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7日

    第二篇：葛巾

    常大用是河南洛陽人。他喜歡牡丹，已經(jīng)到了愛花成癖的地步。聽說曹州的

    牡丹是山東第一，心中向往。恰好因別的事到曹州去，于是借一個達(dá)官貴人的花

    園住下。當(dāng)時正是二月，牡丹還沒開花，他只好在花園里徘徊，注意看著花蕾，

    盼望它們綻開。這期間，他寫了思念牡丹的絕句一百首。不久，牡丹漸漸含苞待

    放，但他的盤纏也快用盡了。他于是把春天穿的衣服典當(dāng)出去，仍在牡丹叢中流

    連忘返。

    一天，他凌展趕往花圃，已有一個女郎和老婦人在那里。他猜是主人家的內(nèi)

    眷，也就趕快返回來。他傍晚去，又看見她們，她們也看見了他，他從容地避開

    了。常大用偷看那女郎，身著官廷服裝,艷美異常。常大用看得眼花繚亂，忽然

    轉(zhuǎn)念一想:這一定是仙女，世上哪有這樣的女子呢!他急忙回身尋找，匆匆轉(zhuǎn)過

    假山，正與老婦人相透。

    女郎正坐在石頭上，一見常大用，大吃一驚。老婦人用身子遮擋住女郎，喝

    斥道:「大膽書生，干什么!」常大用直著腰跪下說:「這小娘子一定是神仙!」老婦

    喝道:「如此胡說，應(yīng)該捆送官府!」常大用非常害怕。女郎微笑著說:

    「走吧!」轉(zhuǎn)過假山走了。常大用回來，緊張得幾乎走不動了，料想女郎回去告

    訴父親或哥哥，詬罵凌辱定會隨之而來。他躺在空空的書齋里，很后悔自己的冒

    失。內(nèi)心慶幸女郎沒有怒容，或許沒放在心上。他又悔又怕，折騰了一夜，竟然

    就病倒了。

    大陽已升起，可喜不見問罪的人來，他漸漸安了心。而回想女郎的聲音容貌

    ，恐懼轉(zhuǎn)變?yōu)橄肽睢＿@樣度過了三天，常大用憔悴得要死。點著燈到半夜，仆人

    已經(jīng)熟睡。那老婦人進(jìn)來，拿個碗遞給常大用，說:「我家葛巾娘子親手調(diào)制了

    毒藥，快喝!」

    常大用聽了害怕，然后說:「馬子才和小娘子，一向無怨無仇，為什么要逼

    我死?不過既然是娘子親手調(diào)制，與其相思而病，不如服毒而死!」便仰起脖子

    喝光了。老婦笑著接過碗走了。常大用覺得藥氣芬芳清涼，好像不是毒藥。一會

    兒覺得肺腑舒暢，頭腦清爽，熟睡過去。醒來后，紅日滿窗。他試著起來，病已

    好了。他心中更相信這位葛巾娘子是神仙。由于無緣相見，只能在沒人時，回憶

    著她曾經(jīng)站過、坐過的地方，虔誠地跪拜，默默地祝禱。

    一天，常大用向花圓走去，忽然在茂密的樹叢中，迎面遇見葛巾娘子,幸好

    沒有別人，他十分高興，拜倒在地。葛巾娘子走近拉他，他忽然聞到她全身散發(fā)

    著奇特的香味，便用手握著她白玉似的手腕站起來，她的手指肌膚柔軟細(xì)膩，使

    人的骨節(jié)都酥軟了。

    正要說話，老婦人忽然來了。葛巾娘子叫常大用躲到石頭后面，向南一指，

    說:「晚上用梯子越過墻頭，四面紅窗的，就是我的住所?！拐f完，她就匆匆忙

    忙地走了。

    常大用心中惆悵，魂魄飛散，沒能弄清她往哪里去了。到晚上，他搬了梯子

    登上南面墻頭，而那邊墻下已有一把梯子，他高興地下去，果見有紅色的窗戶。

    屋里傳出棋子敲擊的聲音，他站定在那里不敢再往前走，只得暫時翻墻回去。一

    會兒，再過來，下棋的聲音仍很密漸漸走近窺看，見葛巾娘子與一個白衣美人

    相對下棋，老婦人也在座，一個丫鬟在侍候。常大用又退回來。一共來回三趟，

    已經(jīng)到了三更時分。

    常大用趴在這一邊的梯子上，聽見那一邊老婦出來說:「這梯子，誰放這兒

    的?」喊來丫鬟一起把梯子搬走。常大用登上墻頭，想下那邊去，沒有擱腳處，

    又惱又悶地回來了。

    第二天夜里，他再去，梯子已先擺好。幸好靜悄悄的沒人，走進(jìn)屋子，葛巾

    娘子呆坐著，若有所思。她看見常大用，驚慌地站起來，側(cè)身而立，面帶羞澀。

    常大用作揖道:「我自認(rèn)為福分淺薄，怕和您這樣美麗的仙女沒有緣分，不

    想也有今夜啊!」于是親熱地?fù)肀?。她的纖纖細(xì)腰，只有一把那么粗，呼出的

    氣息芳香如蘭。她掙扎著說:「怎么一下就這樣!」「常大用說:」好事多磨,

    遲了會遭鬼神嫉妒?！敢谎晕戳?，遠(yuǎn)遠(yuǎn)聽見人語聲。

    葛巾娘子急忙說:」玉妹子來了,你暫且躲到床下吧。「常大用照辦了。

    不多久，有個女子進(jìn)來，笑道:」手下敗將，還敢再對陣嗎?我已煮了茶，來邀

    請你去玩?zhèn)€通育。葛巾推說自己身體疲倦。玉再三邀請，葛巾硬坐著不走。

    玉說:「這么眷戀這里，難道藏有男子在房間里嗎?」（葛巾自然不認(rèn)，

    玉）硬拉著她，出門去了。常大用匍匐著從

    床底下爬出來，懊惱極了,便翻遍

    枕席，希望找一件葛巾留下的東西。但室內(nèi)并沒有梳妝盒，只是床頭有一柄水晶

    如意，上面系著紫色巾子，芳香潔凈，十分可愛。常大用（拿它放在鼻尖上嗅了

    幾下，那股沁人心碑的芳香直往鼻子里沖，）把它揣在懷里，翻墻回來。他整理

    自己的衣襟衣袖，葛巾身上的香氣還留在上面，（舍不得去換，輾轉(zhuǎn)幾次還是睡

    不著，干脆將衣服褪去，摟著它去睡。一晚過后，常大用知道自己不能忘卻她，

    同時又）對她的傾慕更熱切了。但因有了鉆床底的受驚經(jīng)歷，心里有觸犯法網(wǎng)的

    恐懼，想來想去不敢再去，只是珍藏著如意，等待葛巾來尋找。

    隔了一晚，葛巾果然來了，笑著說:「我原以為你是個君子，而不知你竟然

    是盜賊?！钩４笥谜f:「確實如此!之所以偶然不做君子，只是希望能夠如意?！褂?/br>
    是把葛巾摟進(jìn)懷里，替她解開結(jié)。她如玉的肌膚裸露出來，溫?zé)岬姆枷闼?/br>
    處流溢，偎抱之間，常大用覺得她的鼻息、汗氣，無不馨香。他于是說:「我原

    本就猜想你是仙人，現(xiàn)在才知道我猜對了。有幸承蒙你看得起，緣分一定在三世

    以前。只怕杜蘭香下嫁，最終造成離別之恨?！?/br>
    葛巾笑道:「你的顧慮也太多了。我不過是個離魂倩女，偶為愛情所動罷了。此事要

    小心保密，只怕播弄是非的嘴巴會捏造黑白，那時你不會長翅膀，我也

    不會凌云駕霧，那么迫于禍殃的分離比善始善終的分別更為慘痛?！钩４笥猛?/br>
    ,便始終疑心她是仙人，一再詢問她的姓氏。葛巾說:「既然說我是仙人，仙人

    又何必讓姓名流傳。」

    （話到這里，已然沒有說話的必要，常大用摟著葛巾要完成那天晚上沒有晚

    上的事。常大用那雙大手悄然而至來到葛巾的胸襟前，隔著衣物挑逗得葛巾情難

    自控。于是倆人翻云覆雨了一番，葛巾恨不能將自己的身體擠入常大用的胸懷里

    ，合二為一，她沒有想到比世間更美好的事物莫過于此，希望常大用的yinjing永久

    插在自己的花蕊里。

    葛巾的奶子高挺圓潤飽滿，常大用很愛摸她那個部位，手感十足，柔軟有彈

    性。雙手解開了葛巾的衣帶，又將她身上的衣服剝光，常大用兩眼放精光，一對

    色瞇瞇的眼神盯著葛巾胸前的美麗rufang發(fā)愣，他兩手揉搓那奶子，揉得葛巾嬌喘

    吁吁，就連奶子裸露在外也不可知，那rutou一沾染新鮮空氣，立馬昂首挺立，乳

    暈看著不大，呈現(xiàn)粉嫩色。

    他的胯下完全不聽大腦指揮，突然有了某種意識，yinjing開始膨脹，巨大的龜

    頭暴突出來，泛出暗紫的紅光，在葛巾眼里滿是憐愛。

    常大用屏住呼吸，注視著自己的生殖器愈來愈湊近葛巾的陰戶，葛巾更是激

    動得紅唇微啟，她的兩腳被常大用叉開，將老二湊近她的yinchun，先是輕柔地干了

    起來，繼而狠狠地撞擊，發(fā)出那啪啪聲，累得他氣喘噓噓，親眼目睹著葛巾被他

    cao得嬌嫩的xiaoxue胡亂翕動，那兩只奶子又是蕩漾得厲害，常大用意氣風(fēng)發(fā)，趴在

    她身上，抓著奶子拼命地蹂躪。一會兒又將他的yinjing又抽出來，慢慢撐開葛巾的

    陰戶，猛地一塞進(jìn)去，狠狠地干起來，把她的陰阜撐得滿滿的，里面留不下一絲

    空氣，來回活塞運動后，他從里面徹底抽出來，射出大量濃密的白色液體在葛巾

    的zigong里滑了出來。

    葛巾哼哈的呻吟著，似乎在回味zuoai的韻味，常大用每一下的沖撞都是插到

    最深處，一出一進(jìn)，搞得她美目盼兮，嬌笑連連。事后，）常大用問:「老婦人

    是什么人?」葛巾說:「她是桑姥姥。我幼時受她庇護(hù)，所以跟一般仆人們不一

    樣?！?/br>
    她于是起身準(zhǔn)備走，說:「我那里耳目很多，不能久留，抽空我會再來?！?/br>
    臨別索取如意，說:「這不是我的東西，是玉留下的?！?/br>
    「玉是誰?」

    「我的meimei?！?/br>
    常大用把藏起來的如意交給她，她就走了。她走后，被子枕頭都留下一股奇

    異的香氣。

    從此葛巾隔兩三晚就來一趟。常大用熱戀著她，不再想回家。但錢袋已空，

    想把馬賣掉。葛巾知道了，說:「你為我的緣故，領(lǐng)盡錢囊、典當(dāng)衣康，我很不

    忍心。如果再賣了坐騎，離家一千多里，你將來怎樣回去?我私下有一點積蓄

    ，可幫你支付用度?！钩４笥猛蒲φf:「感激你的美意，拍著胸脯指著身軀發(fā)誓

    ，都不足以報答你現(xiàn)在卻又貪婪鄙下，花你的錢，教我怎么做人呢!」

    葛巾再三勉強他，說:「暫且借給你吧。」便握著常大用的手臂，到一棵桑

    樹下，指著一塊石頭，說:「翻過來!」常大用照辦了。她又拔頭上的簪子，向

    土里戳幾十下，又說:「扒開

    ?！钩４笥糜终辙k了。埋甕口已露出來。葛巾伸手

    進(jìn)去,拿出白銀近五十兩；常大用抓著她手臂阻止，她不聽，又拿出十來錠，常

    大用硬放回一半,然后掩埋好。

    一天夜里，葛巾對常大用說:「近日略有流言，決不能任其發(fā)展，這事不能

    不預(yù)先商量一下。」常大用驚慌地說:「怎么辦!小生一向拘謹(jǐn)，現(xiàn)在因為你，

    像寡婦失了貞cao，自己再沒主意了。全聽你的吩咐，即使刀斧在前也顧不得了!」葛巾商議

    一起逃走，叫常大用先回家，約定在洛陽會面。常大用整裝回鄉(xiāng),打

    算先回家然后迎接葛巾及至到家，葛巾的車子正好已到門口。他們走上大廳，

    仆人拜見，鄰居們驚訝地來道賀，而并不知道他們是偷著逃回來的。常大用提心

    吊膽葛巾非常坦然，對他說:「先別說遠(yuǎn)隔千里，根本偵察不到這個地方，即

    使知道了，我是世家因秀，卓王孫也對司馬相如無可奈何?！?/br>
    常大用的弟弟常大器，十七歲，葛巾看著他說:「弟弟有慧根，前程更勝過

    你?！钩４笃饕讯ㄏ氯兆咏Y(jié)婚，未婚要忽然夭折。葛巾說:「我meimei玉，你是

    曾窺見的，相貌很不差，與弟弟年齡也相當(dāng)，做夫要可說是很好的一對。」常大

    用聽了就笑了，打趣地請她做媒。

    葛巾說:「一定要她來，那也不難?！钩４笥酶吲d地說:「什么辦法?」葛

    巾說:「妹和我最要好。只要用兩匹馬駕輛小車，請一個老婦人往來一趟就是了。」常大用

    擔(dān)心前一件事一齊敗露，不敢聽從她的策劃。葛巾再三說:「不礙事。」馬上吩咐備車，

    派桑姥姥去。幾天后車就到了曹州。

    快接近街口，桑姥姥下車，讓車夫停在路上等著，自己乘夜進(jìn)街坊去。過了

    好久，她同個女子來了，上車就出發(fā)。晚上睡在車?yán)?，五更繼續(xù)走，葛巾算著日

    子，讓常大用穿上盛裝去迎接。迎了五十多里，才遇上，常大用親自駕車回來:

    鼓樂奏起，花燭高照，拜了天地，成了婚禮。從此兄弟倆都得了美麗的媳婦，而

    家境又日益富裕。

    一天，有強盜數(shù)十騎，闖進(jìn)大院來。常大用知道出了事情，全家上了樓。強

    盜進(jìn)來，圍住樓房。常大用俯身問道:「有怨仇嗎?」強盜答道:「沒有仇。只

    有兩件事相求:一是聽說兩位夫人是人世間找不到的美人，請讓我們見見一是

    我們五十八人，各乞討銀子五百兩?！顾麄冊跇窍露蚜瞬瘢瑴?zhǔn)備以放火相威脅。

    常大用答應(yīng)他們索取金錢的請求強盜不滿意，要放火燒樓,家人非?？只?。葛

    巾想同玉下樓，大用阻止也不聽。

    她們妝扮華麗地走下來，剩三級臺階沒下到底，便對強盜說:「我們姐妹都

    是仙女，暫時來到人間，哪里害怕盜賊!我倒想賜你們?nèi)f兩銀子，只怕你們不敢

    接受。」強盜們一齊向上膜拜，答道:「不敢」。姐妹倆準(zhǔn)備退回樓上，一個強

    盜說:「此中有詐!」

    葛巾聽到，回身站住，說:「想干什么，便早動手,現(xiàn)在還不晚?！箯姳I們

    面面相覷,默默無一言。姐妹倆從容上樓去了。強盜抬起頭一直到看不見他們，

    才一哄而散。

    兩年后,姐妹各生下一個兒子，才漸漸談起自已:「我姓魏，母親封為曹國

    夫人?！钩４笥靡尚牟苤輿]有姓魏的世家，況且世家大族女兒失蹤,怎會丟下不

    問?他不敢追問，但心里暗自奇怪。他便托故再到曹州，入境內(nèi)訪查,并沒有姓

    魏的大戶人家。他于是仍在先前的房東家借住。忽見墻上有贈曹國夫人詩，很感

    驚異，便問房東。

    房東一聽就笑了，立即請他去看曹夫人，到那兒一看，卻是一株牡丹，跟房

    檐一樣高。常大用問起名的緣由，房東說因此花為曹州第一，所以朋友們開玩笑

    封它的。常大用問是什么品種，房東說:「葛巾紫?！钩４笥眯睦镌桨l(fā)驚駭，便

    懷疑葛巾是花妖。

    回來后，常大用不敢直說，只是談起那首贈曹國夫人詩來觀察葛巾的反映。

    葛巾皺起眉頭，變了臉色，快步出去，叫玉抱孩子來，對常大用說:「三年前

    ，我為你的情思所感動，便以身相報現(xiàn)在我受到猜疑，哪能繼續(xù)相聚!」于是

    與玉都舉起孩子遠(yuǎn)遠(yuǎn)地拋擲，孩子掉在地上都不見了。常大用正吃驚地看著，

    兩個女郎也無影無蹤。他非?；诤?。

    幾天后，在孩子掉下的地方長出兩株牡丹，一夜長大，當(dāng)年就開花，一株紫

    一株白,花朵大如盤，比一般的葛巾、玉花拆更為繁密細(xì)碎。幾年以后，濃蔭

    茂密，長成樹叢分株移種別處,又變出不同的品種，沒人能知道名稱。從此牡

    丹之盛，洛陽是天下無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