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是你最忠誠的騎士?！?/br>
    “這也配叫騎士？”

    “那是對公主殿下沒有認(rèn)出我的懲罰?！?/br>
    “啪——”

    蘇成均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然后攬上他的脖子，“為什么……為什么這么晚才來找我……為什么不來見我?！?/br>
    “那你為什么不去找我？明明沒有找到我的尸骨，為什么不去找我？”

    “我們沒有錢了?！?/br>
    荊芥停住了。

    “荊芥。你給我記住，給我好好活著。你欠我的，我會讓你慢慢還回來的。所以老實一點。不要動任何我身邊的人，明白嗎？”蘇成均攬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邊輕輕說著，松開手。

    然后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

    “記住了就說話?！?/br>
    “記住了。”

    “聽不見?！?/br>
    蘇成均又一巴掌，手打到發(fā)抖。一直把荊芥臉打到腫，看著他還是面帶扭曲的笑意，嘴咧開到能看見血：“你還是這么霸道啊，但是又沒有想過，你已經(jīng)沒有靠山了，我以為你能學(xué)乖點呢?！?/br>
    他伸手把他的腰捆住，湊到他臉前去聞自己噴上去的煙草味，像是香水一樣環(huán)繞在蘇成均身邊，又像是毒品一樣圍繞在荊芥周圍，讓他飄飄欲仙。

    “松手?！碧K成均伸手摸進(jìn)他的口袋，旋出刀順著荊芥脊背繞上脖頸，貼在他肌膚上，只是呼吸就會留下血痕。血一點一點漫出來，向下滑落。

    “你不會殺了我。所以，我無所畏懼?！?/br>
    荊芥咧開嘴，就這么癡迷的看著他，把他拉進(jìn)。舔舐著他臉上的淚痕，蘇成均把刀收起來，遞到他手上。接著推開他，吐了出來。好惡心。尤其是口水在他嘴巴里停留過的感覺。

    荊芥抬眼盯著他，沉默了很久，像是看獵物一樣：“不要和他們糾纏在一起了，來找我吧。他們會拋棄你，我不會?！?/br>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下手，我會毫不猶豫拋棄你的。”

    荊芥瞳孔瞇了起來，手掐在他的喉嚨上，一點點用力，勒得他喘不過來氣，蘇成均如他所說，享受著窒息的感覺。一點也不快樂，大腦都在空白了，眼前模糊得都要看不見了。荊芥一點也不了解他，他不喜歡這樣。他只是習(xí)慣了，大家都喜歡掐著他的脖子，好像這樣他就會聽話一樣。

    啊……還想活下去。

    他信任荊芥，因為他了解這個人。還沒到他覺得難受的程度，荊芥先松手了。蘇成均一邊咳嗽呼吸，一遍笑著嘲諷他。

    “你要不怕，那你就試試看好了?！?/br>
    “我放你走，你主動來找我好不好？”

    “好。”

    －

    梁禮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巷口收拾自己的嘔吐物。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著梁禮，梁禮倒是沒說別的，蹲下來和他一起清理。就這么安靜的收拾好，蘇成均蹲在地上，看著去扔垃圾的梁禮。

    蘇成均忽然開口問了一句：“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應(yīng)該記得嗎？”

    “……你……”活著就好。

    “嗯？”

    “你不記得了啊？你說要請我吃棉花糖的?！?/br>
    “什么時候的事？”

    “噗呵呵呵……想你……花老師……好想你。”蘇成均忽然哭了起來，梁禮意識到蘇成均可能喝醉了，在說胡話。抓著他回了就把門口，少爺和姚澤兩個人有些著急，少爺尤其委屈，看到蘇成均忍不住抱起來蹭了又蹭。確定人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又問他跑哪去了，蘇成均只說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打架?！?/br>
    “小漂亮，我決定了。給你報個班，散打、拳擊你喜歡哪個？”

    “……我…你覺得呢？”蘇成均戳了戳梁禮，梁禮頓了半秒。

    “我教?！?/br>
    －

    蘇成均就跟著梁禮開始學(xué)打架。梁禮不忍心對蘇成均下手，少爺特地買了一個人形等重硅膠軟體，練武術(shù)專用。每天練的要求相當(dāng)嚴(yán)格，幾個月下來從體能上就完全變了一個人。蘇成均每天累的沾枕頭就睡，也因為太累了。嚴(yán)重的高壓下，他沒再長個子。

    小少爺時不時跟著看看熱鬧，每天拉著他出去遛狗跑步。姚澤專注事業(yè)發(fā)展，和朋友卡頓聯(lián)手越做越大，每次有想法了，都會寄新衣服給他們，姚澤注冊了一家小公司，也終于在五個月后招了新人。他沒有再見過荊芥。

    梁禮并不溫柔，但也只是給他打了底子。但是，在十七歲生日過后。好像變了一個人，開始什么都教，做什么事都有些反常。他反變的更不好相處。

    除此外，連店也開始不管了。偶爾會莫名其妙摸他的頭，每當(dāng)他要問點什么的時候，又會沉默不語。除非是和教學(xué)內(nèi)容有關(guān)的，他會知無不答。

    哈哈和梁禮也是越來越不合了，總是會沖著梁禮叫。

    大抵是和先前被拴著有關(guān)吧。

    大抵是半年時間，把他教的差不多。開始做甩手掌柜，把店完全交給蘇成均。蘇成均就開始研究糕點，很不幸。他手很不巧，味道湊合，但看上去很丑。好在雖然是其貌不揚，味道倒是有九分相似。飲料也是，蘇成均倒是學(xué)了個精通，手又快又穩(wěn)。

    他對不需要藝術(shù)細(xì)胞的事情，掌握的都還不錯。般少還教了他手語，偽聲是般少教的。雖然看不出來，但般少還挺有藝術(shù)細(xì)胞的，唱歌也好聽。不像他，跑調(diào)。

    莉莉絲酒吧白天不開門，經(jīng)常來店里坐著。每次都對沙鷗很感興趣，纏著她東一句西一句，沙鷗時理時不理，冷漠的很。

    剛來那幾天，經(jīng)常來找梁禮，拿著各種占卜的東西，高配版水晶球，撲克牌，塔羅牌。小型能帶來的幾乎都被她帶來了，只是大概什么都沒有測出來。

    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

    不過莉莉絲倒是對一些古老的卦象沒什么研究，她自己也承認(rèn)，是個半跳大神的，只學(xué)了師傅冰山一角的一丟丟皮毛。

    所以才會給般布算錯，那個時候她不太熟練，沒仔細(xì)看牌。才出了點小意外，般布每次見面都會提一嘴，壞了她的好名聲。有時候還會給蘇成均玩水晶球。

    “我就不信了。我測不出他的，你肯定沒問題，來！”

    我想知道——荊芥會不會傷害他們。

    “咦，真神奇。它在動蕩啊，不過按幾率來說，不會哦?！?/br>
    “你要是測不出來直說就好，不要騙我。”

    “哎，你這孩子，是不是臭般布又說我的壞話了！我很準(zhǔn)的！還測嗎？”

    “測?！?/br>
    我看的事物，是否為真

    “是也不是?！?/br>
    “你這是什么答案，有詳解嗎？”

    “有，就是你可以說他是真的，也可以說他的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信則為真，不信則為假?！?/br>
    “……我不測了，問你也是白問。你這段話，我問哈哈都能問出來！”

    “小朋友，怎么說話呢，我這可是神明告訴我的！”

    “哈，那你舉個例子，誰是神明，你見過嗎？”

    “當(dāng)然見過，他們有著白發(fā)，身著潔白的純色，像天使一樣。他們很厲害，還會魔法。大多都是年輕的容貌，一見便知是尊敬的神明。興許是因為他們不會老去！”

    “那你見過長得很漂亮，眼睛是藍(lán)色的男人嗎？”

    “沒有，他們眼睛的顏色大多都是淡粉色或者白色，似乎越白越厲害。而且，他們大多長得很一般。你說的長得好看的應(yīng)該是妖怪吧，都說妖怪吃人嗜血，以人為食，日夜滋養(yǎng)，才會生的好皮囊?！?/br>
    “哼，你沒見過就沒見過，干嘛詆毀！”

    “嘿！你這孩子，誰詆毀了！你問的不就是你男神嘛！”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是般少和我的特定詞匯！”

    “不告訴你！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時，就真誠的祈求。他也許會回應(yīng)你，當(dāng)然，也許需要小小的代價。”

    －

    蘇成均對神明的憧憬，般少又叫不出什么神明啊漂亮哥哥的稱呼，直接簡稱為，你男神。蘇成均雖然記不得，但是對神明越發(fā)尊重起來，連審美都越來越特殊，追求著神明。渴望被垂憐的信徒。

    他總覺得梁禮很奇怪，無論是看他的眼神，還是舉動。

    可每次都是冷冰冰的，比先前還不近人情。每天做飯都是喊他進(jìn)去切菜，指揮者他下廚。般少有時候看見了，還會親昵的給他套個圍裙，梁禮只是冷眼看著，像是嚴(yán)格的教師。

    好像是惡意，又精細(xì)到令人發(fā)指。有時候會因為一點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責(zé)備他，蘇成均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夠好，雖然會有一點委屈，也只會點點頭，努力做得更好。即便他真的認(rèn)真做到極致了，梁禮對他越來越嚴(yán)格。好幾次蘇成均都被罵得紅眼，然后熬夜努力，在打架方面尤甚。他開始教他怎么下死手，蘇成均感覺梁禮像是在培訓(xùn)一個殺手。

    而他則在努力的學(xué)習(xí)著，射擊和扔?xùn)|西都特別準(zhǔn)。其他的基本上是一塌糊涂。梁禮不會針對他本人罵，只會嚴(yán)肅冷漠的說他的不足，反倒讓蘇成均更郁悶難受。

    每次拍照都要畫上紋身。因為清純的形象，蘇成均的風(fēng)格也在慢慢轉(zhuǎn)型，由白皮慢慢過渡到黃皮，每次都會把痣蓋住，用深色的粉底液涂個全身，戴不同款式的金色波浪卷發(fā)，買了一堆假發(fā)，梁禮幫著剪短一點，營造出頭發(fā)也在慢慢長長的感覺。

    拍照總是會出現(xiàn)紳士手，蘇成均每次拍照都不太高興，因為洗澡很麻煩，而且梁禮的壓迫感很強。即便如此，他還是貼心的經(jīng)營他的小白鴿賬號。姚澤更是給他買了手機當(dāng)年終獎，貼心的沖了十年的話費。

    他在店里挑大梁的時候，他就窩在家里不知道搗鼓什么，有時候忙的絡(luò)腮胡子都長出來了，看著有些滄桑。后來店里也不忙，梁禮直接把他喊回來，學(xué)習(xí)各種東西，蘇成均非常不悅。

    －

    后來和般少和姚澤談話，蘇成均在廚房收拾晚飯。梁禮在房間里打電話，蘇成均收拾好就去喊他們吃飯，聽見梁禮打電話，干脆先上樓叫他們倆。

    隔著門都聽到他們在吵架，蘇成均嘆了口氣，蹲在門口，準(zhǔn)備等他們吵完架再敲門。恍惚間他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了下，最后側(cè)著耳朵聽著他們在吵什么。

    大抵是說要將西遇改成一個酒吧，讓蘇成均趁著機會上學(xué)去。般少拒絕讓他上學(xué)，姚澤表示，他也該有自己的同齡朋友，而不是和般布這個闊少一直呆在一起。般少表示他根本不懂。姚澤又解釋上學(xué)的好處，般少說可以請人來教。兩個人都吵得有些激動。

    “你父親不是出事了嗎，你也該收心了——”

    “你什么意思？他出事我用你告訴我嗎？老子想護個人還用跟你報備？我用你掙錢給我花了？老子就算出去賣yin也他媽不會花你一分錢，我想請個老師怎么了？這點事情我要是做不到的話，不如去死算了?！?/br>
    “小布……別激動，我知道你當(dāng)年請的家教嗎，可最后不是考了個B區(qū)的學(xué)校嗎，你要是有同齡的朋友，留在A區(qū)上學(xué)的話，有些事也不會發(fā)生了。而且上學(xué)更容易遇到同齡人，他——”

    “所以，你覺得我考去那里是因為我太差勁了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能不能聽我說？”

    “不能。你怎么不是這個意思了，是我爛的不行?！卑闵倮涞溃笆俏曳纲v。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濫交啊？”

    “你怎么突然這么——”

    “因為我累了?！卑闵俚拖骂^來深呼吸了兩口，“我們分手吧?！?/br>
    “你——”

    “我們姚大少爺肯定看不上我們小小的般家對吧，你心心念念的永遠(yuǎn)是你的白月光不是嗎？也該結(jié)束了。”

    “你冷靜一點。我不想在氣頭上和你吵架?！?/br>
    “嗯，是我胡攪蠻纏了。所以我們分手吧，認(rèn)真的。”般少盯著他，“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和你拿這個開玩笑。”

    “……你冷靜一下，我們彼此都冷靜一點，好嗎?！?/br>
    “好，澤哥你和那個時候一樣?！卑闵偬а坌α耍敖裉焱砩衔視煤孟肭宄o你答復(fù)，你也是，想清楚了就給我答復(fù)。小媽喊我回家，我就不在這睡了。”

    蘇成均聽懵了。般少推開門正好撞見蘇成均，正紅著眼睛盯著他，般少已經(jīng)沒有心情和蘇成均說話了。他深呼吸了兩口，卻忍不住抱住蘇成均，他好想大哭大鬧，最后也只是抱著他沉默了很久，沙啞著聲音道：“抱歉，小漂亮。我今晚有飯局，不和你一起吃了，下次好嗎？”

    “好……”蘇成均抱著

    “真乖。”般少摸了摸他的腦袋。

    －

    那一晚，他也沒有吃飯。

    “蘇成均，我們聊聊吧?！?/br>
    “你想說什么?！碧K成均抬眼盯著梁禮，神色泛冷。

    “西遇改成一個酒吧，以及讓你上學(xué)的意見都是我提的。工資我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我看了，咖啡店實在是不景氣，連沙鷗都要走，沒有什么經(jīng)營的必要了。我和莉莉絲討論過了，正好她那的酒吧合約到期了，直接來我們這調(diào)酒。放心，我們只是改成清吧，主題上氛圍不會變得，以輕音樂為主、比較安靜。這樣你、莉莉絲和沙鷗都能干下去。比較適合朋友溝通感情、喝喝東西聊聊天的。”

    “當(dāng)然了，如果你接受不了，回去上學(xué)也是可以的。畢竟你這個年紀(jì)還是應(yīng)該以學(xué)習(xí)為重，你的學(xué)籍、身份證明和監(jiān)護人歸屬，我會和姚澤去處理，你不能總和我們這群不務(wù)正業(yè)的人，你沒有資本的?！?/br>
    大概是有些不忍說下去了，他換了個話題，“主格局不會變，會加入一些設(shè)備，改裝場地，能夠容納下來。這樣下來，基本上除了白天營業(yè)外，晚上也可以營業(yè)。在最大程度下擴大了收益范圍，考慮到你的年齡問題，你只需要干到下午六點即可。”

    “所以，你是在趕我走嗎？”蘇成均已經(jīng)哭出來了，這半個月的高壓訓(xùn)練中讓他身心俱疲。

    “隨你理解?！?/br>
    “你安排的這么明白，你呢，你去哪？”

    “我在B區(qū)被撿到，理應(yīng)回到那里。還有些事情沒結(jié)束，需要我處理?！?/br>
    “你不覺得愧疚我嗎？”

    整個廚房只有他們兩個人，蘇成均看著梁禮的眼睛慢慢道。即便他沒有說話，蘇成均也知道，他記憶回來了。不然也不會叫他蘇成均。可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人可以這么無情。

    “你不覺得愧對于花老師嗎？怎么？你不記得了？那我慢慢講給你聽啊。她是因為你死掉的，你故意讓你的父母被綁匪殺掉的不是嗎？也許你本來想著，只是躲著，讓他們拿完需要的東西走就可以了，只是沒想到鄰居居然這么熱心?；ɡ蠋熞驗槲?，因為我說，李良哥哥說好找我玩的，他怎么沒來。因為我催了mama好久，mama才去敲你們家的門，她領(lǐng)著我，即使知道你的父母厭惡我們，寒酸又窮。她即使覺得會挨罵還是去了。為什么呢？因為我說，他們經(jīng)常會打你。我們以為你被他們壓著不能出來。所以mama去了。”

    “開門的歹徒?jīng)]有看見被牽著的我，mama佯裝是我亂敲打門，道歉。打開房門把我塞進(jìn)房間，可是……自己被揪著頭發(fā)拉到一邊。她就那樣看著我，讓我把門鎖上。我……嚇壞了。鑰匙還插在門上，我只好反鎖上門。我好害怕好害怕，可我擔(dān)心mama，門像是要震開了一樣，不斷發(fā)抖。我搬著凳子放在門口，透過貓眼，看到了她是怎么被拖進(jìn)去的，看到那雙想要殺掉我的眼睛，不斷敲打著門。隔著房門我聽不見她的任何聲音，她似乎擔(dān)心我聽到會害怕，一聲不吭。我去了我們的秘密基地，貼著我們窗戶，透過那個小孔看里面的景象。”

    “你明明聽見了敲門聲，你看見她了吧，你沒有救她。或者，你救了，只是沒來得及。你拿著那些奇怪的藥劑，噴到他們身上，用你事先準(zhǔn)備好的水果刀殺掉了他們。你知道我從此不敢看貓眼嗎……我跑去門口，站在凳子上看著的，是一雙死去的人眼。我好害怕，不斷叫著你的名字，即便樓道里躺著一個死尸，我只是隔著一扇門，想要見見你，見花老師。為什么……為什么我去敲門……你不開門。你是怕我?guī)е鴰蛢?，還是怕我。有沒有可能，花老師當(dāng)時還活著。怕你的良心受到譴責(zé)，李良，你對得起花老師嗎。你有良心嗎？”

    “我在樓道里和那個死尸呆了兩天一夜，一直一直敲打著你的房門。他就這么看著我，他都在怪我。第三天早上，蘇老師回來和花老師換班，因為花老師一直沒有去，他不得不撇下孤兒院的孩子們回來，看到門口的尸體驚呆了。血漫下去，半截樓梯都是紅色。貪便宜買的破房區(qū)的頂樓，哪有什么人?！?/br>
    “我好害怕，只能不斷重復(fù)著mama在里面……mama在里面。爸爸覺得你是受害者，覺得你被困在里面了，想去接你一起住。他一點也不怪你?？墒窃趺匆睬貌婚_你們家的門。他怕你死掉了，打電話叫開鎖匠撬鎖，里面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了。短短兩夜，沒有那么一點聲音，你們憑空消失了。最可笑的是，你們獨獨留下花老師的尸體在那，守靈嗎？爸爸怕你被綁架了，遇到歹徒。說你是好孩子，他花錢請偵探，一天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他把房子賣了。結(jié)果調(diào)查了一個月，什么也沒有調(diào)查出來。倒也有調(diào)查出來的事情，比如，你是自愿離開的，你們和樓下是連體房，那個據(jù)說沒有人住的鬧鬼的空房子是你們的。你啊…就算是走了，也沒有留下任何的口信。一句話也沒有和我說過。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我和你講講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吧?！?/br>
    “你害我沒了mama，害的本來性情溫良的蘇老師，開始抽煙喝酒，他甚至?xí)诤染坪螅瑲蚬聝涸旱暮⒆?，為什么孤兒院會解散，你以為你害的只是一個人么，那些本來就被拋棄的孩子，他們又一次被拋棄了，你知不知道失去了再得到的愛是多么寶貴的東西。而得到再失去的痛苦，是多么可怕？真是輕巧，你說你不記得了，還問我記得嗎，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會不記得嗎？”

    “我和爸爸一直住在孤兒院，照顧孩子們的起居，他們都比你有心。會變著法的逗我玩，可惜，禍不單行。一個已經(jīng)被領(lǐng)養(yǎng)走的乖孩子，被他們家庭指責(zé)她偷東西，她頭都被打破了。爸爸又拿出所剩無幾的錢給她治病。我們都相信她是無辜的，只是那對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已。那幫孩子，有啞巴，有瞎子，有瘸子，有傻子。那天爸爸太累了，休息了。那天夜里，一直被叮囑不能玩火的傻子，因為花老師不在，沒有人管他了。一把大火，燒了孤兒院，爸爸只救出來幾個孩子。他聽著里面孩子叫他爸爸，求他救命。他的胳膊都燒的糊成一團。因為是無政府，沒有人管我們。孤兒院在城市的邊緣，離著山近，都是自己蓋的房子。脆弱又古老，只能依靠著我們自己潑水，沒有人來救助，那天夜里，是我見過最亮的夜晚。好多孩子明明出來了，還是慢慢的死去了?！?/br>
    “只剩我和爸爸兩個人了，他開始酗酒，抽煙。每天晚上做噩夢都是那天的景象，我聽著他在夢里喊那些孩子的名字。喊mama，我大概知道他為什么酗酒了，我和他不同。他看不見現(xiàn)實生活中的鬼怪，但那些孩子們卻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那些沒有救出來的孩子，頂著一張張燒傷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們好像在責(zé)怪我，又好像在羨慕我。為什么你逃出來了，因為你是院長的孩子啊?！?/br>
    “每天一覺醒來就是一張劇烈燒傷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占據(jù)了整雙眼睛，后來我就趁著爸爸喝酒偷偷跑回去，我去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搬砸在他們身上的石頭，我想挖坑把他們埋起來。我什么都做不了，后來我習(xí)慣了這種生活。我被別人欺負(fù)是因為我看見那些孩子還是那個樣子，他們似乎在打我。所以，我默認(rèn)了，我想贖罪。為什么，只有我活下來了。我是不是不該活下來。我好像是一個只會給別人帶來霉運的人，我是不是不配活著?！?/br>
    “梁禮，你沒有心嗎？”

    “對不起?！?/br>
    “這句話……我等了你六年，李良。和過去告別吧，你的過去會有我終結(jié)，我不會繼續(xù)經(jīng)營你給我規(guī)劃好的一切。我確實和你們不一樣，我差點忘了。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我也不想……不想再看見任何死亡了。

    “再見李良，這個手機，是姚澤給我的，我會帶走，至于其他的一切，感謝這兩年多的照顧。哈哈是般布說給我了的。我?guī)ё吡耍€有一些我自己帶來的東西，不好拿，你也不稀罕，想扔就扔了吧?！?/br>
    “梁禮，如果你不記起來多好，我也可以忘記那段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