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是外人
手機機身嗡嗡振動,在堅硬的木制柜上制造出非同一般的噪音。 睡在旁側床上的人輕微掙動了下脖頸,眼皮顫顫,隱約可見上面布著幾條纖細的青色脈絡。 時遷掙扎著將胳膊從薄被下伸出來時,眼睛還是闔著的,足見昨晚的疲累。 白皙精瘦的胳膊在空中劃過一條弧度,手機屏幕在放到眼前時自動亮起,明亮的光在拉起厚重窗簾的昏暗房間里格外刺眼。 本就緊緊閉合的眸子在這突如其來的刺激下,不適地皺起周側的皮膚。時遷蹙緊眉,將眼睛瞇成一條細縫往屏幕上看去。 周二,八點二十。 第一節(jié)課已經(jīng)結束,正要開始第二節(jié)。 意識到這點的時遷沒有焦急,反而不緊不慢將鬧鐘關掉,把手機放回柜子上。 房間里空調(diào)開的很大,過量的冷氣讓這里的溫度降至冬日時分,不一會伸出來的胳膊就染上了冰冷的氣息。 時遷垂眸瞥了眼沒入被子貼在自己頸彎的黑色腦袋,全身都被那人緊緊纏住,搭在背后的胳膊,下半身交纏的腿,以及不得以躬起身也要靠過來的胸膛,不論哪里都有著與外面格格不入的熾熱體溫。 暖得讓他也不想起床了。 許久沒有過的困倦似乎在這一刻像水流似的涓涓流過大腦的每一處縫隙,一點點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煙草味道帶著眠意進入鼻腔,讓一貫清醒的頭腦惹上暖烘烘的昏昏欲睡感。 時遷聳拉著搖搖欲墜的眼皮,轉身將胳膊放在池暮陽的背脊上,不想去學校的欲望達到峰值,便隨心閉上了眼。 俊逸的臉頰貼在軟枕上,同時往后面靠了靠,讓身后人的體溫更好的傳過來。 “…不去學校了?” 這時,裝睡緊纏著時遷本意就是不想放他去學校的池暮陽如愿,睜開了眸子,漆黑的瞳孔浮上慵懶的笑意。 他蹭到時遷耳邊,在白軟的耳垂上又舔又咬地輕聲說道,腔調(diào)拉長,尾音沙啞散漫。 嫌癢將臉別開,時遷掀了下眼皮隨意看了眼池暮陽,心底清楚他準是如了愿才會顯得有些開心。不過沒有提及,他搖搖頭,閉上眸子回答,“不去了,昨天有點累?!?/br> 聽了這話的池暮陽不自覺勾唇,胸腔震動,盯著時遷的目光里滿是張揚的情意。 被子稍稍滑落,將時遷的肩頸露出來,上面布滿了某人啃噬的曖昧紅痕。 “那我也不去了?!?/br> 重新將被子拉起,兩個人躺在床上,滿足地陷入睡眠。 -- 白念思撲了個空。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眉頭緊皺,目光不停盯著緊閉的教室門。 過了半小時,學生們一個個走進教室,在那些身影里卻唯獨沒有白念思想看見的人。 時遷平時總會在早上七點到教室自習,白念思想,他六點就來堵人,卻沒想到時遷今天卻姍姍來遲,七點半了也不見人影。 上課鈴響了,果不其然,時遷依舊沒來。 語文老師的聲音左耳進右耳出,白念思斜著瞥了眼角落里的兩個座位,具是無人落座。 他神情不由得沉下來,眸底郁郁。 似是察覺到白念思情緒不佳,后面的張世杰趁老師沒注意用筆戳了戳他的后背,低低的用氣聲問道:“念思,怎么了?今天那慫蛋沒來,下課一起去買點東西?”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事前的座位是空的,和白念思有目的不同,張世杰是屬于半晌礙眼的人終于消失不見,而感到愉悅的那類人。 因為并不是面對面的關系,白念思沒有遮蓋臉上陰沉的表情,只是語氣泛著些許擔心。 “沒什么,時遷沒來,我有點不好的預感。世杰,你也別總是用那個稱呼叫時遷了,對你不好。” 此時已經(jīng)接近下課,張世杰聽著白念思一番焦急擔心的話,忍不住暗暗替他瞪了眼時遷的座位。他想得簡單,覺著時遷沒來是給白念思添麻煩了。 看不慣白念思一直陷入憂慮,張世杰在下課后舉起手。 班主任同時兼任語文老師的目光投向張世杰,“怎么了?是有哪里沒聽懂嗎?” 班主任語氣冷淡,聽起來不是特別喜歡恃強凌弱的張世杰。 不過張世杰也早已習慣,沒有在意地指了指時遷的位置,“他為什么沒來?” “念思都擔心一節(jié)課了?!?/br> 聽到這里,班主任又將眼神看向白念思,臉上浮現(xiàn)顯而易見的疑惑。 “他可能只是睡過了,別那么擔心。” 雖說不知道白念思和時遷的關系究竟如何,班主任仍然回答了張世杰的問題,并用警告的目光示意張世杰不要再惹禍。 而這時知道答案的張世杰早早便收回放在她臉上的眼神,轉而看向白念思。眼里有點討賞的意味。 可被張世杰所注視的白念思卻沒有收回臉上的憂慮,他想,班主任剛才說的是可能,也就是說班主任并不知道時遷的真正去向。 昨天和池暮陽待在一起,今天又一起遲到,這未免有些太巧了。 他驀地握緊拳,他猜測自從昨天池暮陽送時遷去醫(yī)務室后,那兩人就根本沒有分開過。 而孤A寡O待在一起定不會只是單純聊天。白念思這才意識到,昨天張旭成說了謊話。 他視線往前移,張旭成的座位赫然也是空的。 到底是什么樣的把柄能讓池暮陽那么聽話,白念思不可抑制地升起了極大的探索欲以及奪取的念頭。 -- 下午,炎熱的程度再一次上升,坐在教室里的學生們叫苦連天,卻還是只能安分趴在桌上刷題。 時遷走到教室門前時,恰逢一道涼涼的視線掃過來。 是張世杰。 他不著痕跡看了圈教室,發(fā)現(xiàn)只有白念思和張世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其余學生都老實準備著即將到來的高考。 沒有太過引人注意,看來上午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可預料的事情。起碼劇情沒有發(fā)生進一步的崩壞。 而就在時遷踏進教室之際,張世杰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道,“這不是時遷嗎,上午在誰床上睡遲了,現(xiàn)在才能爬起來?!?/br> 坐在前面地白念思抿唇不語似是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時遷沒有搭理張世杰的挖苦,走進來后第一時間便遵循炮灰以白念思為天的個性,走到他桌位前。 “念思,怎么了,看你不太高興?” 達到目的的白念思沒有回話,而是沉默一會才將別過的臉看向時遷,正準備開口—— “我也不太高興?!绷硪坏篮∨牡蛦∩ひ粝纫徊絺鱽?。 身高差的關系,時遷只覺得一道陰影從頭落下,籠罩住他。 接著泛著寒氣的物體貼近臉頰,時遷偏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支冰棍。 池暮陽躬下身,將手里買來的東西遞給時遷后,便把下顎抵在時遷頭頂,瞳孔冷戾直視正對面的白念思。 “你不高興?” 他跟著時遷問了一遍,語調(diào)緩慢低沉。 此時,班里看書的人連看完都不敢再翻一頁,眼觀鼻鼻觀心老實待在自己位置上大氣不敢喘一下。 反而接收到池暮陽問話的白念思卻不似那些學生們一樣,倒是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這確實是池暮陽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雖然語氣不太好但也算是進步。 時遷同樣意識到白念思的想法,手里捏著冰棍靜默起來,任由主角二人自然發(fā)展。 之前說過,他不會真正愛上數(shù)據(jù),尤其是在主系統(tǒng)的監(jiān)視下,時遷需要觀察上級的目的,也定然不會做出破壞主角交流的舉動。 沒等多久,白念思很快出聲回答,“沒有,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擔心時遷而已,畢竟他一上午都沒來學校?!?/br> 這樣的回答與原劇情里的其中一幕極為相似,按原劇情發(fā)展接下來主角攻會因為白念思里外不同的反差而感到心動…… 而時遷卻覺察到,這個所謂的主角攻抵在自己頭頂?shù)南骂€愈發(fā)刻意向下壓,引來一陣輕微的鈍痛。 與此同時,池暮陽本人的情緒也在朝著不好的趨勢發(fā)展,甚至盯著白念思的眼底也帶了絲頗為狠厲的眸色。 幾分鐘前,他只是因為看見時遷在太陽下汗跡斑斑的臉頰,才去便利店買了只冰棍的時間,回來便看到時遷滿臉關心站在Omega身前。 而那Omega還一臉的欲擒故縱。 作為alpha擔心白念思的時遷和作為Omega擔心時遷的白念思。 這兩個人在一起倒顯得他是個外人。 池暮陽換了副神態(tài),壓低眉宇,神色愈發(fā)顯得暴戾。 “聽見了?” 這次他是對時遷說的,池暮陽偏頭咬了口時遷舉在左肩一側的冰棍,露出的犬齒尖銳森冷。 緊接著,泛著涼氣的腔調(diào)貼近時遷耳側,“他沒有不高興?!?/br> -- 回到座位的池暮陽手撐著右頰視線直視黑板,眸子里戾氣縈繞。 “你還記得我昨天和你說過什么嗎?”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不細聽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這比起像是問話,不如說是呢喃。 池暮陽心里情緒涌動,難以壓制的暴戾不斷激蕩翻滾。 他沒想過讓這話傳進時遷耳朵里,卻同樣迎來一句低低的宛如風拂過就破散的聲音。 “記得。你讓我離白念思遠點。” 然還不等池暮陽將心底情緒壓下,時遷跟著又道:“但是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話音剛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池暮陽猛然從座位上站起,抽身離去。 教室門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震得地面都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