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當暴怒的咒罵和喊殺聲越來越近,景晗還是禁不住腎上腺素飆升,感覺背后的汗毛都盡數倒立起來。 他和只身前來的喬北山中尉其實就躲在隔壁空屋里。 方才逃出房間的時候,喬北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干掉了守衛(wèi)。 景晗甚至還來不及看清他的動作,只聽“咔吧”一聲脆響,那個人高馬大的莽漢就倒在地上斷了氣。 被驚動的匪徒動作很快,他們來不及跑遠,只能就近躲在一間廢棄的屋子里。 喬北山側身抵住門,耳朵貼在木板上,專心地傾聽外面的動靜。 景晗靠在他身邊,緊張地屏住呼吸,死死捏著襯衣下擺。 小軍官人雖然清瘦,但個子極高。所以他的衣服穿在景晗身上一直垂落到膝蓋。 現在喬北山自己除了軍用背心,里面只剩下貼身的黑色T恤。 為了隱蔽,他方才順手抹了把墻上的土灰擦在雙臂上。臉也給面罩遮住,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可即便如此,他看起來仍舊更像從畫報上走下來的時裝模特,而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alpha特種兵。 景晗剛剛還親眼目睹這個人抬手就解決了一名彪形大漢,可他卻絲毫不覺得害怕。 相反,在這個經過特殊基因改造、并通過常年艱苦訓練而煉就的殺戮機器身邊,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安全。 ……想要靠在他身上,想要汲取他的溫暖,他的鎮(zhèn)定,他無所畏懼的堅強。 可殘余的理智告訴小O,這樣做會拖累對方。因此盡管已經抖得如篩糠一般,他卻依舊竭力忍住沒有動。 但喬中尉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轉回去。 仍舊警惕敵方動向的青年一語不發(fā)地伸手摟住景晗的肩,輕輕將他攬進自己懷里。 終于有支撐的男孩不禁放松了一直緊繃的身子,昏昏沉沉地將臉埋在alpha的脖子上,手臂也環(huán)上去,伴隨著如釋重負的長嘆,徹底軟在了他的臂彎里。 喬北山不動聲色地將懷中的人又抱緊一些。他們現在還身處危機之中,可能隨時需要轉移,因此景晗可以這樣在他觸手可及的范圍內,的確再好不過。 從剛進這個房間開始他就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紋絲不動,如同凝固的塑像。 放松地倚靠著對方溫熱而結實的身體,兩天兩夜未曾合眼的景晗開始抵擋不住突如其來的困意。 朦朧間,他只能聽到、感覺到對方緩慢而悠長的呼吸,仿佛無始無終,漸漸模糊了時間的界限……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感覺有人輕拍自己的側臉,他努力撐開眼皮。 那個來救他的突擊旅小帥哥正近距離看著自己,認真地低聲道: “醒醒……他們走遠了,跟著我,別出聲。” 景晗懵懵地應了一聲,想站起來,四肢卻好像被抽光了力氣似的完全不聽使喚。 那個人微皺起眉頭,一雙清雋的俊眼將景晗上上下下掃視幾遍。 直到被他抄過膝彎一手就抱起來的時候,坐在對方前臂上扶著那寬闊削肩的景晗才意識到,喬中尉剛才是在考慮用什么姿勢把自己扛走。 景晗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小家伙。 作為一個omega,他白白嫩嫩的外表確實讓許多alpha甚至beta都過目不忘印象深刻。 但景晗知道自己雖看著相對嬌小,卻絕對算不上身輕如燕。然而這個小中尉卻能把他像個孩子似的單手抱著,并且還如魚得水地在長廊的陰影里悄聲游走。 ……不愧是頂A精英部隊,這體能簡直恐怖…… 最后,他們是從一層某個倉庫的窗口爬出去的。 景晗踩著對方的肩膀,艱難從高窗探出腦袋。 這個方法可謂出去容易下來難,喬北山愛莫能助地眼看著小O白皙的雙腿徒勞掙扎了幾下,然后景晗就以倒栽蔥的姿態(tài)消失在窗口,一秒后轟然著地。 “……你…還好吧……” 他稍稍拔高一點音量擔心詢問。 那邊沉默良久,弱弱地傳來強忍委屈的小奶音:“……唔…沒、沒事……” 喬北山知道現在還遠不是高興的時候,此刻卻難掩嘴角的笑意,隨即如同黑豹一般敏捷地攀上窗欞躍了出去。 天際已經染上淺淺的暖色,時間不多了。 將景晗拉起來草草檢視了一下確定沒有大礙,喬北山右手握著槍左手牽著人,閃身跑進最近的一條小巷。 大概早已提前規(guī)劃好了逃脫線路,他在縱橫交錯的巷子里熟門熟路地左轉右拐,邊疾行邊通過無線電和營救小組的其他成員交流著什么。 大約四十分鐘后,兩個人在小隊為他們找好的臨時安全屋停下腳步。 深藏于海邊廢棄許久的貧民窟里,典型的筒子樓,樓梯陰暗骯臟,還不時往下滴水。 喬北山從門口的鞋架底部摸出鑰匙,景晗跟著,輕手輕腳地走進淹沒在密密麻麻小公寓中的一扇門。 里面的空間就宛如毛坯房,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一張木桌兩把椅子,墻角放了張單人床。 喬北山走過去,用戴皮套的手拂去凳子上的塵土,然后將景晗牽過來坐下。 當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景晗感到了極度的恐慌和難過。 好在他很快發(fā)現對方只是去門口處理兩人留下的腳印,直到他全部搞定之后回到房間,景晗都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那里發(fā)呆。 現在他還是有種做夢般的感覺……自己得救了……盡管還不算徹底脫離危險,卻也是暫時地安全了。 ……真是…太好了…… 喬北山沒有試圖搭話。他默默地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有條不紊地開始摘面罩,脫去超薄的防彈背心和手套,然后取下了隨身的求生裝備。 里面有手帕,還有消毒紙巾,他撕開包裝,小心翼翼地捧起景晗沾滿泥灰的雙腳,開始處理上面被碎石劃出的細小傷口。 針扎似的刺痛令小男生忍不住縮瑟,卻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 他望著專心埋頭消毒上藥的年輕的alpha軍官,借著已然足夠明亮的晨光,第一次看清了自己救命恩人的長相。 面若冠玉,眉目如畫,再加上流暢硬朗的臉部線條,令他英挺中又不失清秀脫俗的干凈氣質。 盡管發(fā)絲微亂,滿身泥沙,他看上去仍像高挑帥氣的大學生,而非刀口舔血殺人不眨眼的特種兵。 景晗覺得這個人本身的性格應該還滿講究的,因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仍然想辦法搞到了清水來擦洗。 久無人住的破舊公寓哪里還有水電,盆子也是沒有的,他們還只能共用一塊手帕。 青澀的小少年略有些害羞地轉過身去,將襯衫解開幾顆扣子褪到腰部,用沾水的手絹簡單擦去皮膚上的污漬。 清涼的感覺浸潤每一個毛孔,景晗長長舒了口氣,這種干凈爽利的程度對現在的他而言可以稱得上奢侈。 接下來輪到對方了。 然而,喬北山似乎并不覺得在他面前有避諱的必要,大概是常年的軍旅生涯已經讓他習慣了。 小中尉坦蕩蕩地直接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勁而緊致的修長軀體。 景晗知道自己應該非禮勿視,卻控制不住地呆呆盯著對方隨著動作而舒張的線條漂亮的肌rou,以及輪廓優(yōu)美骨rou勻亭的結實脊背。 如果不是皮膚上散布的或深或淺的傷疤,這具身體簡直堪稱完美。 可景晗卻覺得好看極了。 因為那里的每一處傷痕,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他們共同的族群而留下的,最值得敬佩的勛章。 有人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溫情脈脈的一刻。 景晗幾乎瞬間就要驚恐地跳起來,卻被喬北山眼疾手快地抱住,在他耳邊沉聲道:“別喊,保持安靜。” 對方極度鎮(zhèn)定的語氣很好地安撫了景晗的情緒,圓圓的杏眼轉來轉去,他點點頭,在喬北山放下捂在他嘴上的手后,卻還是忍不住朝他臂彎里躲了躲,柔嫩的臉頰緊貼青年泛著水光的誘人鎖骨。 逐漸恢復理性的思緒從門外零星的嘈雜聲中判斷出,只是一群徹夜買醉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很快就推推搡搡地上樓走遠了。 危機解除,景晗才遲鈍地發(fā)覺如今兩人交頸相擁的曖昧姿態(tài)來。 他已經整個偎進了英俊小軍官的懷里,隔著襯衫輕薄的料子貼住人家目前一絲不掛的上半身。 映入眼簾的是對方起伏有致的喉部曲線,似乎也被景晗的緊張感染了似的,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如果我說,人家不是故意的……你信嗎特派員同志? 其實,正常情況下景晗應該趕緊拉開距離,再若無其事地道個歉,就能輕松將無意造就的旖旎氣氛化于無形。 但就在一剎那間,卻有個冰冷而真切的可怕念頭,如醍醐灌頂般驟然刺穿了他的意識—— 他們還沒有脫險。 那些人費了這么大功夫將自己抓來,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景晗不知道跟喬北山一起來的營救小隊規(guī)模如何,但顯然不可能有對方人多勢眾。 如果再度落入他們手里,這個alpha小中尉……會死的。 而自己,只可能比他更慘。等待他的將是惡魔的滔天怒火和生不如死滅絕人性的侮辱折磨。 作為弱小的omega,他會徹底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齷齪的人渣如愿以償,卻沒有任何辦法能為自己、為犧牲的騎士、也為全體無辜卻被迫顛沛流離的同胞復仇,除非…… 景晗的眼睛古怪地亮起來。 懷里的人睡著了似的一動不動。時間長了,喬北山的耳根有點發(fā)熱,仿佛觸碰玻璃娃娃似地握住景晗的肩膀,想把他推開一點。 可臉蛋緋紅的漂亮少年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白藕似的胳膊反手就摟緊了他的腰,抬起那雙水光瀲滟的大眼睛。 飽滿晶潤的朱唇一張一合,在小軍官震驚的目光中,清晰吐出了擲地有聲的幾個字: “跟我zuoai吧,喬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