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離開小山村的一瞬間,謝阮覺得無比自由,沒什么再能束縛住他前進(jìn)的腳步,這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愉悅感染了謝一念,蹦蹦跳跳的活力十足,再沒有來時的蔫吧,謝阮看著他,突然也有了沖動,偷偷跑出去幾步,大聲叫喊:“阿念,跑起來,快跑起來!”說完自己倒是先跑了出去,謝一念原本懵著,聽到謝阮的話,立刻就追上去,山路不平整,很快謝一念被絆倒摔了跤,好在路邊都是高而密的草叢,穩(wěn)穩(wěn)托住了這胖墩墩的身子,謝一念笑的歡快,謝阮原本就注意著他,一見他摔倒掉頭就沖了回來,沒等站穩(wěn)就被謝一念一個抱沖,兩人雙雙栽倒在草叢里,父子兩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享受這一刻安寧。 謝阮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和謝一念已經(jīng)“上榜”,巧的是他原本也不打算回奉行,前塵已往,故人皆安,對他來說,這些就已足夠,余生和阿念作伴,護(hù)他長大,守他安歲,謝阮后半生所求,不過如此。 “王爺?王爺……” 謝贏聽到有人叫他,聲音很熟悉,是誰呢?這么想著,他睜開眼,模糊的不清晰,很清瘦的身影,卻讓他眼眶酸痛,脹的想流淚。 “怎么哭了?”那道身影走過來,輕輕擦過他的眼瞼,謝贏終于可以聚焦看個清楚,這張臉?biāo)苁煜?,太熟悉了?/br> “阮……”謝贏想叫他,張口只發(fā)出這一個音,他有些急躁,還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出不了聲,只能一把拽住謝阮的手。 謝阮似乎被他的動作嚇到了,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兩人就這么相視對望著,最后還是謝阮先有了動作,他靠近謝贏,伸手?jǐn)埳纤难?,又把頭偏靠在他懷里,謝贏的身體有些顫抖,整整五年,他再也沒感受過謝阮的依賴,以至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緊緊回抱著謝阮,像要把人嵌進(jìn)自己的身體。 謝阮撫上他的脊背,無聲安慰。 “王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別再那么辛苦。” 謝阮這么對他說,停頓了一下,又開口:“有些事不是你的錯,原是我對不起你,始終沒能對你說聲抱歉,別再折磨自己了,過去的就過去吧,我很好,所以我希望你也好,別再讓我擔(dān)心了,嗯?” 他的話音剛落,謝贏就發(fā)現(xiàn)自己控制不住身體,謝阮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柔柔一笑,隨后用力一推,墜落失重,那張臉模糊的再也看不清。 “阮阮!”謝贏猛的起身,眼前一空,哪有人影,謝贏忍不住四下尋找,又悶哼出聲,劇痛終于不甘示弱的占了主動權(quán),提醒謝贏糟糕的身體狀況。 “醒了。”溫潤的嗓音從一側(cè)傳來,謝贏偏頭看去,是默言,他著一身黑袍,正擺弄著什么東西。 少頃,默言從桌上端起碗,向他走來。 “喝了吧,你的內(nèi)傷需要調(diào)息?!笨粗x贏沒動作,默言又補(bǔ)充一句。 謝贏還是沒接:“謝阮在哪?” 他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的答案,現(xiàn)在看來,好像只有這一個人愿意回答他。 默言沒有立刻接話,把藥放在一邊,不緊不慢的問道:“方才做夢了?” 謝贏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直直盯著他不說話,默言也不強(qiáng)求,又問了一句:“夢到什么了?” 這軟硬不吃的態(tài)度著實令謝贏惱火,但他想知道謝阮的下落,阮夏唯一可能搭理他的人就在眼前,惱火又能怎么樣呢,只能忍著。 “與你無關(guān)?!敝x贏吐出這么一句,也不再盯著默言,垂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默言似乎笑了一下,謝贏只聽到一點很輕微的氣音:“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位置,謝阮也躺過?!?/br> 這一句立刻又吸引了謝贏的注意力,他再次望向默言,眼里是迫切的渴望。 “四年前,謝阮產(chǎn)子?!眱H僅七個字,謝贏突然沒了勇氣聽下去,他的手緊緊攥著,連骨節(jié)都咔咔作響。 “他……疼……疼嗎?”謝贏已經(jīng)沒辦法再直視默言,因為脆弱,因為退縮。 “當(dāng)時情況很危險,宮口開的太小,孩子沒辦法伸出頭來,于是我問他,保自己還是保孩子,他沒有回答,于是我自作主張,準(zhǔn)備動手的時候他突然就哭了,然后一字一字的說“孩子”,當(dāng)時我沒有完全的把握能保下他們兩個,但大人的生還幾率是更高的,我沒有動手,他就那么看著我,明明哭著,卻還是很堅定的要保孩子,所以你應(yīng)該可以理解,為什么默姈對你的敵意如此之大,因為謝阮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br> 默言是在指責(zé)嗎,顯然不是,他只是在陳述事實,一個本該由謝贏知道又因為種種原因而缺席的事實。 謝贏沒答話,只是頭垂的更低了,緩慢的,他的身體輕微顫抖起來。 “雖然不應(yīng)該,但我想沒有人有權(quán)利隱瞞任何一件事,謝阮早已離開阮夏,他去了哪里,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淮啟帝你既然已經(jīng)醒來,就請盡快離開阮夏,雖然我能攔住默姈在你藥里下一次毒,但不代表我能攔住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