂略寬,眼眸狹長,眼角微微下垂給人一種無辜感,不是特別挺立的鼻梁使他面部立體度不高,反而更顯年紀小,乍看不搶眼,久看便覺得舒適養(yǎng)眼。 朱依將他的頭發(fā)燙蓬松,再噴上啫喱定型,“你的那套黑西裝在更衣室,我給你弄完就去換上。” 向南剛想點頭便被她喝住,她手上拿著卷發(fā)棒,道:“別動,會燙到你耳朵?!?/br> 向南頭不動,看著鏡中的自己答道:“知道了。” “一會兒像之前排練的那樣念稿子就行,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師姐?!?/br> 一句開場白向南不知道排練了多少次,不需要提詞板也全都能背下來。 朱依穿著一件湖藍抹胸魚尾裙,向南一身深黑正裝,舞臺的強烈的照明燈將兩人襯得幾乎在發(fā)光,底下不少學生已經拿出手機對著他們拍照。 開場第一句是向南的詞——尊敬的各位領導。 而后由朱依接——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們。 兩人再齊聲問晚上好。 然而向南站在臺上的那一刻,目光就定住了,倪冬聲手里拿著顏色鮮亮的緋紅節(jié)目單,正坐在觀眾席的首排和旁邊的老師聊天,本來是靠著椅背放松的坐姿,兩人視線相觸后,向南見他將手中的節(jié)目單合上放到桌面,坐直了身體,改而專注地盯著自己。 向南握著話筒瞬間忘詞,開口就是一句:“尊敬的各位老師?!?/br> 朱依面帶微笑地卡了半秒才接道:“尊敬的各位領導。” 很明顯的錯誤。 不過這個晚會是院內的娛樂活動,沒有什么大問題。 但是。 向南到后臺猛灌了幾口涼水心臟還是跳得飛快。 在他念完那句詞,尷尬又無措地下意識看向臺下那個位置的時候。 他看見倪冬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