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后續(xù)
男人的手一顫,差點把菜單摔在地上。他后退一步,蘇莯青向前一步,笑意吟吟地看著男人。這笑容,與五年前的一致,卻讓男人膽寒。 男人嚅嚅嘴,想假裝不認識他,可眸底卻掩蓋不了對他的恐懼。 蘇莯青輕笑,“好久不見?!?/br> 他直愣愣地看著蘇莯青笑意吟吟的俊臉,五年前的噩夢如雨霾風障般,沒有任何的預兆,沒有任何的準備,像針線密密麻麻地扎到他的五臟六腑,再沖入了大腦。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臉色漸地有些發(fā)白。他以為他不再是五年前的他,他不應該再害怕什么。 可他的到來,就好像要把他五年前埋在谷底里的噩夢,硬生生地拉回來,再強行將他吞噬到里面。 蘇莯青似乎沒有看見,他往旁邊一瞅,便隨意找了位置坐下來,問道:“老板,有什么好吃的,介紹一下?!?/br> 男人頓了會兒,才從柜臺拿了菜單遞給了他。 蘇莯青看也不看,直接問,“你的拿手好菜是什么?” 男人呆愣了一下,道:“我、我沒有拿手好菜?!?/br> 這語氣很明顯的拒絕,但蘇莯青倒是不在意,他隨意在菜單指了道食物,笑瞇瞇地道:“這個,你做嗎?” 男人抓緊菜單,點了點頭。 直到他走去廚房,蘇莯青才斂去了笑容,眸底暗沉沉的,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背影。助理剛從外面走進去,低聲地道“蘇總,時間到了,需要我先去嗎?” 蘇莯青搖搖頭,他拿了一張白紙,從紙上寫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連同鈔票壓在了調味盒底下。 他站起身,捋平自己的西裝,“走吧。” 男人出來了,拿著食物盤。他走到了桌前,停頓了下,拿起白紙便把它撕碎,扔到了垃圾桶。 —— 晚上。 柴嘯靠在窗邊,兩指夾著的煙已經燒到了盡頭,煙灰落在他手指尖都沒覺得疼,他只呆呆地看著窗外,不知道看哪個方向。 他以前不懂得抽煙,聽別人說,抽煙能緩愁,他就學著抽了,這一學,心里有煩事他就習慣性地往手上放著一根煙,就好像要給自己調了安神定魂。 咔嚓,門被開了。 柴嘯把煙按在了煙缸里,轉頭就看見了佟安。 佟安本來是興高采烈的,一進來就嗅到了微濃的煙味。她愣了下,把手上摟著的一束花放在凳子邊,便問:“嘯哥,怎么了?” 柴嘯搖搖頭,道:“我沒事?!?/br> 佟安是他的meimei,五年前把他撿回家的meimei。他五年前逃出來之后,挨餓與精神傾圮終于讓他失去知覺,昏倒在路邊。 幸運的是,他遇到了16歲的佟安,還有她的奶奶。 等他睜開眼睛,便看見了她奶奶,綰著玫瑰發(fā)髻,手拿一碗粥,輕輕地吹著。 長得不像他奶奶,但這慈愛的眉目,吹粥的動作,與他的奶奶如出一轍。 他還有些頭昏腦悶,他問自己,是在做夢嗎,夢見了一個像他奶奶的人。 他心里想,如果是做夢,他喊一聲奶奶也不過分。 他呆愣了兩秒,小聲地道:“奶奶?!?/br> 她微笑,回了一聲:“哎?!?/br> 柴嘯感覺自己有東西落下,他擦了擦,發(fā)現(xiàn)是眼淚。 他想著,原來他這一生也有幸運的時候。 他還記得她愿意收留他這個被屏棄的人,不嫌他不惡他,當時還摸著他的頭發(fā),溫和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柴嘯愣了下,低聲道:“柴嘯,我奶奶喜歡叫我嘯子?!?/br> 她好像知道什么,輕聲問:“那我叫你嘯子好不好?” 但沒到兩年,她奶奶因病去世,臨終前,希望他倆相互扶持。 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雙目混沌但帶了一瞬間的清醒,“嘯子,阿安、阿安就交給你了,你、你要護她,好好地護她。” 柴嘯像拼了命的點頭,“我會,我會?!?/br> 奶奶顫顫地伸出手,想摸下他的臉頰,但時間到了,她終究把雙目閉上。 這兩年,他叫過奶奶的次數寥寥無幾,他不敢叫,她不是他的親奶奶,盡管她把他當成孫兒般疼愛。 他愣愣地看著她,恍惚地回到了他奶奶被燒死的那天,無聲無息,兩個畫面剎那間的重疊,還是讓他奔潰。 他回到那個時候,抱著奶奶,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奶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