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鉛筆那頭橡皮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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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點餐的地方,魏無形把紙條給服務(wù)員,讓她照著點,服務(wù)員說,“這上面的字我認不出來,你還是口述吧。” 魏無形感到有一絲絲的小丟臉。 點完,兩人坐在小桌邊等待,年甚問魏無形,“你字寫得這么差,語文作文不會被扣卷面分嗎?” “要你管。” “我有一個能寫好字的秘決。” “什么?” “要你用一塊地來做交換?” “地?什么地?” “你的死心塌地?!?/br> 情話的實戰(zhàn)練習,再戰(zhàn)告捷。魏無形額角起火,看周圍人多,捏緊拳頭沒有出手。 年甚開心地憋出小梨渦,正經(jīng)地說,“我真的有寫好字的秘訣,你要是讓我手把手教你,我保證,只要三天,字跡一定有改變?!?/br> 魏無形沒回答,看起來沒怎么心動。 收銀員朝魏無形招手,示意他來拿食物,魏無形起身往吧臺走去。 隔壁桌,男孩嚇得扔掉了手中的雞腿,因為一個臟兮兮的智障兒童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對他大笑。 十歲左右的男孩回過神來,怒氣沖沖地大聲辱罵,扇智障兒童耳光。 男孩的母親在一旁不做任何干涉,仿佛回擊是理所當然。 耳光打得很響,智障兒童連步后退,男孩步步緊逼,邊打邊罵。 罵聲仿佛呼嘯而來的子彈,一槍打穿年甚的大腦,攪起那些伴隨著他整個童年的,揮之不去的記憶。他的手指來回著褲腿,用力又狠,心中徐徐升騰起恨意。 腦海里,惡魔甚的身形突然增大,把天使甚擠在角落,動彈不得,它獰笑著:那就是你,一個與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你看啊,周圍沒有一個人幫你,你的存在根本沒有人在乎!你學習再努力再用功也不會得到認可!你是孤單的!你永遠是孤單的! 男孩手腳并用,又打又踹,智障兒童沒有發(fā)出哭聲,有些怪異的五官并看不出難堪或憤怒。 周圍沒有人出來阻攔男孩的行為,他們投向智障兒童的眼神除了一分憐憫一分麻木一分恐懼,剩下的便是七分厭惡。 惡魔甚的聲音震得年甚耳膜鼓起:還手??!快還手??!他們打罵你!傷害你!他們才是壞人!加倍奉還!把你受到的傷害全部還回去! 年甚扣腿的動作越來越急,平整的布料變形,惡魔甚的聲音狠得讓人恐懼:你恨那些人!你要讓他們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讓他們流血!讓他們連后悔的機會也沒有! 服務(wù)員看到有人喧嘩,急急趕來,拉開兩人,這時,一些好事的人,才起身走近看熱鬧。 年甚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剛巧看到智障兒童臉上泛起的微不可見的嘲笑。 他…… 他竟沒有膽怯與害怕。 惡魔甚越發(fā)可怖的面孔扭曲起來:他是現(xiàn)在不再膽小,不再畏懼的你,去吧!還手!成為真正的你! 也許是受到惡魔甚的影響,也許是堆積如山的怨恨驅(qū)使,年甚怒氣勃發(fā),扒開人群,半蹲抱住智障兒童的小小肩膀。 智障兒童輕輕地掙動,想要脫離這個陌生的懷抱。 年甚收緊雙臂,讓智障兒童的掙扎慢慢消逝。心中升起無限憐憫,他輕輕撫摸智障兒童臟亂發(fā)黃的細絨頭發(fā), 年甚垂下的眸里,仇恨的種子慢慢生根發(fā)芽,他在智障兒童耳邊悄聲說,“用你的牙齒咬掉他的耳朵,傷害你的人,應(yīng)該得到懲罰?!?/br> 年甚旋即起身,讓到一旁。 “??!” 驚叫四起。 年甚背對著那個他特別想看見的畫面,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怨!恨!憤!憎! 惡魔甚吸收到這些“寶貴”的養(yǎng)料,身體越來越大,幾乎要擠得角落的天使甚無法喘息。 ????圍觀人群見智障兒童瘋了一樣撲咬男孩,紛紛后退。 魏無形立刻放下食物,沖到兩人之間,一手控制反抗的男孩,一手控制攻擊的智障兒童。 “放開他,住嘴!” 魏無形參與其中的聲音落在年甚耳里,如驚雷一般,他立刻轉(zhuǎn)身。 智障兒童被魏無形拎起來,扔開,急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年甚腳上。 滿嘴是血的智障兒童麻木地站起來,年甚立刻將他護在臂彎里。 男孩耳廓變形,血流不止,罵著臟話還要沖上去,魏無形費力地攔著他,抽紙按著他的耳朵,“去包扎傷口,別罵了?!?/br> 男孩mama怒目圓瞪,氣不過,拿起男孩的網(wǎng)球拍,調(diào)轉(zhuǎn)個頭,去修理智障兒童,剛揮一下,球拍被年甚奪下,扔到旁邊鋼化玻璃上,“砰”地一聲巨響。 “那個眼鏡在教唆犯罪。” “和那個腦癱一樣,都是瘋子。” “不會是有病吧?!?/br> 周圍的議論聲,魏無形聽了個七七八八,男孩mama急得跳腳,抖著手按出手機撥號界面。 看到男孩mama即將撥通110,魏無形開口勸道,“別報警了,快去處理傷口吧,那小孩一看就是到處流浪的,賠不出來錢?!?/br> “喂,我要報警。”男孩mama聲音顫抖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別浪費時間了,快去醫(yī)院吧,他賠不出來錢,也不到年齡,警察最多教育幾句,不會關(guān)他的?!蔽簾o形手上的抽紙被染紅,換一團再按著男孩耳朵。 男孩mama恨恨地掛了報警電話,帶著男孩離開了。 “他才是惹事的人,警察該把他抓起來,你看那雙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贝髬屧谖簾o形背后陰陰地道。 “他惹事?什么意思?”魏無形回頭問大媽。 “他在那個傻子耳邊說了什么,那個傻子才咬人的?!贝髬屨f。 魏無形看不懂年甚護著智障兒童的動作,走近問他,“你在教他傷害別人嗎?” 年甚眼睛看向別處,執(zhí)拗地不答。 魏無形抓住智障兒童的手臂,一把將他拉出來,逼視年甚鏡片后毫無悔意的冷漠眼神,提高音量再問,“你在教他傷害別人嗎?” 年甚眼皮猛地一抽,慢慢轉(zhuǎn)頭,泛出薄淚的委屈目光投向魏無形,“他應(yīng)該被打罵?他不值得一丁點尊重?他還手也錯了?他做什么都是錯的!” 年甚鏡片后漸漸發(fā)紅的眸子讓魏無形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卻依然不松,“傷害別人永遠是錯的,尊重不能靠以暴制暴得到,他……” 話音未落,年甚陷入了深深的恐懼,垂在腿側(cè)的手指機械地扣著褲腿,拼命搖頭,“錯的,我又錯了,我又錯了……” 年甚的狀態(tài)太不對了,雙臂夾緊,弓著背,整個身體像一根拉到極致的橡皮那樣緊繃。魏無形覺得年甚是一個不會表達自己的嬰兒,所有的一切都通過哭鬧告知外界。 他看著年甚不停地重復,“我又錯了。”看著年甚的眼淚一滴接一滴的掉下…… 不知過了過久,魏無形的目光從年甚臉上移開,去看周圍人,他手里拉著的智障兒童已經(jīng)溜走。 好多人啊,他們都看著我,魏無形頭皮發(fā)怔,心想,我不能去擁抱安慰年甚,如果他們看見兩個男生很親密,一定會在背后議論的。我不能丟臉,我要抬頭挺胸的做人。 魏無形擰著眉,干脆閉上眼睛。 “我又錯了,我又錯了……” 他耳邊,年甚哭著重復這四個字。 通過發(fā)紅的眸子和眼淚,魏無形聽到了嬰兒隱藏地表述——我討厭別人罵我,打我,我想要別人尊重我,誰欺負我我就還手,我不認為我的反擊是錯的。 年甚還是個嬰兒,需要溫暖又柔軟的懷抱,需要有人給他做正確的引導。魏無形撬開眼皮,逼自己去適應(yīng)周圍人的目光,那些或許寫著偏見,或許無感的目光。 他的雙眼逐漸失去聚焦,腦海里各種相駁的立場混亂不堪,仿佛要沖破意識,鬧個地覆天翻。 年甚的哭聲像一根細細的絲線,纏繞著魏無形的心臟,讓他感覺到缺氧,無法忍受。 不就是一個擁抱嗎?有那么難嗎?這個念頭最終轟鳴而來,魏無形大步上前,擁住了年甚,輕輕地撫摸他的背,幫助他放松繃緊的身體。 眼鏡腿被魏無形的擁抱擠歪,年甚沒有去扶正,一個大抽氣,眼鏡從鼻梁上滑下。 “鉛筆的另一頭是橡皮擦,每道做錯的題都有改正的機會?!蔽簾o形害怕年甚更加難過,但他不得不說。 年甚用力推開魏無形,一路后退,從原本被陽光照著的用餐區(qū)退到擺放拖把垃圾桶的無光角落,他哭紅的眼睛穿過狹長的黑暗去看那光亮里的模糊人影,“我錯了?我錯了?” 這個時候,魏無形突然聽不懂年甚這句話是反問還是肯定了。 陽光投射在墻與玻璃上,分隔出兩個世界。 兩個人,一個在黑暗里,一個在光明里。 “哥哥,別哭了,這個給你。”智障兒童繞路,從年甚背后出現(xiàn)在他眼前。 一朵小花,只剩兩片殘敗的粉色花瓣,準確地出現(xiàn)在年甚裸眼能看清的范圍內(nèi)。 兩個本性天真的孩子,如同這兩片留有鞋底印的花瓣,孤獨,脆弱,且搖搖欲墜。 智障兒童的小手拉住年甚嵌進腿rou里的手指,一雙好像什么都明白,卻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眼睛看著手中的花。 這一幕,是一個溫情的畫面。 兩個看著絕望之花的人,仿佛與世隔絕。 ——幸運的人一生都在光明里,不幸的人一生都無法離開黑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