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去朝來，好像快天亮了吧……

    錢旸的黑色上衣粘在身上，濕答答的全身是汗，連續(xù)跑了好幾個小時的雙腿已經(jīng)麻痹不堪，踏出的每一步都在要命。就在錢旸打起放棄的念頭時，卻還在心里堅持，“不行不行！還有時間，我還可以……”頭昏昏的，身子沉沉的，可能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

    －

    “快走！那邊有人自殺了！滿地的血！”

    “不是吧？自殺怎么在這自殺啊，也不為別人著想！”

    “唉！別說了，滿地血惡心吐了！”

    “……”

    －

    自殺？自殺……誰自殺？程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錢旸抓狂的跑向那幾名路人，逮到一個就問，“自殺！誰自殺！在哪里？男的女的？快說啊！說啊——”錢旸激動的眼眶都變得猩紅，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一心只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在在前面……面右拐，是個男的……”無辜的路人被他嚇了一跳，話還沒說完，就見錢旸撒開抓住他的手，跑向他所說的方向。

    這人沒事吧，別人自殺關(guān)他什么事……

    錢旸什么都不想管，他現(xiàn)在只想見到程熙，他一定要看看，程熙到底怎么樣了，前面右拐右拐，不可能，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樣……

    在拐進了一個彎道后，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緊接著是靠在角落的程熙。

    “程……程熙，程熙你別嚇我！程熙？”錢旸連滾帶爬的跑到他身邊，看著那血流不止的手腕，想上前捂住，卻又不敢，只能小心翼翼的讓程熙靠在自己懷里，接著掏出手機，撥打求救電話。

    “別怕！沒事的！會沒事的……”錢旸摸著程熙冰涼的臉頰，此時此刻，他只想讓救護車快點來，甚至是飛到這里。

    “喂！您好，北京醫(yī)院為您服務(wù)！”

    “你……你好，這里有人……有人，有……有人受傷了！傷勢很嚴重！地址是湖濱街道xx26號！”錢旸發(fā)抖的聲音，讓手機那頭的醫(yī)護人員不禁緊張起來，答應一句之后，便馬上派出救護車朝這里趕來。

    “程熙！再堅持一下！醫(yī)生馬上就來了！別睡聽見沒有！程熙——”錢旸抬起程熙的下巴，看著他那略顯蒼白的臉，扯了扯自己的衣角，隔著布料按在鮮血涌出的手腕上。

    “程熙……我找了你好久，從晚上找到現(xiàn)在！我都沒停過！你不能離開……”錢旸看著程熙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有些已經(jīng)結(jié)疤了，還有些因為太深，在絲絲冒血。

    “祁……祁召？”一句微弱的聲音傳來。

    錢旸沒聽清是什么，但還是激動的快要哭出來，哏咽著抱住他，仔細點，能發(fā)現(xiàn)他在抱怨，抱怨什么，抱怨程熙受傷，抱怨程熙回來卻不說，抱怨自己是那樣的狠心，把他拒之門外，即使不是自己的錯。

    “你在哭嗎？”程熙弱弱的問了一句。

    “沒……沒有！我沒哭！”錢旸轉(zhuǎn)過頭擦拭眼淚，紅著眼笑道。

    “我很困，為什么這次做夢沒躺在床上？而且我好冷呀，”程熙伸出手，抹干凈錢旸臟兮兮的臉蛋，疑惑的看著，就好像在問，你為什么在這里。

    “程熙你沒在做夢！你別睡！說真的！別睡好嗎？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錢旸控制不住自己，他緊緊的摟住懷中的人，等待救護車的來臨。

    －許久之后－

    程熙緩緩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眼皮越來越重，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著了，“你給我唱一首歌吧，好嗎？就一首……”

    錢旸聽著程熙的要求，點點頭，他愿意給他唱歌，即使之前都沒有給別人唱歌的先例。

    “さくら　ひらひら　舞い降りて落ちて，揺れる　想いのたけを　抱きしめた，君と　春に　愿いし　あの夢は……（櫻花一晃一晃飛舞飄落下來，緊緊抱住了我搖動的衷情，與你在春天里許下的那個夢）”低抑沉重的歌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顯著，純凈不含雜質(zhì)的聲音很好聽，雖然和專業(yè)歌手比不了，但還是令人神醉。

    一段唱后，余音仿佛還繞梁在耳邊。

    “我唱得不好聽，你別嫌棄！”錢旸貶低自己，這首歌很老了，但旋律卻還是很美，還記得以前發(fā)行時，買專輯的時候。

    “不會，很好聽！”程熙已經(jīng)沒有余力再睜開眼睛，他在腦海里回想從前，自己沒有印象聽過唱這首歌，甚至連他會日語都不知道，祁召……你唱歌真好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聽到了，祁召。

    “我……我喜歡你”

    程熙耷拉下手，錢旸慌了神，晃動著他的身子，沒有任何反應，“程熙！程熙別睡！我求你！別死——醫(yī)生！醫(yī)生醫(yī)生！”

    匆匆趕來的醫(yī)護人員，掃了眼現(xiàn)場，便抬起程熙，將他平臥下肢抬高，之后摸了摸脖頸兒，“還有氣，呼吸機準備！聯(lián)系相關(guān)部門，患者失血過多，且已出現(xiàn)嚴重腦缺血、缺氧、腦灌注不足表現(xiàn)！家屬呢？家屬？”

    身穿白色便衣防護服的醫(yī)生問了引路的路人，順著他們指著的方向看去，那是錢旸的方向。

    此時的錢旸徹底嚇傻，但還是保存理智，結(jié)結(jié)巴巴的跟上，“我……我是，我是他家……家屬！”

    “上車！一起上車！聯(lián)系他的其他親人，他的傷很嚴重！”醫(yī)生扶著錢旸上車，關(guān)上車門，叮囑道。

    一路上，救護車的喇叭一聲一聲的敲打在錢旸心上，他看著插著呼吸管的程熙，這一刻，他終于受不了了，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一切都被突如其來的厄運給瓦解了，眼淚不要錢的掉落。

    “為什么？程熙！你醒過來啊！求你了！程熙程熙，我求你，醒來……”錢旸牽著他傷痕累累的手，冰冷而毫無生氣，慘白而不堪一擊。

    錢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從遇見他開始，腦袋就一片空白，他莫名想看程熙笑，看他開心，甚至愿意希望躺在救護車上的人是他自己。

    換作我吧！好嗎？你別死！你活著！我代替你……

    他是一個無神論者，可他現(xiàn)在盡然在祈禱，祈禱上天，祈禱上帝，祈禱神明……祈禱一切能求助的，他不想讓程熙死，真的不想！

    “求你，給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