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下回再把這種貨色塞給孤,你可是要挨鞭子的。
溫存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黎站在浴室門口,聽著里頭傳來嘩嘩的水聲,心中不無悵惘。 重華顧忌他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不要他侍浴,甚至換洗衣物都是自己取的。黎有些擔心殿下不熟悉人類的沐浴用品,然而殿下沒有召喚,他也不敢闖進去。 還有,人類的衣物不能自發(fā)調(diào)整大小,他又為殿下所厭、不得近身,只好估摸著殿下的身形準備了些衣物,也不知道殿下穿著是不是合身。 呆呆站了一會兒,黎用力揉了揉臉,讓自己振作一點。 一邊繼續(xù)留意著浴室里的動靜,一邊他也找出了酒店提供的菜單,琢磨著要些什么菜肴。 酒店中有十分豐盛的自助晚餐,可以去餐廳取用,對于不愿出門的顧客也提供送餐服務。 黎服侍重華年頭不短了,對重華的起居習慣不說了如指掌,至少也是熟諳于心的。然而重華的口味偏好,確確實實是他知識儲備的盲區(qū)——他的殿下生而為神,從不需食物充饑;又兼之醉心大道,對此等口腹之欲素來毫無興趣。 原本么,黎是想建議殿下下樓用餐,他也可以趁機了解一下殿下的口味,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提出建議,就聽得殿下說讓人送晚膳過來。 沒出口的話就這么被塞回了肚子里。黎恭恭敬敬地應是,一腳將自己的小算盤踢進了垃圾堆。 你怎么不問問你的殿下,說不定他不知道可以直接下樓吃飯呢——又一次被從小黑屋提出來的陳默語氣不善。任是誰被這么一次又一次用到了就抓出來,用完了就扔回小黑屋,都不會有什么好聲氣的。 殿下說讓人送來——黎淡淡強調(diào),并不在意陳默的語氣。作為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一方,他本也沒必要在意弱者的心情。 陳默也明白形勢比人強,再如何不耐,還是勉強回憶這些菜的口感味道。不過他不是什么老饕,雖然往日也常在這家酒店入住,但其實對菜色如何也未曾在意過。 沒多久,詞窮的陳默就支支吾吾地,建議黎上網(wǎng)搜索。 黎提起這個沒用的家伙就要丟回小黑屋。 等等!我有一個問題——原本早就放棄抵抗的陳默突然掙扎著開口。 黎挑眉看著手中飄忽不定的蒼白靈魂。 你真的不在意嗎,我是說,阮玉。你是怎么做到把他送到那人床上的——陳默問得很流暢,顯然這個問題已經(jīng)困擾了他很久。不說別的,單看黎在這么一頓晚飯上花的心思,陳默很難說服自己,這僅僅是出自下屬對主上的敬慕。 我這具軀體為殿下所厭惡,自然要另獻旁人侍奉殿下——黎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回答,卻是沒有說自己在不在意。 其實……還是有點在意的吧。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能承歡了,好不容易得了一次機會,怎么會不在意呢?然而這種在意無疑沒有在黎的心中占據(jù)多少分量,至少,遠比不上讓殿下滿意來得重要。 你難道從來沒有獨占他的念頭么?讓他的眼睛只看得到你一個人,讓他的懷抱永遠只屬于你,讓他的床上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陳默仍喋喋不休著,也不知道是想說服黎,還是想說服自己。 黎皺著眉頭把人扔進了小黑屋。 他有點后悔,竟然把為殿下準備晚膳的時間浪費在聽這種無稽之談上。 等重華洗完澡出來,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一桌子菜。 黎請重華坐下,一面拿吹風機小心翼翼地打理重華的濕發(fā),一面告罪:“屬下不知道殿下偏好,就點了一些招牌菜?!?/br> 重華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拈起筷子,揀了幾個色彩鮮亮的嘗了嘗。 黎只恨自己少生了兩只手,沒法一面幫殿下吹頭發(fā)一面為殿下侍膳。所幸他方才一目十行看了幾個菜的來歷典故,此時還能說出來湊個趣。 說話間,他還仔細揣摩著重華的神色,試圖分辨出哪個菜殿下喜歡、哪個菜殿下不喜。不過重華一直神色淡淡,并沒有流露出特別的偏好,讓黎心里又有些忐忑。 正患得患失的時候,黎忽然看到殿下有一道菜夾了兩次,登時眼睛一亮。 “這個果木烤rou,據(jù)說是——” “沒有唐蕭烤得好?!敝厝A咽下口中的烤rou,緩緩評價。 黎登時一噎。 重華不過偶然起意做了個比較,鑒定完畢便將筷子伸向下一道菜,也沒有為難黎的意思。 黎卻忍不住多想了。 晚膳后,重華打開電視,隨意按著頻道。黎跪坐在他腳邊,一面賣力地給他按腿,一面趁著重華換臺的時候,輕聲請示:“屬下已經(jīng)查過,殿下這具身體的原本是S大的一名教師。您看最近可要過去看看?” 重華聞言,放下手中的遙控器看向他。 黎便明白這是讓自己詳細說的意思,柔聲道:“S大有此界藏書最為豐富的圖書館,屬下覺得您可能會喜歡。而且那邊的氣候也要比這兒好很多?!?/br> 重華已經(jīng)知道圖書館是什么。那里有著無數(shù)的書籍,是一界文明精華所在。 “不過那邊是唐公子的勢力所在,屬下目前沒有把握完全壓下他,可能會讓他驚擾殿下?!?/br> “那倒是無妨,”重華想了想,還是沒能抵擋住圖書館的誘惑,“孤去看看,你安排一下吧?!?/br> 黎如實記下,心里稍稍有些黯然。 “那……殿下覺得阮玉如何?就是下午侍寢的那人。” “一塌糊涂,”重華不咸不淡地道。 縱然有所預料,黎仍是緊張地跪直了身子:“屬下無能?!?/br> “你也是初來乍到,此次孤不怪你,”重華拍了拍黎的腦袋,示意不必緊張。 “不過,”他話風一轉(zhuǎn),似笑非笑地道,“下回再把這種貨色塞給孤,你可是要挨鞭子的?!?/br> 黎訥訥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