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水鎮(zhèn)東街的集市上,如往常一般熱鬧非凡,一群人圍在一起,指指點點,不知正在看些什么。 “你放開我!” “哼,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只見包圍圈內(nèi),一個鑲著滿嘴金牙、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粗暴地拽著一個年輕男子。 男子估摸十八歲,個子中等,身板纖細(xì),長相極其清秀。 他被拽住的那截手臂瑩白如雪,細(xì)膩如綢,暴露在陽光下,有瑩瑩碎芒折射,令圍觀眾人炫目。 “哎喲,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個路過的婆子不明就里問道。 “這是東街街頭言家的公子言玉書,他家破產(chǎn)了,債主上門討債呢!”一個街坊解釋。 “他父母呢?”婆子又問。 “早就卷了細(xì)軟跑路了,留下言公子獨自一人,債主可不就找他麻煩嘛!”街坊連連嘆息,對言玉書投去同情的目光。 “嘖嘖,這對沒良心的父母……” 眾人雖然該感慨的感慨,卻無一人上前對言玉書伸出援手。 家家自掃門前雪,誰還管得過來言家的破事呢。 “我、我會還錢的!”言玉書腳步踉蹌,手臂被債主拽出一道紅印,額頭不免滲出冷汗。 “哼,你拿什么還錢?就憑你一張嘴,我可不信你!”債主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眼神陰冷如蛇蝎。 “走!跟我去醉歡樓,把你賣了換幾個錢回來減少本大爺?shù)膿p失!” 債主不想再聽言玉書的話,不顧他的反抗,靠著蠻力把他往前拉扯。 醉歡樓是鎮(zhèn)上最大的青樓,不僅有美艷的妓女,還有專門服侍特殊客人的兔爺。 所謂兔爺,指的是用后庭服侍男人,以此謀生的俊美男子。 言玉書長得唇紅齒白,腰肢細(xì)軟,一顰一蹙間,比女子風(fēng)情更甚。 這樣細(xì)皮嫩rou的小少爺?shù)搅俗須g樓,定受熱捧。 債主眼里只有錢,只要能換來錢,管他賣身還是賣腎,把債討回來就行。 言玉書看著債主一點兒談判的余地也不給,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他可不想淪落為醉歡樓的男妓! 言玉書心里把各路神仙菩薩都求了個遍,希望能從天而降一位英雄,把他從債主的魔爪解救出來。 “別磨磨蹭蹭的,趕緊跟我走!”債主又是一頓粗暴的拉扯。 言玉書急得眼眶通紅,一雙眸子里有閃閃淚光。 他把心一橫,打算咬舌自盡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正當(dāng)言玉書牙齒抵在舌頭上的時候,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忽然撥開人群走到他們面前。 那人身材像一座小山,至少有八尺二寸高,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爛爛,肩上扛著一頭鹿。 他擋住債主的去路,剛毅的臉略顯陰沉。 高大的身軀遮住了所有陽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債主嚇了一跳,仰起頭望著面前的男人,哆嗦道:“你、你誰???滾開!別擋著本大爺?shù)穆?!?/br> 男人低下頭,在兜里摳搜了半天,摸出一堆裹著油脂的臟兮兮的銅板。 他指著言玉書,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他……俺、俺買了!” 說完這句話,男人臉浮現(xiàn)起一抹可疑的紅暈,長長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眸,他不敢多看言玉書一眼。 “你要跟我買這小子?這小子細(xì)皮嫩rou的,不能干活,連當(dāng)仆人都不夠格?!眰靼櫭?,狐疑地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不管,俺要買他!”男人十分堅持。 他似乎有些木訥,說話一字一頓的。 債主望著那堆銅錢,嗤笑一聲:“這點錢可不夠買他,把他賣到醉歡樓,我得的錢可比這多了去了?!?/br> 男人想了一下,把肩上的鹿扔到債主腳邊。 “加上這頭鹿,俺要買他?!?/br> 債主看了一下那頭鹿,是一頭至少有二十斤的成年鹿。 這頭鹿轉(zhuǎn)手倒是能賣不少錢。 債主考慮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 “行吧,這小子歸你了。”債主樂呵呵接過那堆銅錢,又叫了個輦夫幫他把鹿運回家。 “多謝?!毖杂駮÷暩腥说懒寺曋x,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施昱,上面一個日,底下一個立的那個昱?!蹦腥撕┖褚恍Γ掏探忉屪约旱拿?。 “哦,多謝你,施昱,這些錢改日我會還給你,我先回家了。”言玉書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就要走。 不想下一刻,他腰間一緊,雙腳騰空,瞬間被施昱扛在了肩上。 “你干什么?!放我下來!”言玉書撲騰著手腳拍打他,失聲尖叫。 這個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也保證了自己會還錢。 那現(xiàn)在這般是什么意思…… “俺、俺買了你,你跟俺回家?!蹦腥四槦猛t,紅到脖子根。 肩上言玉書的拳打腳踢對他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施昱不為所動,笑呵呵地扛著他往郊外走。 一匹黝黑的駿馬拴在樹下吃草,施昱翻身上馬,把言玉書抱在胸前,兩個人前胸貼后背。 “別鬧了大哥,放我走吧,我會還錢的?!毖杂駮焉嫌懞玫男δ?。 “不行?!笔╆艙u了搖頭。 “為什么?!你瞧我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又不能干活兒,你帶我回去干什么?!”言玉書欲哭無淚。 “帶你回去,當(dāng)俺媳婦兒。”施昱十分認(rèn)真道。 此話一出,言玉書頓感五雷轟頂,劈得他外焦里嫩。 “你瘋了?!我是個男的!”言玉書扭頭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這個男人。 “男的也行,俺不嫌棄?!笔╆乓蛔忠痪?,表情誠懇。 言玉書捂住腦袋,腦子里亂哄哄的。 他感覺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這個男人瘋了。 駿馬飛馳,夕陽下,兩個身影在馬背上緊緊依偎。 遠(yuǎn)遠(yuǎn)望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對神仙眷侶。 但若靠近了看,會發(fā)現(xiàn)這竟是兩個男人! 一路顛簸,施昱把言玉書帶到了距離云水鎮(zhèn)三十里外的一個小村子里,村口有石碑刻著“大樹村”三個字。 “到家了?!?/br> 馬兒在一座茅草屋前停下,施昱先一步翻身下馬,再把言玉書輕輕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