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罪
蕭飛星跪在正中央,雙手被鐐銬鎖在身后,身側(cè)兩只雌蟲全副武裝,正死死按住后背把他壓在地上。 審判長雄蟲高高坐在審判席上,垂眼打量著這只雌蟲,神色憎惡。其余陪審官就坐在兩側(cè),眼神各異,或惋惜或?qū)徱?,不約而同把目光聚焦在跪服著的軍雌上。 臺下中央的雌蟲穿著灰白囚服,黑色短發(fā)凌亂,臉上還帶著血污,但隱約仍能從單薄的衣服下感受到他緊繃的力量。 “蕭飛星,曾任職中央軍團少將,在十五日前蓄意傷害高等雄蟲,幾乎導致其死亡,行為惡劣,罪無可恕,按照法律規(guī)定應判處死刑。但念其功勛卓越,曾為聯(lián)邦做出卓越貢獻,因此,經(jīng)過陪審團討論,決定判被告貶為蟲奴,發(fā)配軍隊后勤部以贖罪?!?/br> 偌大的法院落針可聞,唯有審判長的聲音回蕩其中。蕭飛星輕輕晃動下手腕,電流立即從手環(huán)中流出,刺得他身體微顫。身為中央軍團的少將,無數(shù)傳奇的書寫者,蕭飛星的身體素質(zhì)不可謂不強。正因如此,他所佩戴的手銬更是經(jīng)過特殊調(diào)整,一點試圖掙脫就會發(fā)出高壓電流,強行掙脫甚至會導致喪命。 他垂著眸子,盯著光滑地板上自己的模糊影子,心中酸澀:“我認罪......我,蕭飛星,失手傷害了雄蟲閣下,罪有應得,甘愿接受懲罰?!?/br> 他聲音消沉,一字一頓,雖音量不大,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謂軍隊后勤部,自然不是真的做后勤工作,簡單來講,就是去做性奴。 雌蟲缺少雄蟲撫慰很容易精神力不穩(wěn)定,陷入狂躁失控,而軍隊高壓的大環(huán)境下更是加劇了精神負擔,使他們暴躁易怒。軍隊中有安排雄蟲做精神疏導,但嬌生慣養(yǎng)的雄蟲少爺們愿意做這種事畢竟是少數(shù),照顧他們的體力,排的預約名額供不應求。除了情況危急、面臨崩潰危險的情況下,大部分軍雌一年才能接受一次疏導,這種頻率遠遠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 這種時候,在其他雌蟲身上發(fā)泄就成了另一種方法。 也就是蕭飛星沒有權貴給撐腰,但凡換一個身份尊貴點的雌蟲,雖不能免除所有罪過,但怎么也不至于落個這么個下場。 他在軍校時曾刷新過多項訓練記錄,在正式步入軍隊后,更是帶領軍團贏下無數(shù)戰(zhàn)斗,數(shù)次從打退敵軍。甚至曾潛伏到對方軍隊中,以一己之力取下敵方將領首級,使聯(lián)邦不戰(zhàn)而勝,是無數(shù)底層雌蟲心心念念的偶像。 法庭上安靜肅穆,蕭飛星認罪后沒有人接話,一時陷入了死寂,但所有人心中都百轉(zhuǎn)千回。這一場判決下來,社會輿論肯定又要炸鍋了。 在場清楚事情經(jīng)過的幾個心腹部下都急得恨不行,恨不得當場拖走蕭飛星叛逃,也好過受這種罪。他們都明白這個罪名多么的無稽之談,但他們也清楚,自己是多么的無力。 事情的起因,是源于軍隊中一個格格不入的雌蟲新兵。 僅從外表上,這位名為江靳言的新生便比周遭的軍雌們矮上一節(jié),容貌上,更是雌蟲中稍有的美艷,近乎妖異。但他的履歷、體檢結(jié)果、基因報告都毫無破綻,生父母不詳,從偏遠荒星孤兒院里出生的一只蟲,履歷寥寥幾筆,但十分完整,各方面成績不僅優(yōu)異且遠超同輩,唯有體能相比偏弱,只是達到了平均線。 唯一值得懷疑的一點是,在訓練時蕭飛星要求他展開蟲翼對戰(zhàn)時,卻被以從小受傷、蟲翼發(fā)育不完善為由拒絕了。這種情況倒是也有先例,對方所加入的正是偏文職的部門,未對這類身體條件做要求。 或許是處于某種直覺,蕭飛星覺得這只雌蟲身份有異。雌蟲普遍不擅長精神力,但江靳言的精神力評級卻有A級,反而身體強度相比之下不算優(yōu)秀,對雄蟲氣味的反應也十分遲鈍,出奇符合人類的特征。 他一直沒能下定結(jié)論,干脆,在一次對戰(zhàn)指導時,刻意用上了信息素進行攻擊。雌蟲之間會排斥彼此的信息素,也是常見的作為進攻的手段,但人類無法分辨這種氣味,并不會做出反應。所以,用信息素可以判斷對方的真實身份。 誰知,這一場試探的結(jié)局卻遠遠偏離了他的設想。 當雌蟲信息素釋放出來的時候,江靳言沒有任何反應,這番動作看在蕭飛星眼里自然理解成了破綻,神色凝重,不由加大了攻擊的力道。他的全力一擊直接將對方打飛出去,江靳言卻絲毫沒有還手之意,反而行動遲緩,神情恍惚,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來。 蕭飛星不由楞在當場。就算身份有異,也不會在信息素下沒有還手之力,這等反應實在有些怪異。 幾秒之后,在所有人投來的疑惑目光中,一股濃郁的雄蟲信息素鋪滿了整個訓練場,如炸彈一般。 頓時,在場的所有蟲都炸鍋了。 這場審判進行的十分順利。所有在反駁已經(jīng)在之前的環(huán)節(jié)進行過了,被告方律師已經(jīng)進行了辯論,但顯然,比起公平的審判,這不如說是一場權力的游戲。 如今,站在現(xiàn)場的所有人,包括蕭飛星自己,在全程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判決結(jié)束,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場。 “雄蟲閣下?lián)f還在醫(yī)院里沒有醒過來,唉,若是推遲到雄子身體好轉(zhuǎn)再開庭,說不定結(jié)果就不一樣了。真是可惜了蕭少將?!?/br> “但他竟然敢襲擊雄蟲,也算是罪有應得。最關鍵的是,他襲擊的還是一位高等雄蟲,要是換一位基因等級低點的,說不定就放他走了?!?/br> “話說回來,那位雄蟲閣下出生的時候怎么沒有記錄,竟然還進了軍隊受苦,雄蟲保護協(xié)真沒用。希望他能趕快好起來?!?/br> “網(wǎng)上還有謠言,說這位雄蟲閣下是何家多年前失蹤的那個蟲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覺得挺離譜。” 人們?nèi)齼蓛删奂谝黄鸬吐曌h論,隱約可以聽到交談間的嘆息。 黎君卓,蕭飛星的副官,聽著閑言碎語愈發(fā)遙遠,沉默地看著他的長官被穿著防爆服的護衛(wèi)押送進警車。層層鐐銬下,那個身影也不復之前挺拔。 他握緊拳頭,指尖幾乎嵌進掌心,悲戚涌上心頭。 雌蟲的地位,或者說沒家族撐腰的雌蟲就是這樣可悲,隨時都能被一個權力捏死。更可悲的是,他們都沒勇氣去反抗這根深蒂固的壓迫。 蟲族的社會構(gòu)成就是這樣畸形,雄少雌多,為了增加繁殖,雄蟲大多擁有數(shù)個雌蟲。雌君的位置只有一個,但雌侍數(shù)量不限,全憑雄蟲喜好。至于雌奴,更是玩物般的存在,雄蟲間交換雌奴送禮取樂的數(shù)不勝數(shù)。 不過,雄蟲的地位并不是因為數(shù)量稀少而得來的。表面上來看,雌蟲數(shù)量眾多,承擔著各個領域的主力勞動。但領導階層里,在權力金字塔的頂端,卻是滿是雄蟲的身影。固然,那些低級的、靠著社會權利胡作非為的驕縱雄蟲們對社會毫無貢獻,但那群少數(shù)的達官貴人才是決定社會規(guī)則的關鍵。 說到底,還是因為不成比例的權力分配罷了。 蕭飛星在上車前就被注射了鎮(zhèn)定劑,動彈不得,正面無表情地盯著警車天花板看。他神色淡淡,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單純的發(fā)呆。 固然有軍隊中許多蟲將蕭飛星當作榜樣,但眾口難調(diào),再加上利益沖突,看不慣他的也大有人在。更何況,蕭飛星本身氣質(zhì)不凡,容貌在軍雌中也算佼佼者。這般被發(fā)配下去,不管是單純來找樂子的,還是專門來羞辱他的,恐怕不在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