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結(jié)婚
時間一天天過去。 再沒有閑雜人等闖進來。聽張雯說,門口已經(jīng)“戒備森嚴”,簡直如同軍事重地。 不過,并不會攔住誠心要來的人。 這天,常君提著一堆禮物來拜訪了。 這位風塵仆仆的不速之客給了她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露出古怪的表情:“郁嵐是沒給你飯吃嗎?怎么瘦成這樣?!?/br> “這幾年食量少了而已?!彼戳丝此龓淼臇|西,“你這太夸張了吧,我們這么多年老交情了,干嘛搞那么大陣仗?” “喲呵,你還知道我倆關(guān)系好啊,”對方甩給她一個白眼,“說到這個,你還真不能跟我關(guān)系太好,不然你家小公主鐵定要吃醋了。我懷疑,她估計覺得當初是我?guī)湍闾优艿模疫@次就過來看看你,好說歹說費了好大勁才進來,這小白眼狼……” 徐溫戎失笑,道:“開什么玩笑?你這個圈內(nèi)知名鋼鐵老直女,誰還能懷疑你?” 對方拿起她端來的茶,邊喝邊擺手,一副“這人無可救藥”的表情。 “喂,和我說實話,你們倆現(xiàn)在到底啥情況?”八卦眼神投射而來,“同居都那么久了,確定關(guān)系了沒?” “我們……” 這個問題,怎么回答? 已經(jīng)做了很多超出姐妹范圍的事,不再是純粹的親人。但如果是情人,又沒有浩蕩的海誓山盟,太多的耳鬢廝磨。 心里,始終有道坎邁不過去。 兩個人之間,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誰都沒有再提那個字。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維持著平衡的生活。 看她沉默著,常君輕嘆。 “我記得以前,每次我有什么感情問題,你開導我都是頭頭是道的。我一直覺得你是最清醒的那個,談戀愛,結(jié)婚,好像都不需要別人的建議,但在郁嵐面前,你整個人都不一樣了?!?/br> “……有嗎?” “我還騙你?你是該好好想想了。郁嵐對你的心意你肯定清楚,但你這人就是別扭得要命,老是吊著人家胃口,哦對,今天新聞你有看嗎?小公主去參加一個活動,那叫一個轟動啊……” 拿起桌上電視機的遙控器,將電視調(diào)到那個最熱門的娛樂頻道。 常君挑眉:“果然還在播,你看?!?/br> 屏幕里,是一個電影發(fā)布會的現(xiàn)場,有眾多明星出席,熱鬧非凡。 站得離主持人最近的那個人,一身量身定做極挑人的不規(guī)則米白西裝,襯出勻稱有力量的女性身材。 眉目之間,舉手投足之間,擋不住不凡的貴族氣息。身邊人的光彩都黯然失色。 主持人笑盈盈道:“哎呀,今天郁嵐看上去氣色格外的好,服裝真的很靚很有氣場呢!可否請郁嵐跟我們分享一下拍攝心得,和劇組的相處想必應(yīng)該特別愉快吧?” 女人臉上帶著自信的笑,視線掃過劇組成員。 她的聲音沉穩(wěn)清亮:“當然,我們每天都痛并快樂著,導演很嚴厲,我們也沒辦法不努力啊?!?/br> 周圍人都笑了,場面很輕松。 “哈哈,那是的那是的~對了,下面這個問題,我想是很多人都想問的,我想冒昧問一下郁嵐,你最近出席活動都會戴上這條掛墜,是有什么特別的寓意嗎?跟電影的宣傳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嘛?” 鏡頭拉近,對焦領(lǐng)帶中央懸著的一顆紫色水鉆。 隨后,又轉(zhuǎn)移到女人的面容。 ——那雙眼中,有著令人移不開眼的光。 思緒悉數(shù)卷入那漩渦般的光中,滌蕩,沉溺。 “這條掛墜,其實我已經(jīng)戴著它很久了,特意將它拿出來是因為……想讓有個人看見?!?/br> “哎?!是誰呢?方便透露嗎?” 場面突然有一些安靜,旁邊的人們都投射來專注的目光。 “……我只能說,她是我這輩子最珍惜的人?!?/br> “……” 女人看向了鏡頭。 她用認真到極點的聲音,把握住她的呼吸。 “我很高興,她回來了?!?/br> “……” “她回到我身邊了?!?/br> …… 屏幕黑了下去。 依舊沒回過神。 “哎呀看不下去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看她就差在腦門上寫‘徐溫戎我愛你’六個大字了!” 常君抖抖肩,拍了拍她,有點同情地:“徐女神,我看你還是琢磨著去哪里把婚給結(jié)了吧,我估計你這輩子啊,是逃不過這小王八蛋的手掌心了?!?/br> “結(jié)婚……?”愕然。 “對啊,早點開始打算吧,”對方正色看她,“別再讓她等下去了。有些人,錯過了,就會后悔一輩子的。” “……” “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后悔,溫戎?!?/br> - 其實,早就沒再去想逃。 逃不了,也不想再逃。 無法割舍。女人的愛,女人的懷抱,撫摸,如同天羅地網(wǎng),將她層層包圍。 熱切的,烈火灼燒一般的真實。 不過,就差給自己一個臺階。要自我說服,這樣的愛,這樣的關(guān)系,是“沒有問題”的。 坐在臥室外的露臺,吹著舒適的微風,一筆一筆填著護照申請表。 天已經(jīng)快黑了。meimei還沒有到家。 該怎么開口? 直接說“我們一起去C國結(jié)婚吧”? 還是迂回一些,“想去旅游嗎?我的護照快過期了,等我換了新的,我們就一起出國玩吧”?…… “我們”…… 真是美好的兩個字。 meimei早已給過她承諾。該是她主動的時候了。 等填好表格,就覺得眼睛酸痛,站起來向遠處眺望,卻看見樓下站著兩個人。 今天是她第一次站在這個露臺上,之前并不知道,從這個角度能看到正門口。 一輛很亮的轎車邊上,站著一男一女。 男人和女人說著話,不一會就擁她在懷里,撫慰一般地,緩緩摸著她的背。 男人的個子不算高挑,但身上散發(fā)的氣質(zhì)竟讓人覺得,他和女人十分契合。 ……似乎,是勢均力敵的兩個人。 即便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并不妨礙她的頭腦,像是按下暫停鍵一般,停止了思考。 在那兩個人的擁抱結(jié)束之前,猛地縮回了身。 抬起了手中的申請表。 上面的字跡,像是扭曲了的鬼怪,溢出紙張。 那句勸誡在耳邊響起。 ——“有些人錯過了,就會后悔一輩子?!?/br> 就是現(xiàn)在嗎? 不會的…… 肯定是誤會了。 拼命自我安慰,但心還是控制不住地加速跳著,發(fā)著痛。 沒多久便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 “姐,我回來了?!?/br> 竟無法挪動一步,也沒有出聲。 漸漸地,內(nèi)屋的腳步聲,從一開始的平穩(wěn)變得急促。 甚至失控。 廚房,衛(wèi)生間,主臥,次臥…… “姐?!……” 剛走到露臺門前,面前的門就被猛地打開了。 一身體面西裝的人,頭發(fā)竟是如此凌亂,胸口猛烈地起伏著,還是張著手臂的姿勢,面上是極少流露的失措。 徐溫戎吞咽,道:“……怎么了?那么慌張?” 對方看了她兩秒,猛地抱住了她。 “小嵐……?” “為什么突然到露臺上?”悶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以為,你又走了……” 心猛烈地抽疼,但她卻沒有抬手回抱對方。 半晌后。 “……如果我走了,你會怎么樣?” 被放開了。 對方皺著眉看她,道:“你說什么?” 氣氛驟然凍結(jié)。 連徐溫戎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剛剛會說出那樣一句話。 是不平衡吧? 原本的生活分崩離析,女兒還在對方的掌控之下,她并沒有忘記。 毫無反抗之力地,深陷囚籠,悉聽尊便。 早上聽著甜蜜的情話,而晚上,就要看到掌握著自己命運的人,與別的人擁抱。 從沒有被當作平等的人對待吧? 所以這一切,從來不是毫無破綻的夢幻童話…… “沒什么……今天有點累,我先進去了。” 轉(zhuǎn)身要走,卻被攔住。 “你手里是什么?” 胳膊被抬起,她下意識要收回手,卻猝不及防地讓對方抽走了那張紙。 當女人認真看著紙上的字跡時,她感到了羞恥。 只剩下羞恥。 抬手去拿,卻被躲開。 對方看向她,也向她走來,聲音是冰冷的。 “你想出國?” “不關(guān)你的事。還給我。” 眼看著對方的眼神變得陰沉,即便有不詳?shù)念A感,還是依舊伸著手。 “那關(guān)誰的事?”回想了一下,不禁冷笑,“哦,常君嗎?我說她今天為什么要著急過來,就是為了幫你移民?她想得可真夠周到的?!?/br> 震驚看向?qū)Ψ剑y以置信:“你胡說些什么?”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一步步逼近,幾乎將她推回了房間,“徐溫戎,我真想把你的腦子撬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我為你做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笑話吧?一邊裝你的好jiejie,一邊和別的女人一起耍我,你可真行?。 ?/br>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樣的誤解和羞辱,使她抬起了手。 但那一掌在落下之前,便被穩(wěn)穩(wěn)地掐住。隨后,便被用力甩到了床上。 “怎么,姐,我說錯了嗎?我到底是哪里沒伺候好你,你倒是說??!” “小嵐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不知何時睡衣被掀起,guntang的手在身上游走著,兇狠的吻襲來,像是要奪走她所有呼吸一般地吻著。 脖頸處的啃噬如同野獸,皮膚綻開像要裂開的痛楚。 沒有憐惜,沒有愛意,只是占有的宣示,失控的怒意…… 當雙手被鉗制在頭頂,內(nèi)褲被撕扯下的時候,徐溫戎感到了極度的恐慌。 還有無可名狀的憤怒。 “郁嵐你混蛋!你到底當我是什么,想上就上的傀儡嗎?!……”聲音已經(jīng)嘶啞,雙腿瘋狂地掙扎著,“你不是有很多人疼嗎,不是有很多人愛嗎?你為什么偏要來招惹我?!你憑什么就要這樣對我?!” “……” 狂風暴雨驟然停下。 女人依舊壓制著她,從上至下地看著,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兩個人都震了震。 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接起。 “君姐?” “小嵐啊,你回家了嗎?” “……剛回,找我有事嗎?” “哦是這樣的,今天我和你姐談了一下,我說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把兩個人的事定下來,折騰那么多年了,老拖著不是事兒。溫戎說,她覺得找個國家把婚結(jié)了挺好的,不過我知道她這個人別扭得要死,可能還要磨嘰一陣才和你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慮的?……小嵐?在聽嗎?” “……在的。我……”看向床上的人,“結(jié)婚的事,我有考慮過?!?/br> “這樣啊,那就太好了!反正就是給你提個醒,也讓你循循善誘一下你那個傻瓜jiejie,哈哈,可別怪我多管閑事,改天我請你們吃飯,我們也好久沒聚了……” 電話掛斷的時候,房間內(nèi)又恢復了寂靜。 躺著的人已經(jīng)起身將衣服扣起,折起了腿,并沒有看她。 微顫的肩頭,紅腫的唇,臉上還掛著淚痕。周身的狼狽不堪。 ——郁嵐,你都做了什么? 你和那個姓靳的混蛋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對不起……我剛剛太急了?!?/br> 就在她靠近一步的同時,女人向后縮了縮。 就這樣一秒,讓心直直下沉。 緩緩伸手,試探般地,搭住了jiejie的肩膀。將額頭靠在了對方的膝蓋上。 回想起那張申請表,只覺得自己可悲,可笑。 “我該怎么辦?”苦笑,“姐……你告訴我,該怎么辦,好不好?” 該怎么樣,才能克制將對方留住的,偏執(zhí)到發(fā)狂的沖動? 該怎么樣,才能愛得不那么辛苦?才能讓兩個人都幸福? 有答案嗎? 片刻,頭上落下溫柔的碰觸。 驚訝地抬頭,只見女人靠近了她。 她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幾乎要落淚。 “你明明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姐,你說你會相信我,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猶豫片刻,“今天樓下那個人,你可以告訴我是誰嗎?” “樓下?” 思索,恍然一下,不禁失笑:“你覺得我和那個人……?” 臉微微發(fā)著紅,對meimei艱難開口:“……我看到那個人抱你?!?/br> 郁嵐看她一會,心中酸一陣,又甜一陣。 忍住了笑意,道:“我給那個人打個電話?!?/br> 撥了一個號碼,開了免提。 那邊很快就接起了。 “小嵐,怎么了?” “……” 男人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徐溫戎僵住了。 “爸,你有時間給我安排一個酒會吧,我想介紹姐認識一些人?!?/br> “哦好啊,怎么突然想到這個?溫戎她打算要復出了嗎?” “這還不一定,我們再討論一下。不急,等我們結(jié)完婚再說?!?/br> “……結(jié),結(jié)婚?”那邊似乎嚇得不輕,但很快又恢復鎮(zhèn)靜,“隨你吧,隨你吧……這樣,你盡快把邀請名單給我,我先給你準備著?!?/br> “沒問題。對了,還有件事,”郁嵐看著面前臉已經(jīng)紅到耳朵的人,話里帶了笑意,“以后你千萬別rou麻兮兮要抱我了,今天就有人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