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驚失色，差點(diǎn)兒在意識到錯(cuò)誤的一瞬間尖叫起來。好在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手臂，捂住下巴，死死咬住中間手指，才忍住了大叫的沖動。

    “這頭蠢驢戲弄我！”得意羞惱非常，心中充斥著對季良意的憤怒譴責(zé)。

    “但這樣巨大的東西，究竟怎么塞得進(jìn)來的？”他又忍不住思索，逐漸懷疑起初夜里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結(jié)果一抬起眼睛，發(fā)覺季良意的呼吸聲近在面前，他才因自己不合時(shí)宜的好奇心，而真正感到了羞愧難當(dāng)。但事實(shí)是，在他手足無措的很多時(shí)刻，往往都是稀奇古怪的念頭搶占上風(fēng)。

    總之，這被窩里絕非能保障安眠的所在，得意心情平復(fù)以后，便躡手躡腳地掀開被褥，伸出右腿，準(zhǔn)備溜之大吉。而季良意在不知恰在此時(shí)夢見了什么東西，忽然胳膊一抬，落在得意肩上，又一收，順手將人摟回了原位。

    得意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豎起來了，他屏住呼吸，悄然無聲地在黑夜里僵持了許久，才收回右腿，原封不動，連隨意散落在枕頭和季良意胳膊上的頭發(fā)都未移位一毫。然而才一回到羊氈上，季良意就重心一沉，穩(wěn)穩(wěn)壓在身旁的得意身上，像一座突然倒下的小山。

    得意心里實(shí)在忐忑，側(cè)過頭，小心翼翼喊：良意？

    回應(yīng)聲像夜色一夜低沉，季良意只簡單地“嗯？”了一聲。

    他一時(shí)更加緊張，都沒注意自己的嗓音有些顫抖：“你怎么沒睡？”

    季良意似乎已醒來很久，他答非所問：“我近來發(fā)現(xiàn)，每天晚上都有人不睡覺，跑到我的腦袋邊上盯著我看，你說他為什么這么做？”

    得意的臉立即扭回去。盯著余燼未熄的火盆，他喉嚨發(fā)緊，“……我沒見過你有胡子的模樣?！?/br>
    “你喜歡嗎？”

    “不喜歡，”他違心搖搖頭，但立刻補(bǔ)充道：“我說你的胡子?！?/br>
    季良意笑了起啦，在還沒有長得太濃密的胡茬里，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他沒再接話，將得意又摟得緊了些，環(huán)著他的腰，攬住他的肩膀，將腦袋搭在小孩的頸窩里，鼻腔里噴出的呼吸讓他覺得鎖骨發(fā)癢。

    這樣被懷抱著，得意成了塊不敢言語的木頭，或野狼掌下的小雞。他呆滯了須臾，才試著問：我們要不要快活？

    季良意懷疑自己遇上了幻聽，“你說什么？”

    “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干的事，”得意老實(shí)解釋道，他不知道自己雖然一臉認(rèn)真，但臉頰紅得像發(fā)了高燒，“我聽說有些新娘子來軍隊(duì)探親，就、就是為了……”

    “誰是新娘子？”季良意突然打斷他。

    得意神情一滯，逐漸有些羞惱，“我們不也剛成親嗎？”

    “是是是，說得沒錯(cuò)。那你也跟她們一樣，是為這個(gè)來的？”

    “當(dāng)然不是了！”他拔高音量，“和她們不一樣！我是為了——是為了……”

    為了怕你凍死、餓死，在邊塞染病而死，像娘親一樣狠心將他丟在寒冷、孤寂的大宅里，并要如此虛度幾個(gè)月，返京的太守才會帶來她離世的消息。但他能說嗎？現(xiàn)在能告訴他嗎？總拿自己取樂的季良意在得意看來下流又低俗，但深陷在對他的依賴中的自己，卻更加無可救藥。

    他沒法回答這個(gè)問題，只好將胳膊搭在季良意的肩膀上。“我們來快活吧？”他望著他，可憐的神情讓人難以拒絕。

    季良意心里有幾分無奈，“你知道這世上也有些夫妻，他們不睡在一起，也過得很快活?！彼吪榔饋恚忾_得意的衣襟和腰帶，邊說。

    “有那樣的事？”得意隨口問，他的心思已不在對話上。

    “當(dāng)然。”季良意果斷地說，托高了得意的腰桿，他不懂得這種事該如何開場，一會兒撓季良意的肩膀，一會兒又去扶著手臂，覺得怎樣都尷尬，干脆一咬牙，去摸季良意的大腿，結(jié)果半路著人拿住，兩只手又被按回去。

    季良意抓著他的雙手，就像從戰(zhàn)場上撿俘虜，他故作嚴(yán)肅地警告：“我們慢慢來?！?/br>
    “為什么？”得意立即問。

    “你還沒準(zhǔn)備好?！?/br>
    被戳中心事，得意當(dāng)然很不服氣，但他清楚記得那晚上自己是怎么被強(qiáng)行撐開身體，被迫接納異物的。況且季良意的尺寸又那么可怖，進(jìn)入自己時(shí)，那種強(qiáng)烈的不適感和無從躲避的巨大痛苦，很快喚醒了得意想要臨陣脫逃的本能。

    季良意仿佛有讀心的本領(lǐng)，便不動聲色抬起胳膊，垂在小孩的胳膊周圍，“放心，我們只隨意快活，不干那事?！?/br>
    得意對這樣的許諾不盡相信，可畢竟迎著季良意含笑的目光，他又不知道能拿出什么理由反駁對方。他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但好像天生不懂得拒絕季良意的，當(dāng)男人再問“好嗎？”，他很順從地就抬起頭，將臉頰貼在季良意被胡茬覆蓋的下巴上。而季良意鼻尖擦過他的嘴唇時(shí)，則發(fā)現(xiàn)了得意口中淡淡馬奶酒的清香。

    他吃驚地問這是怎么來的？得意不假思索地回復(fù)他，表情些許驕傲，“老馬倌親手釀的，很能御寒，今天他帶來馬場了，我就喝了點(diǎn)?！?/br>
    “好喝嗎？”

    在那句“不怎么樣”出口前，季良意捧住得意的臉，他的鼻息、氣味，嘴唇的溫度和微微濕意，一齊湊近得意唇邊，僅用一瞬間，就覆蓋了他的呼吸。

    他瞪大眼睛，望著季良意呆若木雞，對方告訴他這時(shí)候最好閉上眼睛，但他想做什么都行。

    得意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聽清后半句，季良意粗糙、厚實(shí)的掌心在他胸前的肌膚上游走，自己的腿掛在對方的手臂上，臀根貼著季良意的小腹，那種肌膚相親的觸感叫得意著迷，且這種親密幾乎不含任何色情意味，讓他誤以為此時(shí)的季良意是十分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