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卓言倒是比較平靜，對趙同安點了點頭之后，又對凌曦道：“正好認識一下，我是喻卓言，即將是你的新總監(jiān)。”

    凌曦拼命忍住唇角想要抽搐的沖動，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喻，喻總好?！?/br>
    喻卓言拿出手機遞過去，依舊平淡道：“既然遇到了，就加個微信吧，日后方便聯(lián)系?！?/br>
    凌曦沒什么異議，跟喻卓言加上了微信。他偷偷瞄了喻卓言一眼，這位新總監(jiān)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是不錯，但一看就不好惹，比他哥看起來還不好惹。

    趙同安閑著也是閑著，便順口問了喻卓言一句，“喻總怎么也到這邊來了？”

    “贊助商是我的一個朋友，請我來這邊觀禮?！庇髯垦詻]多說什么，又看了看他們二人，“要走了？需要我載你們一程嗎？”

    趙同安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保姆車已經(jīng)在等著了。喻總您忙自己的事吧?！?/br>
    喻卓言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雙手插著上衣口袋離開了。

    凌曦松了口氣，和趙同安從另一個方向離開，“這新喻總出席這種場合，怎么，怎么也不穿個正裝……”

    趙同安道：“嗐，人家不是演出嘉賓也不是入選人員，是贊助商邀請來的，座位應該也不怎么顯眼，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唄?！?/br>
    凌曦則是默默嘆了口氣。第一回見領導就把人給得罪了，希望這位新總監(jiān)肚量大一些吧……

    回家的路上，凌曦倦意上涌，在車上睡著了，直到進了家門換衣服時才回想起來今天他遭遇了什么，怒氣再一次上了頭。

    那個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溜進去的？

    一想到那個人還拍下了自己的裸照，凌曦就坐立難安。萬一那人把他雙性之身的秘密抖出去，麻煩就大了。

    凌曦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最終選擇給經(jīng)紀人劉晨銳打了個電話。

    “銳哥，是我。我就是……嗯……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今天電影節(jié)場地的監(jiān)控？我……東西丟了，嗯，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就是，就是一塊手表，我挺喜歡的?！?/br>
    凌曦到底還是沒把自己被猥褻了的事說出口，只能編了這個謊言。

    那頭劉晨銳似乎還在忙，但還是回應道：“好吧，我會幫你問問。是什么樣的手表？”

    凌曦只好又胡扯了一塊他以前戴的手表，劉晨銳表示會幫他找。

    這位經(jīng)紀人也正是把凌曦簽進逍遙文化的人，是逍遙的金牌經(jīng)紀人，在圈內(nèi)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手底下帶的都是逍遙文化的當紅藝人，基本上可以說是帶一個紅一個。

    劉晨銳對凌曦也很不錯，同時凌曦也很信任他。簽約時填寫資料，凌曦如實告知了劉晨銳自己身體和常人不一樣，而劉晨銳則是幫他保守了秘密，篩選通告時也會格外注意，不讓他的秘密有泄露的可能。

    靠譜、穩(wěn)重、敬業(yè)，一直都是劉晨銳在眾人眼中公認的特質。說他敬業(yè)，是因為他做事一定以公司利益為先，小錯他會幫忙處理，但如果對公司產(chǎn)生極為不好的影響，他對藝人也是絕不手軟。

    所以凌曦雖然很個性，卻不敢惹劉晨銳，做事不會超過劉晨銳能容忍的限度。

    掛了電話，凌曦拿著換下來的衣服進了衛(wèi)生間，把衣服扔進臟衣簍，隨后準備洗個澡。瞥見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內(nèi)褲時，凌曦又是一陣頭疼。他攥著拳頭狠狠捶了一下墻，盯著鏡中面色陰沉的自己。

    “那個混蛋……你等著！”

    洗過澡之后，疲憊了一天的凌曦打算直接睡了，臨睡前看了看手機，發(fā)現(xiàn)喻卓言給他發(fā)了微信。

    【收到轉賬50000元】

    【喻卓言：賠你的衣服錢。不夠再告訴我?！?/br>
    凌曦不禁咋舌，這人真是把五萬塊花得像五毛錢一樣隨意。這他怎么敢收？

    于是凌曦連忙回復：

    【凌曦：不用不用，我那衣服洗洗就好了。】

    【凌曦：那個……不好意思啊喻總，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說話脾氣大了些。我給您道歉，您千萬別往心里去?！?/br>
    凌曦其人就是如此。性格再怎么傲嬌，實際上也是個能拎得清的人。娛樂圈這種復雜的地方，沒有眼力見怎么能生存得下去……當然，僅限于他底線以內(nèi)。一旦超過了底線，這位小爺就不一定是個什么脾氣了。

    過了幾分鐘，喻卓言才回復：

    【喻卓言：沒關系。咖啡確實是我潑的，你不用道歉?！?/br>
    凌曦的唇角淺淺勾了一下，心想，這個喻總似乎不是很難相處。

    【喻卓言：后天下午你如果沒有通告，把時間留出來吧，來公司找我一趟?！?/br>
    【凌曦：啊？是有什么事嗎？】

    【喻卓言：工作上的安排。】

    【凌曦：哦，好。我會過去的?！?/br>
    【喻卓言：嗯。早些休息，晚安?！?/br>
    【凌曦：晚安?！?/br>
    處理完手機上的消息，凌曦帶著新總監(jiān)人似乎還不錯的念頭沉沉睡去。

    然而到了隔一天下午，在喻卓言的辦公室里，“新總監(jiān)人還不錯”這個念頭就被打了折扣。

    喻卓言坐在辦公桌后，手里拿著幾份文件，對面坐著劉晨銳和凌曦。

    “下個月的工作安排我看過了，大體上沒什么問題。但是試鏡電視劇的男一號……我認為不合適?！?/br>
    劉晨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喻總有何高見？”

    “凌曦這幾年一直走的是偶像路線，音樂方面的發(fā)展不錯，影視卻是從未涉獵過。張導的這部劇是個懸疑劇，他對演員演技要求很高，但我翻了資料，凌曦似乎只上過幾個月公司內(nèi)部的演技培訓班？”

    劉晨銳道：“是，但培訓老師對凌曦的表現(xiàn)很滿意，也說過他是有表演天賦的。”

    喻卓言點了點頭，“但我覺得還不夠。第一部影視作品，還需要慎重一些?！?/br>
    凌曦簡直要笑了。他覺得？他一個剛來的總監(jiān)，才剛打過一個照面，就能覺得了？

    這部劇劉晨銳也是仔細斟酌過才幫他接了的，而且基本上就是內(nèi)定了他演男一號，喻卓文都沒有什么意見，怎么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燒到他凌曦身上了？

    喻卓言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也很平淡，“晨銳，你再幫他找找其他本子吧。以及，約上演技培訓班的老師，再鞏固學習一段時間?！?/br>
    劉晨銳竟也沒有異議，直接點了頭，“好，那就按喻總說的辦吧?！?/br>
    凌曦不禁小聲喊道：“銳哥！”

    劉晨銳卻是直接起身，對喻卓言道：“沒什么事我們就先出去了。”

    喻卓言點了點頭，沒再看他們，低頭繼續(xù)看文件。

    出了喻卓言的辦公室，凌曦簡直要氣得跳腳，“銳哥！那個劇好不容易爭取到，就這么輕飄飄一句話，就飛了？”

    劉晨銳臉上倒是沒什么波瀾，平靜道：“喻總既然直接否了，就是已經(jīng)有其他安排了。很可能是把這個資源給了別的藝人?！?/br>
    “什么？憑什么??？！”凌曦瞪大了眼睛，簡直想擼袖子再進去和喻卓言理論。

    劉晨銳道：“其他經(jīng)紀人簽了幾個新人演員，想必也是缺優(yōu)質資源。這種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我X……”凌曦忍下了一句臟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銳哥你就不生氣嗎？”

    “氣什么？我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眲⒊夸J依舊波瀾不驚，依舊是那副斯文干練的模樣，“喻總把這個資源給了別人，日后還會再給你其他資源的?！?/br>
    “我怎么覺得他就是跟我過不去?！绷桕貞崙嵉叵?，也許那天在洗手間，喻卓言本來就是生氣的，現(xiàn)在只是回敬他罷了。

    劉晨銳奇怪地看了凌曦一眼，“你又沒惹他，他為什么跟你過不去？”

    “我……誰知道呢。也許看我不順眼?！?/br>
    劉晨銳搖了搖頭，“昨天是喻總就職的第一天，從例會的表現(xiàn)來看，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而且他剛從海外回來沒多久，跟誰都沒什么過節(jié)，又怎么會單單看你不順眼？”

    凌曦依舊有些氣，沒有搭話。

    “好了，你置氣也沒有用，還是要聽安排的。既然不用著急進組了，就好好去錄音室錄歌，把新專輯做好。演技訓練的事我會幫你安排?！?/br>
    凌曦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簡單道了個別就走了。

    目送著凌曦進了電梯之后，劉晨銳轉身，又進了喻卓言的辦公室。

    喻卓言抬頭看了一眼，淡淡道：“怎么回來了？”

    劉晨銳坐回到剛才的位置上，翹起二郎腿，“想聽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種姿態(tài)，竟像是熟人相處，而且是關系不錯的那種。

    喻卓言放下文件，靠到椅背上，沉聲道：“那個張導……據(jù)說有些不太好的習慣?！?/br>
    劉晨銳抬手又扶了一下眼睛框，“你是說，他背地里有時會對女演員動手動腳？這和凌曦又有什么關系？”

    喻卓言的眸中透著幾分冷意，語氣也冷了下來，“最近聽說，他多了個新癖好，又開始喜歡對鮮嫩的男演員動手動腳?！?/br>
    “……”劉晨銳用指尖點了點鼻梁，無甚表情道，“你消息倒是靈通?！?/br>
    喻卓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雙臂交疊在胸前，看著高樓之下的景色，“既然決定了接手這個位置，我當然也是有所準備的?！?/br>
    劉晨銳看著喻卓言的背影，了然道：“你看上凌曦了？”

    喻卓言依然在看著窗外，沒有回話。

    但劉晨銳知道，這就是默認了。

    劉晨銳瞇起了眼睛，“你是單純的想玩玩，還是認真的？”

    喻卓言這才緩緩開口，“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或事，抱有當成玩物再隨手丟掉的心態(tài)，你了解我的?！?/br>
    “……”劉晨銳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變化，變得有些凝重，“作為你的發(fā)小，我有必要提醒你，凌曦不僅是個藝人，還是個非常個性的男藝人，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適合成為你，逍遙文化藝人總監(jiān)的情人。”

    “我知道。”喻卓言轉過了身，看著劉晨銳，冷靜道，“但你也了解我，我想要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拿到手?！?/br>
    劉晨銳目光復雜地看著喻卓言，“那么也作為凌曦的經(jīng)紀人，我也有必要提醒你，凌曦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這一點你很清楚。即便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也會面臨非常多的困難。萬一你們的關系曝光，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你考慮過嗎？”

    “所以我會杜絕這種可能?！庇髯垦缘哪抗馍铄溆謭远?，聲音也沉穩(wěn)有力，“將來我還會站到更高的位置上，擁有更多的籌碼，和更強的能力，這你也知道的?！?/br>
    劉晨銳當然知道。他們從小就是很好的朋友，性格脾氣相投，劉晨銳也一直都明白，喻卓言是個有野心的人，能力也非常強，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就一定能達到。

    “……我還知道我是勸不住你的?！眲⒊夸J站起身，眼鏡片上反射過一道冷光，“但，即便你是我的發(fā)小，凌曦是我?guī)У淖畛錾乃嚾?，如果將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會讓公司受損，我還是會公事公辦?！?/br>
    喻卓言終于笑了笑，“嗯，該怎么辦就怎么辦?！?/br>
    這也是劉晨銳能成為喻卓言最好的朋友的原因。劉晨銳的這種絕對理性和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是喻卓言自己都要敬佩幾分的。

    劉晨銳離開了辦公室，喻卓言重新站在落地窗前，忽然，他看了樓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衣著上來看，正是凌曦。而凌曦沒有開車，似乎打算就這么走回家。

    喻卓言勾唇一笑，決定提前下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