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端倪真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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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云隨著秦知行走出了萬物樓的大門,他忍了又忍,想問秦知行為什么都不問問那人要拿他的發(fā)絲做些什么,想問他是怎么精準(zhǔn)地選中了這個錦盒,又想問,為什么拿到手了反而變得如此的不在意了呢?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姜九云面色變幻,心中郁郁,最終卻只能輕緩地呼出一口濁氣。 他什么都想問,又什么都不能問。 秦知行早就注意到了姜九云糾結(jié)的神色,但他也覺得姜九云根本不會問出什么不該問的。 事實證明,他想的是對的。 當(dāng)然,即使姜九云問了,他也不會回答——這沒有必要,他不會去說多余的話。 “秦兄,這天色還早,不如我們繼續(xù)逛逛?卞都還是很有趣的?!倍厒鱽斫旁频统恋囊羯瑤е稽c微微的上揚。 聽得出來,他已經(jīng)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得很好了,這倒是讓秦知行感到一點意外。 他當(dāng)然能感覺到姜九云的不簡單,甚至可以說是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但,在不會妨礙他,或者其實還有好處的前提下,即使姜九云根本無心隱藏他的不對勁之處卻又什么都不解釋,他也會好好地配合,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的。 這像是獨屬于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 “去何處?”秦知行想了想,難得地回應(yīng)了他。 姜九云聞言,眼眸亮了亮,轉(zhuǎn)而湊近了秦知行的耳邊,用一種詭異的語氣輕聲道:“忙了這么一會,不如去酒樓散散心,放松一下如何?” 秦知行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下頭,倒是有些好奇姜九云這看似毫無新意的決定來。 ——直到他跟著姜九云走到了這名為“南下風(fēng)”的酒樓。 直白到他頭一次生出了一點大概是名為后悔的情緒。 輕飄飄地覷了一眼身旁人的神色,秦知行邁步踏入了酒樓,他倒要看看姜九云還能做出些什么。 剛進門,殷勤的老板——或者說鴇母,便迎了上來。 一陣帶著淡香的風(fēng)撲面而來,秦知行此刻還能心如止水地走神暗想這香味居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濃烈,反而聞起來清涼爽快,不愧是高級場館。 然后他一錯身躲開了衣著清涼的鴇母。 姜九云頓了頓,仿佛豪不尷尬地縮回了伸出一半的手,流暢地拿出扇子擋住了鴇母的去路。 “不用這么熱情?!苯旁埔幌?qū)η刂幸酝獾娜藳]什么好臉色,“老地方?!?/br> 鴇母聞言斂了笑容嬌哼了一聲,只得錯身朝守著的小廝說到:“天字一號房?!?/br> “走吧?!苯旁茖χ刂凶兡樔绶瓡?,輕柔的語氣聽得鴇母都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老地方?”走出一段路后,秦知行微微啟唇,吐出了三個字。 姜九云難得地從他語氣里聽出了微不可查的嫌棄之意,大約是把他當(dāng)成了什么登徒浪子,一瞬間急得他額頭都沁出了幾滴汗。 但他現(xiàn)在還什么都不能說。 姜九云隱晦的視線掠過前頭帶路的小廝,而后睜著火紅的眼眸語氣艱澀地對秦知行說道:“回頭再給你解釋……好不好?” 好不好? 這句話聽得秦知行愣了愣,有些不能理解姜九云的卑微做派。 他偏過頭,像是要說些什么,但姜九云不知何時近在咫尺的側(cè)臉讓他的一句“你……”被扼殺在了喉嚨中,只模糊地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好像再靠近很少的一點點,就能碰上了。 秦知行的心中一閃而過這句話,然后不管姜九云怎么疑惑都不再說話了。 就是……太近了。 秦知行自己都在疑惑自己為什么最近總是生出一些無用的思緒,好像自從下凡碰見這個人,一切就有了隱隱約約的變化。 不過,會不會是因為為了下界而壓制了修為,無情道對他的影響沒有那么強了? 好在去往天字一號房的路程并不如何長,沒有一會他們便走到了對應(yīng)的房間。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青色帷幔,是略有些透的材質(zhì),透出一些窗外的陽光,也映著細(xì)碎的影子鋪散在地面上。 室內(nèi)的裝飾也都是用的清雅一派,分明是這樣的享樂之地,卻又要遮遮掩掩地表達自己并非那么庸俗。 多矛盾。 秦知行不再多想,揮退了小廝,撩開帷幔走入了室內(nèi)。 室內(nèi)算是另一方小天地。 秦知行停住了腳步,眼神不善地盯住了身旁跟著的姜九云。 姜九云頓了頓,待他看清室內(nèi)的景象時,恨不得回到門口剮了那鴇母解恨。 幾個纖弱而美貌的少年低眉順眼地跪在一方寬大的浴池邊上,大約是在等待侍候,他們身上套著的是半露不露的透白衣衫,堪堪遮住重點部位,滿頭青絲未梳,只垂下鋪散于地。 端的是半遮半掩的好風(fēng)景。 姜九云明白這是天字一號房的特殊待遇,但自從他第一次來這里,和那鴇母說過以后,他的房間里便從不會出現(xiàn)這些人。 今天是怎么回事?這是試探,亦或是…… 他看了一眼秦知行雪白冷淡的臉,那雙碧綠眸子里透露出的是少見外露的極度不滿的情緒,只能心里暗暗叫苦。 “秦兄,你聽我說……” “說?!?/br> “我……他們……是那老鴇故意的!我從前從未喊過他們!” 他們之前出了萬物樓便撤去了那障眼法,此刻姜九云火紅的發(fā)絲隨著他解釋時大幅度的動作仿佛燃燒的火焰,有些灼人。 不……有哪里不對! 秦知行迅速回過頭,盯著那幾個依舊跪坐于地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的少年,眼神中是令人膽寒的審視。 不知從哪里傳來了濃烈的花香,味道是令人作嘔的甜膩。 “他們是……” “不必多說?!鼻刂写驍嗔私旁平辜钡慕忉專樕鲜敲C然的平靜,“他們都會死?!?/br> 姜九云愣了愣,隨即在火紅的眼眸中透出一點深沉的漆黑,語氣愉悅地贊同道:“沒錯,沒錯,這些該死的……妖。” 秦知行微微側(cè)目,沒有對他的話發(fā)表看法,只伸手解下了腰間一直別著的玉笛放到了唇邊。 清遠(yuǎn)的笛音從秦知行淡色的唇邊傳出,猶如清風(fēng)拂過世間,但這帶來的卻是血腥而又殘酷的死亡。 只是幾息的時間,那些表面上低眉順眼的美貌少年就變成了眼前尚且溫?zé)岬氖w。 他只是不會去特意傷害普通的凡人,但這些包藏禍心的妖,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秦知行望向姜九云的方向,只見紅發(fā)的朱雀手上殘留著幾縷鮮血,嘴角揚起的是興奮的笑,而他身邊也同樣躺了幾具尸體,只是……和秦知行的干脆利落不同,姜九云處理的那幾個現(xiàn)在看來實在有些不堪入目。 “只是一些不死心的狂妄之徒而已?!苯旁扑坪跏钦娴挠行┮苫?,“這么弱,他們到底是哪來的勇氣呢?” “姜兄。”秦知行忽然間出聲,聲音清凌凌的,“我很失望?!?/br> “失望?你……果然還是厭惡我這個樣子?!苯旁频难垌暱涕g黯淡了下去,隱隱透露出一絲瘋狂。 “厭惡?”秦知行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但情緒還是那么平靜,毫無波動起伏,“不,我是想說,你做得不太干凈……有一些隱藏在暗處的螻蟻,也得處理干凈?!?/br>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腕順勢小幅度地擺動了一下,而地面上憑空多出了兩具尸體。 一擊斃命,連半點血跡都沒有灑出。 姜九云瞳孔微縮,繼而慢慢地染上了狂熱。秦知行第一次對他說這么長的句子,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在姜九云眼里是顯而易見的心情不佳。 他心情頗好地舔了舔唇,情緒外露的秦知行……只對他展露這一切的秦知行……他期待這一天有多久了呢? 真是可惡啊,還有正事要做,不然他現(xiàn)在就可以把人…… 濃稠的黑暗在心中肆虐,姜九云艱難地壓下那些時刻餐食著他理智的想法。 等等……再等等……還不到時候…… “這些妖,是從哪里來的,這不是皇城之外嗎?”秦知行的話音拉回了姜九云的思緒,他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秦兄……你是不是還沒看過那個錦盒里裝了什么?” 和它有關(guān)?秦知行也沉默了,他還真忘了這回事。 想了想,秦知行施了個隔絕空間的法術(shù)后,還是拿出錦盒打開了它。 一根火紅艷麗的尾羽靜靜地躺在錦盒中,暗色流光纏繞其上,生動得好像從未被人摘取。 甜膩的花香突然間更加濃烈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么。”秦知行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對,他自身可以不受這些看起來是毒素的東西影響,但姜九云……他偏過頭,果然,姜九云的面色突然間潮紅不已。 突然,秦知行想到了什么,他朝著之間躺有尸體的地方看去,意料之中的已經(jīng)空無一人。 都是傀儡。 不是平常意義上的傀儡,這個惡毒的背后之人,是用了真正的血rou之軀煉制傀儡。 而他的目標(biāo),顯而易見正是自己手中的那枚尾羽。 不去仔細(xì)思考其他更多的猜測,秦知行一把拉過一旁正在自我對抗的姜九云,踏著窗檐跳出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