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林青開了花灑，把身上的肥皂都沖出去了，然后就拿了一條大毛巾，一面抹著身子一面走到外面的睡房中。一出去，他就狼狽地連忙用毛巾圍住下身。

    一串明朗的笑聲響起來：“你還害羞嗎？袁林青，我不見得就穿得比你多?！?/br>
    床上就躺著郭煬，和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他的衣服又是從底到面都棄在床邊，身體雖然給被子蓋住，但可以數(shù)數(shù)他這些衣服猜想到他身上所穿的件數(shù)。袁林青猜他一定是在開了花灑的時候潛進(jìn)來的，如果不是有花灑的聲音攏著，他沒有理由聽不到他進(jìn)來的，剛才那艘快艇大概就是把他載回來的。

    郭煬伸出兩臂?！拔也孪肽悻F(xiàn)在可以放心做早就想做的事情了，袁林青?！彼刈饋?，那張薄被從頸間滑落，滑到很低。

    袁林青忽然微笑。

    對了，他現(xiàn)在不是可以放心做他所想要的事情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馮冀遠(yuǎn)不是要?dú)⑺?，他就一切都可以放心了?/br>
    他慢慢地走到床邊，坐下來：“馮冀遠(yuǎn)不反對你來這里嗎？”他問。

    “不?！惫鶡瑩u搖頭?！笆聦?shí)上這是他的主意，他知道你更喜歡男人，他想你今晚不至于太寂寞。”

    “噢。”袁林青扁著嘴唇：“原來你是被逼來的。”

    “可以這么說。”郭煬笑著說，“不過在私人方面，我還算是心甘情愿?！?/br>
    “只說后面句多好?！痹智帱c(diǎn)頭：“在這個問題上，我最不喜歡強(qiáng)人所難。”

    “袁林青?！彼穆曇魤旱煤艿停骸拔以缇吐犝f過你的名字，我還聽說你是個高手是嗎？”

    袁林青在心中呻吟了一聲。“這句話他最不愛昕，如果是慕名而來和他zuoai，那么是把他當(dāng)成什么呢？如果是服務(wù)，難道不該收點(diǎn)費(fèi)用嗎。不過，他也未致于因?yàn)榉锤惺ヅd趣，因?yàn)榉凑约阂膊豢赡苋⑺麨槠?。兩個男人更是不用負(fù)責(zé)。他微笑：“希望不會使你失望?！?/br>
    他背過去，把雙腿屈曲，并且張開來。他低頭，眼睛似乎已完全閉上了。

    “熄燈。”他以沙啞的聲音說：“把燈關(guān)掉。”

    袁林青伸手按熄了電燈。房間內(nèi)黑暗下來，不過也不是完全黑暗，還有明亮的月光在窗外映照著。

    袁林青將他平放在床上，自己在他身邊躺下，身體緊緊地擠在一起。

    他的手指拂過郭煬的前額和嘴唇，手移過他的下腹部。

    郭煬轉(zhuǎn)過身，袁林青輕輕進(jìn)入他的體內(nèi)。

    “會很有趣的?！彼麣獯跤醯卣f。

    他開始慢慢地抽進(jìn)抽出，慢慢地動作。

    “噢，噢?！彼衅饋?，“我喜歡這樣?！?/br>
    突然，他的手抓住了他的兩肋，使他更慢了。

    “袁林青……”

    “什么？”

    “你zuoai時說話嗎？”

    “有時候說，大概是這樣的，我不知道?！?/br>
    “我知道，袁林青，我說的?！?/br>
    “那很好?！?/br>
    “因?yàn)槲液湍阋黄鹛貏e快樂，也沒有窘迫感，此外……”

    “此外什么？”

    “我，我希望你不介意，如果我有些喧嘩，我喜歡這樣放開了來?！?/br>
    “那就放開，我也這樣?！?/br>
    “噢，噢，真好，真好！再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別這樣慢，快一點(diǎn)！”

    他加快了抽送動作，上上下下，也越來越快。

    “袁林青……”

    由于他的頭在枕頭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根本聽不見袁林青的聲音。

    “袁林青……”

    “什么？”他氣喘吁吁。

    “你知道不知道一個男人要15分鐘才能達(dá)到真正的高潮，比女人的時間長得多?！?/br>
    “我聽說過?！?/br>
    “我不這樣，袁林青。”

    “不這樣？”

    “我不這樣，我動情很快——大概跟你一塊……你在意嗎？”

    “不能等了?！彼匀粴獯跤醯?。有幾分鐘，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整個人都溶化了似的，只有時間逝去的感覺。

    差不多二十分鐘以后，郭煬才呻吟一聲坐起身來。

    袁林青覺得他拉開了床頭的抽屜，在搜索著，后來又聽到他劃火柴。

    他點(diǎn)上了一根香煙，不過不是自己抽，而是放在袁林青的嘴唇間，袁林青感激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真的感激，事后的一根香煙是最甜蜜不過的了，衰疲的神經(jīng)，在一抽一吸之下恢復(fù)振奮?！爸x謝?！彼吐曊f。

    “我要跟你談?wù)?。”他的聲音是?yán)肅的，這使袁林青張開了眼睛。

    在月光的斜照之下，他是一個灰黑的小影子，輪廊硬朗，兩只眼睛在那灰黑的框框里閃爍著。

    “談些什么？”袁林青問。

    “馮冀遠(yuǎn)沒有派我到你的床上來?！惫鶡终f：“他只是派我來幫你——假如你需要一個幫手的話?！?/br>
    “馮冀遠(yuǎn)應(yīng)該知道我從來做事都是只喜歡一個人做的?！?/br>
    “但你總需要一個人在你的床上，和現(xiàn)在一樣?！惫鶡氖址旁谒男厣希p輕撫弄著他地rutou：“所以我到你的床上來是很聰明的做法，床上的幫助是對你唯一的幫助?！?/br>
    袁林青把煙深吸了一口，煙頭的火光一亮，可以照到他的臉上有著狡猾的表情?！熬拖衲愕轿业拇采喜⒉皇菫榱藌uoai，而是另有所圖，對嗎？”

    “大部分是為了zuoai，”郭煬說：“不過我不能不承認(rèn)我另有所圖，我是來要求你一件事?！?/br>
    “什么事？”袁林青問。

    “不要?dú)⑺礼T祁?！惫鶡f。

    袁林青忽然感到脊骨一陣陰冷。

    這就是郭煬和他上床的真正目的嗎？“你知道馮冀遠(yuǎn)要我做什么事嗎？”

    “當(dāng)然知道。”郭煬說：“現(xiàn)在我當(dāng)然已經(jīng)知道。馮冀遠(yuǎn)告訴了我，然后才派我來幫你?！?/br>
    “你的任務(wù)就是制止我殺死馮祁？”袁林青問。

    “不?！惫鶡瑩u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主意?！?/br>
    袁林青看著他橫臥在眼前的rou體，忽然覺得有點(diǎn)渾身不自然了：“馮祁是你的——愛人？”他問出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郭煬突然伏進(jìn)他的懷中，吻著他的胸和小腹：“當(dāng)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如果我是，我怎么會和你上床——”他瞇著眼笑起來：“你當(dāng)我是什么？我并不是為了要求你不殺他才和你上床的?！?/br>
    “這樣說我就可以松口氣了?！?/br>
    他的舌頭和牙齒在他的胸膛上流連著，又給他帶了一陣難耐的興奮。

    “馮祁和我”郭煬聳聳肩：”一向是像兄弟一樣相處的，你知道嗎？我是馮冀遠(yuǎn)家抱養(yǎng)大的，馮冀遠(yuǎn)就像是我的父親，而馮祁像我大哥，我不想他被人殺了?！?/br>
    “那么你一定很了解馮祁這個人?！痹智嘤稚钌钗丝谙銦煟骸凹热荒闶呛退黄痖L大的?！?/br>
    “對?！?/br>
    郭煬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手卻放在一個最不嚴(yán)肅的地方，仿佛那里曾給他無比快樂，他便戀戀不舍了?！拔伊私馑?，我知道他的一切，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會說謊?！?/br>
    “你是指朋坤那件事？”

    “對?！惫鶡氖种负茌p很輕地揉搓著，玩弄著他?！拔抑浪麤]有說謊，他不會說這種謊?！?/br>
    “你知道嗎，這等于是指我在說謊了？”袁林青問。

    “你是說謊嗎？”郭煬放棄了他正在玩弄的手，坐起來，嚴(yán)肅地看著他。

    袁林青下了床，把那條大毛巾在下身上再圍好了，在地毯上踱來踱去，吸著香煙，“你以為？”

    “我知道馮祁沒有說謊?！?/br>
    “你知道他現(xiàn)在是在什么地方嗎？”袁林青又問。

    “他正在找你。”郭煬說。

    “而當(dāng)他找找我時，你要我不要?dú)⑺浪菃幔俊?/br>
    袁林青咆哮道：“假如我為自衛(wèi)而非殺他不可呢？那時你會在我背上刺一刀嗎？”

    “我不知道?！惫鶡f：“我只是希望你能設(shè)法避免發(fā)生這種情形?！?/br>
    袁林青又深深吸了一口香煙，搖搖頭：“這是一件我不能答應(yīng)的事，我甚至不能答應(yīng)馮冀遠(yuǎn)。我只是答應(yīng)他我會盡力。”

    他走過去拉開他的衣服，從他槍袋里拔出他的槍來，把機(jī)件檢查一遍。當(dāng)他轉(zhuǎn)身面對郭煬時，他的表情是兇惡而殘暴的，他舉起了槍。“如果馮祁逼人太甚，我會殺死他。我會用這槍殺死他。如果你出手，我也會殺了你。而且這也不算太過份，因?yàn)槲掖_定他在說謊?！?/br>
    “他沒有說謊?！惫鶡?。

    袁林青把槍收好，又吸了幾口香煙，才回到床上，坐下來。

    “郭煬。”他扶著他的雙肩，“馮冀遠(yuǎn)也說他兒子沒有說謊，你也認(rèn)為他是沒有說謊，現(xiàn)在你告訴我吧，為什么你認(rèn)定馮冀遠(yuǎn)馮祁沒有說謊？”

    “馮祁不是那種說謊的人?！惫鶡f：“他不想知道的事，他只是不吱聲，他不會說謊。他認(rèn)為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他騙，這是重點(diǎn)?！?/br>
    “講得很好?！痹智嗾f：“但是人都有變節(jié)之時，只是看值不值得。就是再硬的人，在重要關(guān)口也會說一兩次謊的，懂？”

    “他不會說謊的?！惫鶡行﹪?yán)肅。

    “你聽我說?！痹智嘤檬种钢乜冢骸澳阋乙黄鹱?，你就得先相信我不是說謊的，不然我可不放心和你一起走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在我背上放一槍。也許你會代馮祁做他要做的事？”

    郭煬忽然露出一個狡猾的微笑?！斑@一點(diǎn)你卻錯了，袁林青，馮祁要?dú)⒛?，他就要自己來殺你。如果我替他殺了你，他不會感激我，而且我不是來幫馮祁的，我是來幫你了?！?/br>
    “幫我？”袁林青冷笑道：“幫我揭穿馮祁的謊言？”

    “我已經(jīng)對你說過很多次了，馮祁并沒有說謊?！?/br>
    “那么就是說，我在說謊？”他吼道。逐漸失去耐心。

    “我沒有說?！惫鶡瑯訌?qiáng)硬地說：“如果我不相信你，我不會上你的床。袁林青，如果是別人，我就不會相信了，但你我很相信的，你也許不知道，我對你的事情知道多少？總之相信你，連馮冀遠(yuǎn)都相信你，我怎么會不信你？”

    “你在開玩笑！”袁林青為之啼笑皆非：“你怎么同時相信兩個人？”

    “袁林青?！惫鶡f：“我說相信你。但我并沒有說相信你殺死了朋坤，也許你是弄錯了，你可以證明你是錯的。”

    “但我明明——”袁林青氣急敗壞地說了半句，就停住了搖搖頭：“你不會相信的，我知道你不相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