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嶠兒,你自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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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元曜再沒來過長樂殿。 雪嶠在宮里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每回宮里妃嬪設宴時,他都借口推辭,不敢去面對她們。 一想到過不了多久這天下就會易主,他就覺得不安。元曜到底有幾分把握可以奪下皇位,萬一奪位不成,可有退路? 元曜不來,他便無處可問,只能惴惴不安的等消息。 “砰——” 深夜,一聲巨響劃破天際,雪嶠本就睡的不安穩(wěn),如此一下直接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外面聲音嘈雜,能清楚的聽見宮人們走動時的腳步聲。 雪嶠揉了揉眼睛,抬高聲音對殿外喊:“陳小,外面出什么事了?” 他等了兩秒,沒聽到回應。 “陳小,你在嗎?”雪嶠又喊了一聲。 “君兒,宮里走水了,大家正去救火呢?!币粋€陌生男人回道。 這聲音不是陳小的,也不是他殿里宮人的,雪嶠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猛地坐起來,躡手躡腳下床,貼在窗邊聽外面的動靜。 外面的腳步聲雖雜亂,步伐卻沉穩(wěn)有力,聽著不像太監(jiān)的腳步,倒像是...軍隊。 元曜反了? 這些人是元曜派來保護他的嗎? 雪嶠不敢妄下定論,用手指沾了口水,戳破窗戶紙,瞇著眼往窗外看。 月光下,宮人的尸首橫在院中,被那些穿著盔甲的士兵擺成了一個方陣。 他們手里提著油桶,倒在尸首上,火把隨意往上面一丟,尸首堆被瞬間點燃,油脂迸濺出火花。 雪嶠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晚飯前后他們還在伺候他用餐、沐浴,此時卻已經(jīng)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這些不是元曜的人,元曜不會對漢人如此冷血,那會是誰...... 雪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在房間里環(huán)視一圈,并沒有可供躲藏的地方,這房間除了正門以外還有一扇門是通往浴房的,雪嶠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響。 在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挪到浴房門前時,臥房門卻被人猛地推開,雪嶠一個激靈,直接拉開浴房的門往外跑。 開門那人一看雪嶠跑了,高喊了一句雪嶠聽不懂的語言,從浴房去往外面的門便被人堵住。 堵住門的士兵臉上還有血,味道腥臭,令人作嘔。 他掐住雪嶠的脖子,用并不熟練的漢語說:“跑?” 脖子上傳來的力氣極大,雪嶠脖頸生疼,直接喘不上來氣了,他毫不懷疑這男人可以直接掐斷他的脖子。 后面那人趕過來,解救下雪嶠,“別動他,還有用?!?/br> 雪嶠捂住脖子,彎著腰重重咳嗽,從嗓子眼里傳出陣陣鈍痛,還沒等緩和好,有一人就猛地將他扛起來,肩膀頂著他的胃,快步往殿外跑。 雪嶠胃里翻江倒海,被頂?shù)能S躍欲吐。 “大哥,我cao你大爺,要殺要剮我隨你,能讓我自己走嗎!”雪嶠難受的想死。 扛著他的人似乎聽不懂漢話,雪嶠氣的在他肩上對他拳打腳踢,那人依舊步伐不停的將他扛著跑。 雪嶠原先還有心思看看自己這是要去哪兒,這會兒一點心思都沒了。 等士兵將他重重摔在地上時,他看著身下金黃的軟毯,才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被那人扛到了金鑾殿中。 陛下坐在龍椅上,頭發(fā)亂了,白發(fā)落了幾捋在肩上,殿里橫著幾具尸體,都是陛下的貼身近臣。 “聽說這位是你年初新得的男寵,剛入宮就封了貴君,怎么著,我用他的命也不能讓你松口說虎符的下落?” 一把沾血的刀壓在了雪嶠肩上,雪嶠抿住唇,身體悄悄往另一側斜,另一側很快也壓上另一把刀,雪嶠不敢動了,抬眼看向皇帝。 陛下只掃了雪嶠一眼,就冷嗤一聲,“休想!” 領頭的將領哈哈大笑,伸手鼓掌,“好志氣,也是,在你心里,美人哪比得過江山?!?/br> 皇帝閉上眼,不看,不聽,不聞。 將領走近雪嶠,用刀尖挑起雪嶠的下巴,少年膚白如雪,黑發(fā)黑眸,此時長發(fā)半披,美得像是話本里轉門吸人陽氣的妖精,“真是個美人,直接殺了未免可惜,陛下,您覺得呢?” 皇帝依舊沒反應。 將領冷著臉踢了一腳身旁的士兵,“你,衣服脫了,爽一把?!?/br> 接到命令的士兵立刻放下架在雪嶠脖子上的刀,開始脫褲子,雪嶠瞳孔驟縮,“陛下......” 皇帝這才抬眸,爬滿皺紋的臉上帶著nongnong的疲憊,“嶠兒,自戕吧,若有可能,朕下輩子補償你?!?/br> “真是冷血呢?!睂㈩I嘖嘖一聲,對另一個士兵道,“你也一起?!?/br> 肩上的兩把刀全沒了,雪嶠被士兵推倒前,最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卻不看他,只冷漠的別了過頭。 雪嶠苦笑一聲,手悄悄移到士兵丟掉的刀上,猛地抓住刀柄,用盡全身體力踹開身上的兩人,站起來將刀用力朝身前一揮,兩位士兵瞬間被利落的割喉。 雪嶠沒有停頓,又揮刀在將領身前砍過去一刀,被將領躲開后,他丟下沉甸甸的刀,轉身便逃。 金鑾殿外有守衛(wèi)的士兵,雪嶠沒有選擇那條路,而是朝著皇帝上朝時的路跑了過去。 宮中有許多小路,但雪嶠天生不認路,摸不清楚哪條是哪條,只悶頭往前跑。 身后原本追著幾個士兵,等他跑了半晌,后面一個人都沒了,全被他甩開。 雪嶠氣喘吁吁,本以為一定跑的很遠了,可轉眼一看,他竟然又回到了金鑾殿后頭。 怪不得沒人追他了,恐怕是想不到有人會再轉回來...... “小兄弟,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身側傳來一男聲。 雪嶠嚇了一跳,撒丫子就跑。 那人步伐比他還快,將他拽著藏到了假山后頭,同一時間,方才站的地方跑過去幾個士兵。 “你不記得我了,那日你出宮,我是宮門口的禁軍?!?/br> 雪嶠看他身上穿的是禁軍的衣服,這才想起來,渾身脫力的坐到地上,“是你啊,每天見這么多人還能認出我來,你挺厲害啊。” “京城亂了,高林人打進宮里來了,你沒受傷吧?”禁軍看他只穿著一件內杉,眉頭蹙緊了。 “沒,你知道哪里能出宮嗎?我要出宮。” “北側的宮墻被鑿開了,今日我不當值,就是從那里進來的,你...算了,我?guī)氵^去吧?!苯娍傇趯m內巡邏,對宮里的路了如指掌,什么地方有什么小路一清二楚。 雪嶠連聲道謝。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郭盔?!?/br> 鍋盔? 雪嶠點點頭,“大哥,你這名字真頂飽?!?/br> 郭盔有些無奈:“什么時候了,你竟還有心思開玩笑。” “鍋盔大哥,我殺人了?!?/br> “嗯?” 雪嶠用力捏住了自己發(fā)抖的手指,“嗯,殺人了?!?/br> “你這是害怕還是?” 雪嶠一臉凝重:“是興奮?!?/br> 刀刃劃破喉管的感覺,真的不太妙,但一想到自己因此躲過了什么,他就止不住的興奮。 是興奮吧。 雪嶠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