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石
葉雨被校醫(yī)搖醒，迷迷糊糊地睜眼。 “這位同學，第五節(jié)課已經結束了” “……哦” 葉雨的意識還有些昏昏沉沉，他為了遣散睡意搖搖頭，一只手扶上隱隱作痛的太陽xue。 有點奇怪，他一覺起來從沒有過睡不醒的癥狀。 葉雨穿上鞋，站起來的瞬間兩腿無力，險些摔倒。 葉雨有些擔心他是不是病了？ 又或者是中午飯吃少了……？ 奇怪的不只腦袋疼，胸前的奶頭直直挺著，不知為何更加敏感，被白襯衫磨得刺癢不已。 而且總覺得屁股里的感觸比剛才更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校醫(yī)看小同學不可思議樣地摸著胸口，不顯內心的笑意，面上擔憂道。 “沒事” 葉雨回神，剛剛被體育老師弄的觸感殘留著罷了，有什么可想的。 “那我回去了，謝謝老師” “不用謝，你隨時都可以來“ 葉雨沒有察覺校醫(yī)異常的寬容，感激地點點頭。 “老師你人真好！” “謝謝” 校醫(yī)溫柔笑道。 葉雨什么都沒有察覺，為自己水了一課而沾沾自喜。 回到教室，同學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用功復習。而葉雨的同桌顯然是后者，一副不顯少年氣的銀框眼鏡微微反射著陽光，把少年濃密睫毛下的眼眸掩住，讓本就乃以察覺表情的云柳石更加不易近人。 夏天快要到臨，教室被耀眼的陽光透散，少年們的活力和刺眼的陽光同時襲來，使葉雨皺了下眉。 有那么一瞬間，他顯得與這教室格格不入。 當然，葉雨很快揮掃了這個有些中二的念頭。 要說格格不入，他同桌才浮得像朵花，自習的人不少，但很少有人學個習還能閃閃發(fā)亮。陽光閃撒在少年人身上，仿佛老天都喜愛這勤學苦練的人。 葉雨一向不是內向的人，只不過近來學習的壓力讓他有些不自信，他有些后悔自己睡了一下午。 “學神，你好耀眼哦”葉雨邊坐到自己的坐位邊道。 云柳石抬頭，奇怪地看了一下失蹤了兩個少時的學渣，不知他為何突然吹起了彩虹屁。 “你去哪兒了？” “呃，醫(yī)務室”葉雨不好意思地撓頭。 “你身體不舒服？”云柳石終于正眼看了看小學渣，只覺得這人臉色紅潤，精神挺好。 和葉雨相處長的同學都知道他老是跑去醫(yī)務室偷懶，一邊取笑，一邊鄙視。但云柳石作為轉學生不知道，而三好學生的他自然不會想到竟然有人偷懶到醫(yī)務室。 ”呃……“ 對于認真學習的學神，他實在說不出”我來學校就是摸魚的“這種屁話，吱吱唔唔道：”剛剛有點頭疼，現在好了…“ ”哦“ 云柳石出于對同桌的禮貌關心了一下，并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想想平日里也就小學渣嘰嘰咋咋找他聊天（雖然他一點都不想聊），又時不時塞他零嘴，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要上節(jié)課的筆記嗎？” 葉雨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回答：“要，要的吧？“ ”你問我干什么？“ 云柳石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把一本筆記本遞給他：”看完了還我“ 說罷便回到桌上的題目，對小太監(jiān)般候在旁的小學渣毫無興趣。 葉雨捧著學神端整的筆記本不知所措，云柳石的筆記本雖然看得出使用感，但沒有劃痕或凹凸不平，可知主人的愛惜。 封面上是端正的三個字”云柳石“，葉雨也是這時真的記住了學神的名字。 很久都沒有人對他說”要不要筆記“這種話了，倒不是同學們冷血，但也沒有人閑到試圖讓偷懶的人勤勞起來，自己學習就很辛苦好嗎！ 葉雨也知道自己和周圍的一些朋友處境不一樣，為了不樹敵更不會自己說，何況他確實懶。 不過云柳石無意識的舉動確切地讓葉雨的情緒波動了一下。 葉雨覺得自己不能辜負學神的期待，他要學習！ 云柳石要是知道葉雨心里的想法，估計會嗤之以鼻，他最討厭的就是浪費好處境的人。 葉雨翻開筆記本，漂亮有力的字整整齊齊地排在字格里，把前因后果簡潔地寫出，破天荒地讓每每不及格的葉雨看懂了數學題。 他認認真真地抄完了上節(jié)課的數學題，深感學神就是不一樣啊，他看著途中式差點錯覺是自己解的呢。 “那個…” 葉雨看學神認真學習，有點不敢打擾。 “什么？”云柳石第二次被打斷做題，有點不耐煩地皺眉抬頭。 不過看到小學渣一副不敢言的模樣，他還是稍微地垂下眉，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冷冰冰。 “真的謝謝你”葉雨真誠道。 “不用謝” 云柳石拿回筆記，垂下眸。葉雨急忙搶在學神回到做題的快樂前， “我可以叫你六哥嗎？” “？？？” 云柳石大受震撼， “為什么？” “我還有一個九哥” 所以呢？云柳石懷疑人生。 小學渣認認真真，看起來真的要認個哥。 “…你叫我云柳石就好“ ”不行！這個名字不能顯出我對學神你的敬意！“ ”？？“? 小學渣對他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要求？ ”那你想怎樣？“ 云柳石被小學渣這一系列cao作打飛了腦子里的數學題，不知道為什么借個筆記還要多個弟弟。 他懷疑葉雨不僅僅是成績差，腦袋的結構也和他不同。 小學渣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拍手， ”十哥？“ ”…怎么還退輩分了“ 葉雨恍然大悟：”哦，學神是不喜歡按輩分排是吧。那，云哥？“ ”…我有弟弟“ 云柳石覺得和這個廢物點心說話簡直是浪費時間，”那你叫我柳石“ ”??？這個…” 葉雨有些為難，他一直都是家里最小，習慣把自己放到晚輩的位置。雖然云柳石是他同輩，但他一向崇拜出彩的人，讓他叫學神名字，他做不到啊啊??！ 不過他也知道他耽誤了云柳石學習的時間，只好頹喪道：”那，好吧……柳石“ 這時課鈴響起，葉雨嚇了一跳，暗暗懊悔。 葉雨兩手糾結地握在一起，自責又糾結， ”對不起，我不該和你這么多廢話“ 說完，又紅著臉加了一句：”……柳石“，說罷像一只小米鼠似地竄到自己的座位，乖乖地坐好。 他還是第一次叫人下面的名字啊，有點小激動，又有點羞恥怎么回事！ 小學渣軟軟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云柳石有點茫然，明明家人才會叫的稱呼，怎么就跑到自己看不起的學渣口中了呢。 云柳石甚至懷疑一切都是小學渣的陰謀，但小學渣白嫩的臉龐透著粉，似乎有些害羞地吐出自己的名字，云柳石莫名覺得心窩被小羽毛撓了一下，有點癢。 他覺得這個情緒有點怪，但又說不出哪里怪。 云柳石搖搖頭，開始認真聽課。 葉雨算是上高中以來最認真地聽課了，雖然半懂半懵，但至少他沒睡覺啊！ 葉雨覺得今天就是他成為學霸的第一步，快被自己感動哭了。 然而上課的老師顯然不這么認為。 男人陰險的眼神像是要從葉雨身上刮下來一層皮：“不要以為裝乖就可以蒙騙過關，一會兒來我辦公室” “唔，好的老師“ 葉雨小聲回答，他都快忘了這茬兒了。 他嘆了一口氣，也知道自己確實過分，是個老師都容忍不了學生在自己的課堂上呼呼大睡吧。 葉雨善解人意地想，然而最讓教師們頭疼的是，葉雨確實是想認真上課過的，被叫辦公室態(tài)度非常良好，每次都信誓旦旦發(fā)誓自己要認真學習，然后下次照樣睡的很好。 雖然每隔一時間，葉雨都會一時興起發(fā)奮圖強，但奈何他周圍的環(huán)境太過于縱容他的墮落。 葉林寵他，從小就沒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更不會強迫他學習。 蕭酒寵他，只要葉雨撇著臉說不想做作業(yè)，他連筆跡都學好。 導致現在，他連怎么學習都不知道。 與其說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倒不如說成養(yǎng)廢。 可悲可賀的是，他的處境確實支持他的廢柴。葉林的財產夠他過幾輩子，就算淪落路頭，蕭酒也不會不管不問。 在他們眼里，葉雨是不需要努力的。 而在眾多人眼里也是如此。教師自然不會對財大氣粗的地主兒子粗聲說話，周圍同學雖然沒有惡意，但不免會有小心思，一方面無意地接近后臺厚的葉雨，一方面又心底難免有些看不起。 葉雨雖然笨，但也察覺得到周圍的感情。所以他一會兒焦慮地想要上進，一會兒又覺得完全沒有意義。 最近他都擺爛了，不料來了云柳石和新任語文老師兩個新元素。 對于云柳石是崇拜和向往，對于新任教師便是緊張和靠近。 語文教師是他活這么大，第一次對他毫不掩飾地口吐惡言的人。讓他忍不住害怕，但又隱隱期待可以改變自己惡劣的惰性。 不過葉雨究竟不是什么特殊癖好，并不想被罵。 同學們嘻嘻哈哈地收拾書包，走出教室時還和他大聲打招呼”葉雨，老師等著你呢！“ ”你們好吵?。 叭~雨氣呼呼地回答。 正在他糾結著想“要不要逃跑，不，這樣是永遠成長不了的…可是好不想被罵…老師好可怕…”的時候，他注意到剛剛被他劃為同桌兼摯友的云柳石站了起來，背起干凈卻有幾個補丁的書包，烏云轉晴天。 “柳石，你要回家啦？” 云柳石的眼鏡差點跌落，明明一個小時前還紅著臉，現在倒是像叫了好幾年似的。葉雨的聲音非常軟，平時說話都像是小奶貓，現在他滿心都是“我有叫名字的朋友啦啊啊”，歡快得像只撒嬌打滾的貓咪。 “…是“ 之前也有想和他套近乎，直稱他名字的人，都被他毫無感情地打了回去。 更何況這種有錢又學渣的人應該是他最討厭的人之一，卻怎么也討厭不起來。 云柳石忍住心中怪異的感覺，聽到小學渣問”你不留學校學習啊。我還以為你會和大家一樣，一直學到晚上才回去呢“，不知為何忘了原本想好的說辭，脫口而出。 “我回家做飯” ”啊？“葉雨睜大眼睛。 ”為什么？” “…因為我媽回來晚”，云柳石皺眉道。 “哦”，葉雨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已經知道小學渣聽后的反應了。 無非就是“哇，你好厲害”，“你一個人辛不辛苦”，他以前并不隱瞞自己是單身家庭，但聽多了同情和安慰，盡管知道沒有惡意，但還是讓他疲憊。 他搶先在以往一樣，對方左敲旁擊地試圖打聽自己的父親之前回答， ”我父親是酒鬼，還是賭鬼。所以我媽養(yǎng)我們三個孩子” “啊“ 小學渣睜大眼睛，”你有幾個弟弟?。俊?/br> “…一個“ “那另一個呢？” ”是meimei” 葉雨露出失落的表情，“好羨慕啊，我也想要個meimei，但我mama很早就去世了” “是嗎…” 云柳石覺得小學渣的重點可能有點偏。 “所以你早上是沒有時間做早飯嗎？” 葉雨想起今早云柳石包里冰涼的饅頭，十分同情。 云柳石收到熟悉的同情，卻沒想到此次的理由如此新穎。 他當然不是沒有時間做飯，反而家里吃的最多的是他。他遺傳他mama，低血壓不吃飯就會暈倒。一暈倒就會花錢，況且家里就指望他賺錢養(yǎng)家，他必須出人頭地。只能裝作沒有看到母親瘦到只有骨頭的手臂。 “要不我給你帶吧？”葉雨十分同情云柳石的處境。 “…“ 云柳石一瞬間真的動心了，這個傻子一看就人傻錢多，他省下錢就可以給母親買新衣服，也可以吃一頓好吃的…好吧，夸張了，幾個饅頭值幾個錢呢。 “不用了” 他不想欠別人人情。 葉雨摸摸鼻子，“好吧，那你幫我給你meimei帶幾袋零食，就說是我的心意吧” 說著，從桌里拿出幾袋小吃。 “…好“ 云柳石這次沒有抗拒，雖然疑惑這人是從什么立場說這話的，但也能想象到meimei和弟弟高興的歡呼。 云柳石走后，葉雨無精打采地趴在冰涼的桌子上，非常地想家。 教室里已經只留他一人，墻上的時鐘嘀嘀嗒嗒地提醒他寶貴的時間正在流去。 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云柳石家境并不好。教室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當然，云柳石也沒有刻意隱瞞。 之前給云柳石帶小吃也是覺得這個學神不容易，但他畢竟不是圣母，沒有想過再踏入一步。 但從今天起，學神變成了”云柳石“，他可以叫名字的朋友。 他想幫他。 可略帶試探的提案被當場否決，葉雨有些氣餒。 他長嘆一口氣，決定回家和老爸商量商量。 于是他站起來，艱難地邁出第一步ーー被罵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