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了？”

    小長假的時候黎里也回了母親租房這邊，因為都放假，又恰好安頓好了，趙秋便想請宴聞過來吃一頓便飯。她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場買菜，上午就一直在廚房里忙碌，才剛過十二點，屋子里已經(jīng)溢滿了飯菜的香味。炒菜都用碗蓋住了，湯還在砂鍋里，就等著唯一的客人到了之后就盛出來。

    宴聞還沒到，所以黎里在打電話詢問。

    “快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樓下等我？”

    “好。”黎里掛了電話就去換鞋，跟母親打了聲招呼便開門出去。

    他們現(xiàn)在租的房子是小區(qū)房，兩室一廳有電梯，房源也是宴聞幫忙找的，價格比原來住的地方貴了一倍，但比起本地的平均租金來說卻仍是便宜一大半，黎里猜測宴聞肯定在其中填補了不少，甚至有可能這套房產(chǎn)就是他某個朋友或者親戚的。

    但他沒拒絕。

    這里離醫(yī)院近，方便趙秋探望和照顧父親，光是為了這點他都沒辦法拒絕。而且本來就已經(jīng)欠了對方那么多了，這時候拒絕反而顯得矯情。

    下了樓，在停車場附近等了一會，黎里就看到熟悉的車輛駛?cè)?。等車子停穩(wěn)后他連忙跑了過去，車門打開，黎里就看到了宴聞。

    兩個人上次見面的時間不算隔得太久，但還是相互盯著對方多看了幾秒才開口。宴聞道：“等急了？”

    黎里就笑了起來，“我還好，是我mama很心急，把這事當成大事來辦，特別早就跑去菜市場買菜了?！彼Ａ讼卵劬?，“提前給你透露一下，準備了五菜一湯，絕對的貴賓級待遇！”

    宴聞挑了下眉，“我是兒婿，對丈母娘來說當然是貴賓。”

    黎里心口一跳，神色都僵硬了片刻，才別開臉小聲道：“我mama又不在面前，你不用做戲的……”他心里卻再次亂了，又覺得期待可又忐忑，害怕是自己多想，更擔心自作多情。

    宴聞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愛好演戲。”

    他說得算是直白，可黎里仍舊不敢深想，干脆當成沒聽到，“上去吧，等下菜都冷了。”

    宴聞也不著急，反正他從確定自己的心意后就沒有急過，他甚至還挺喜歡這種曖昧和拉扯感，便不急于一時。他快走幾步抓了下黎里的手，“幫著拎點東西?！?/br>
    “你還買了東西來啊？”

    “這是禮儀?！毖缏劥蜷_后備箱，那里放著好幾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并且還有一束鮮花。黎里有些驚異，宴聞道：“送給阿姨的，叫花店隨意搭配送給長輩的，她應(yīng)該會喜歡吧？”

    黎里道：“我mama最喜歡花了，她肯定會喜歡。但你用不著買這么多吧……”兩個人四只手都沒空著，幾乎都拎滿了，有幾個盒子還挺沉。

    宴聞道：“還有兩份營養(yǎng)品是給叔叔買的?！?/br>
    真的很像是女婿上門。

    黎里跟在男人身邊走的時候忍不住這樣想。他又忍不住偷偷去覷身邊的男人，平心而論，這個男人實在優(yōu)秀，渾身上下竟挑不出半點不好來，哪個丈母娘要是碰上這樣的女婿，應(yīng)該都會相當滿意的吧？

    他說他不喜歡演戲，是……那個意思嗎？

    “不進來？”

    黎里立刻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陷入沉思里，連電梯門開了都沒注意。他連忙走了進去，宴聞摁了樓層號，又低頭來看他，“想什么呢？”

    黎里道：“想該怎么報答你?！?/br>
    宴聞就笑了，突然朝他更欺近一步，在兩手都沒有空閑的情形下，直接湊過來往他嘴唇上啄了一口，語氣低沉，“當然是rou償?！?/br>
    電梯里沒有別人，逼仄的空間，彼此愛慕的兩個人處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會產(chǎn)生曖昧感。宴聞似乎覺得只是淺嘗了一下他的嘴唇還不夠，又湊過來探出舌頭往他唇瓣上舔了舔，還吸了吸他的嘴唇，似乎覺得夠了才松開他。但他還沒退開，黎里反倒張開嘴叼住他的嘴唇，主動吻了上去。

    于是原本該只是“?！币幌碌挠H吻變成了舌吻，在彼此雙手都提滿東西的情況下，吻到電梯停下才分開了。

    黎里臉色有些紅，氣息也有些喘。接吻這種事好像有一段時間不做也會退步一樣，他們這段時間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親近，黎里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唇色上一片水光瀲滟，再看著宴聞，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情欲。

    一前一后出了電梯門，但誰也沒先去敲門，而是先勻了勻呼吸。黎里耳朵尖都有些紅，下身開始緊繃，但因為尺寸的關(guān)系看起來不太明顯。他以己度人的往宴聞胯下看，沒看出什么異狀，便夸獎道：“定力不錯啊宴先生?！?/br>
    宴聞道：“嗯，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耍流氓?！彼囊暰€落在黎里的下身，調(diào)笑意味十足，明顯已經(jīng)看出他起反應(yīng)了。

    黎里羞到瞪他，又道：“電梯里有監(jiān)控，你剛剛耍流氓的畫面已經(jīng)被拍下來了?！?/br>
    宴聞嘴角微揚，“我吻我男朋友，怎么能是耍流氓呢？”

    黎里心口又是劇烈一跳，臉頰上的熱度也在攀升，正要說點什么的時候，趙秋打開了門。她大概原本是想看看宴聞來了沒有的，看到他們正在屋外，還以為是恰好從電梯里出來，連忙笑道：“剛巧，我一開門你們就到了?！?/br>
    宴聞露出優(yōu)雅得體的笑容，“是挺巧的，阿姨，今天我來打擾了?！?/br>
    進屋送上禮物，除了鮮花外沒有一樣是廉價物品，但趙秋最喜歡花，所以高興得近乎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即使心里有再多的別扭，在宴聞一連串的幫助和表現(xiàn)下也都平息了，只是面對他的時候態(tài)度依然無法很自然，還是帶了些緊繃。

    菜都做好了，湯也盛了上來。房子里原本就有家具，他們不用再支著折疊桌來吃飯，而是有漂亮寬大的餐桌和舒適的椅子。趙秋坐在一邊，宴聞和黎里坐在另一邊，趙秋謙虛道：“我的手藝不怎么好，宴……阿聞你湊合著吃，不要嫌棄啊?！?/br>
    宴聞微笑道：“阿姨謙虛了，我聽里里夸過很多次您的手藝，一直想嘗嘗看，說是期待已久也不為過，當然不會嫌棄?！?/br>
    沒有女人被夸贊不覺得開心，趙秋終于放松下來。

    一頓飯算是賓主盡歡，他們還聊了聊黎和平的情況。趙秋也告知了丈夫黎里跟宴聞的事，比起她的糾結(jié)，黎和平顯然更容易想通一些，當然可能是基于他是真正的“受惠者”的原因，所以他完全接受這件事。

    “手術(shù)時間定在下周，醫(yī)生說成功的幾率很大?！壁w秋說起來就很興奮。其實黎和平當時的情況并沒有特別糟糕，只是沒有多余的錢來做更多的治療所以耽擱了，再加上七八年前的治療技術(shù)肯定沒有現(xiàn)在的好，所以通過手術(shù)后能逐漸恢復(fù)行走的幾率還是比較高的。

    具體的還是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畢竟后續(xù)的康復(fù)治療是一件非常需要有毅力的事，并且會伴隨不小的痛苦。

    宴聞道：“到時候我有空閑的話也會過來的。”

    趙秋連忙道：“不用麻煩你了，之前已經(jīng)麻煩得夠多了，里里說你的事業(yè)也很忙，空閑時間本來就不多，不用再為了我們家的事跑來跑去?！?/br>
    宴聞突然抓住黎里的手，“我既然已經(jīng)跟里里在一起了，他的家事也就是我的家事，阿姨不要太見外。我知道您心里還有點別扭，但我認為您可以換一種角度看待這件事，您不是失去了一個兒子，而是多了一個兒子?！?/br>
    黎里心口再被激得劇烈一跳，握著他的手那么寬厚溫暖，語氣又誠摯，仿佛不是在偽裝，而是真心實意一樣。

    趙秋聽到這句話，眼圈迅速紅了，明顯被說感動了，好一會才啞著嗓子道：“好……里里能遇到你，我真的是太開心了。”她先前有多害怕，現(xiàn)在就有多慶幸，雖然那點別扭還是存在心上，但到底已經(jīng)徹底認同了這件事，特別是看到自己的兒子臉蛋微紅的模樣時。

    她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兒子了？

    十二三歲就被迫成長的小少年，七八年來都沒有放松過。家庭的負擔那么重，明明該她承擔起來的，但兒子反而是被依靠的那一個。

    而現(xiàn)在，有一個那么可靠的人能讓他依靠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趙秋的神色又緊繃了起來，“就是……”

    宴聞神色溫和，“阿姨您有什么想說的就盡管說?！?/br>
    趙秋躊躇了片刻，還是道：“就是關(guān)于里里缺陷的事……”她說得分外艱難，說到“缺陷”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就有些含糊，畢竟作為母親，雖然知道那是不正常的，但也不情愿認定那是缺陷?！捌鋵嵆錾臅r候醫(yī)生就說了，如果伴侶不排斥的話，自己也能接受的話，不做手術(shù)也是可以的，畢竟沒有影響。我之前總催他去做手術(shù)，是因為我想要他結(jié)婚成家，覺得女孩子肯定會嫌棄……但現(xiàn)在他跟了你，阿聞，你能不能不嫌棄……”

    她還沒說完，黎里就忍不住打斷她的話，“mama，這個我們自己會商量的，你不用cao心！”

    趙秋意識到兒子的排斥，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連忙停了話頭，又道了歉。

    宴聞卻已經(jīng)明白過來，偏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黎里，問道：“你跟阿姨說，我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