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夏的聲音很好辨認(rèn)，是一種知性空靈的音色，她這樣叫彥凜，裴留書比彥凜先一步回過頭去。

    見到裴留書，溫夏立刻點(diǎn)頭打招呼，“……啊，裴老師也在啊，您剛才的表演真是太完美了?！?/br>
    裴留書謙和地笑笑，“謝謝，不用那么客氣，叫我裴留書就可以，剛才在太后面我聽到你的那首小情歌也發(fā)揮得也特別好。”

    溫夏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在裴留書和彥凜身上來回游移，彥凜主動解釋道：“我是裴留書的助理。”

    溫夏有些驚訝，“原來是這樣！我說怎么打聽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姓彥的工作人員……”

    這時調(diào)試員抬起頭來問：“裴老師，還有其他需要調(diào)整的地方嗎？”

    “不需要了，演出當(dāng)天這么做就可以?！迸崃魰f完，又將臉轉(zhuǎn)過來問：“溫小姐也是來調(diào)音的吧？”

    “啊、是的是的。”溫夏兩只手扣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說：“能不能讓耳麥的聲音小一些？”

    她那種態(tài)度，好像自己不是來演唱的而是來做雇傭工人的，裴留書垂著眼睛看了一會，將一只手插進(jìn)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著彥凜，“我先去找一下安娜，你們慢慢聊。”

    “喂……”彥凜一下子就聽出了他那個語氣不對，他用目光追裴留書，對方卻并不想領(lǐng)會，繞過了幾個聚在一起的工作人員，很快消失在視線里。

    彥凜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等溫夏與工作人員協(xié)商完畢，兩人走出去一段距離，彥凜回過頭來問：“溫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想問你一會有時間嗎？那天的事……我想正式表達(dá)一下感謝?！睖叵闹苯亓水?dāng)?shù)卣f。

    彥凜并不意外，“溫小姐，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真的沒必要這么感激我?！?/br>
    “是的，對于你來說只是多說幾句話的事情……”溫夏低垂著頭，身前兩只交疊在一起的手攥得更緊，她輕聲說：“但對于我來說你是救命恩人……我這么說一點(diǎn)夸張的意思都沒有，你能理解嗎……”

    彥凜當(dāng)然能理解，如果這種事發(fā)生在裴留書身上會有什么后果……他想都不敢想，但彥凜有些為難，“今天彩排結(jié)束之后我已經(jīng)有別的安排了，改天的話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提前跟裴留書商量，作為生活助理我應(yīng)該全天候24小時待命。”

    溫夏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問：“裴老師知道你幫助我的事嗎？”

    “知道一點(diǎn)，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沒有細(xì)講?！睆﹦C如實(shí)道。

    “這樣啊……”溫夏輕柔笑道：“我看到過前幾天他在機(jī)場制止偷拍的視頻，我相信在那種情況下做出的反應(yīng)肯定不是作秀，我也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裴老師也吃個飯?！?/br>
    “我會把話帶到的，但他的檔期很滿，如果騰不出時間的話也并非他想要拒絕你?！睆﹦C說。

    溫夏一臉很感激的樣子，“我就是C市本地人，如果你們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問我，我還可以做導(dǎo)游。”

    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對方也沒有講什么不該說的，總不能再裝作愚鈍了，于是彥凜將手機(jī)摸出來，“那加個微信方便以后聯(lián)絡(luò)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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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凜回到房間的時候裴留書正坐在那架鋼琴邊，見他回來了，裴留書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而是在適當(dāng)?shù)奈恢煤鋈蛔隽藗€升調(diào)彈奏了一會，最后用幾組和弦巧妙地將樂曲結(jié)束掉了。

    “聊得好嗎？”裴留書盯著琴譜架問。

    “還不錯，加了微信?！睆﹦C說，“我租了個車，咱們?nèi)ソo爸媽買水果吧……你就穿這身衣服嗎？”

    裴留書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很利落地將之脫了下來，“我去換一件吧?！?/br>
    “嗯。”彥凜坐在床上，打開手機(jī)以后看到溫夏發(fā)來了一只打招呼的小羊，看上去溫順可愛，除此之外對話框里什么都沒有了。

    “我記得你之前談過的兩個對象都是女朋友對吧？”裴留書一邊裸著上身翻衣柜一邊忽然冒出這一句。

    彥凜按滅手機(jī)，沒有說話，只有眼睛跟著他。

    “沒有男的追過你？還是你只喜歡女生??？”裴留書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也很和善，然而彥凜聽出了話外之音。

    “我不是喜歡過你么?！睆﹦C以一種尋常語氣說：“如果你那時候和我在一起了，那不管是女生還是別的男生我可能都不會考慮了?！?/br>
    “你什么意思？”裴留書取出一件特別普通的格子襯衣，嘲笑似的看著他，“我見過拿未來搞海誓山盟的，第一次見拿已經(jīng)確定的過去作假設(shè)的，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還是你想把自己感情生活的因果都推到我身上？”

    “我沒有這個意思?！睆﹦C看著他，眼中的失落被他冷淡的性格稀釋得幾乎不可見，“你以前不答應(yīng)，現(xiàn)在也不相信，那我確實(shí)沒什么好說的?！?/br>
    原本應(yīng)該心情愉悅的購物為什么變成了這種氣氛……坐在副駕上的裴留書明知緣由，但心里擰成死結(jié)，不肯收拾。

    彥凜沒有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一丁點(diǎn)過錯，是裴留書自己分化成了Omega后因?yàn)楹ε抡浦械墨C物失控噬主所以丟了他，在那之后卻又一直自以為是地覺得彥凜依然應(yīng)該屬于他，跳出那控制狂的邏輯來打量，裴留書的理性聲聲譏諷著自己的不可理喻。

    “能抽煙嗎？”彥凜忽然問。

    裴留書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先將笑臉擺出來，“你隨便啊?！?/br>
    彥凜“嗯”了一聲，手卻始終握在方向盤上，沒有信號燈或者別的機(jī)會讓他騰出手來拿煙盒，裴留書這才發(fā)現(xiàn)彥凜載著他上了高架橋。

    “……這是去哪？”

    “市南有個大型的蔬果批發(fā)市場，比超市里的質(zhì)量好還便宜，可以現(xiàn)場挑半熟的裝禮盒，這樣運(yùn)輸過程中不會爛掉?！睆﹦C說。

    裴留書立刻明白過來，“溫夏告訴你的？”

    彥凜又“嗯”了一聲。

    “她還告訴你了什么？”

    “嗯……她也想請你吃飯，我說你的檔期比較緊湊……”

    “怎么沒替我答應(yīng)下來呢？”裴留書涼颼颼地說，“不是不可以啊，安娜應(yīng)該也沒意見?！?/br>
    “……”彥凜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他。

    裴留書卻不想和他眼神交流了，他托腮望窗外，一直盯著車子從高架橋上下來，又過了兩個路口，他聽到彥凜摸索口袋的聲音，忽然又說：“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那種甜美的類型呢?！?/br>
    ……其實(shí)彥凜的前女友一個比較內(nèi)向靦腆，另一個是古銅色皮膚的派對辣妹，他也不是那種挑類型擇偶的人，但現(xiàn)在這個時機(jī)顯然不該向他解釋自己到底是什么戀愛觀，彥凜能看出來——裴留書不但陷入了他認(rèn)定的事實(shí)中，還為此不高興了。

    “你想多了?！睆﹦C只能這么說，“我近期沒有打算和任何人戀愛。”

    “你又不是藝人，這種事本來就不用打算，是我耽誤你了吧？”裴留書嗆道。

    彥凜嘆了口氣，將手重新扶回方向盤上，努力保持著耐心說：“沒有，我對溫夏也沒有那種意思?！?/br>
    “哦。”裴留書望著窗外走神，說完這句之后就不再講話，而直至目的地，彥凜也忘記了要抽煙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