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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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加糖不要放太多,只覆蓋住鍋底就行,不然容易結(jié)成大塊不好融化……等到變成這種可樂色的時候,加入150毫升雙倍脂肪奶油……” Cudie拿過奶油向后退了半步,“加奶油的時候記得離遠一點,不然容易濺出來燙傷,加一勺鹽可以讓口感更豐富,我們用的是人工采集非常昂貴的鹽之花,相比于粗海鹽口感更好一些,過分加熱會使焦糖變質(zhì)……” 她把溫度計放到里面檢測,“加熱到108度,或者能粘到勺子背面上就剛剛好……底部的巧克力慢慢融化的時候,給杯子刷上一層油,然后倒入一勺可可粉,放倒在手上這樣轉(zhuǎn)讓杯壁四周都沾上可可粉……” 夏棉邊聽邊記筆記,俞驍剛走沒兩天,這家ETHOS西餐廳的甜點師就打來電話問他要不要來跟著她學習,橄欖枝已經(jīng)伸到眼前來了,再加上姚叔他們那殷殷熱切的眼神企盼著他能出去活動活動,夏棉便硬著頭皮來了。 或許是因為俞驍和老板的關(guān)系匪淺,店里的所有人都對他非常友善,而且Cudie不愧是非常專業(yè)又有多年經(jīng)驗的甜點師,僅僅幾天就讓夏棉受益匪淺。 夏棉不好意思當白嫖黨,便搭手在店里幫工,洗盤子、上菜、打掃衛(wèi)生、搬運食材,小陀螺似的嗖嗖嗖地來回轉(zhuǎn)。 天色漸漸暗,被草木向日葵裝飾的長長的吊燈一盞兩盞地亮起來,光線柔和朦朧得像是印象派油畫里的暖光,腳下不遠處就能望到玫瑰莊園,在華燈初上的時候,城堡和花海在郁郁的藍色夜空下勾勒出的輪廓仿佛不應該屬于這個現(xiàn)實世界,仔仔細細聞一聞的話,除了店里有格調(diào)的熏香和食物的香氣,似乎還能聞到那濃郁的玫瑰香。 這里地段很好但又不過分喧囂,客流量大,尤其來的情侶非常多,可能是因為靠近那座玫瑰莊園的關(guān)系。 但今晚卻很靜謐,幽雅舒緩的音樂靜靜地流淌著,開放式廚房對外面的景況一覽無余,以往滿座賓客的餐廳里空無一人,被包場了。 時針指向七點一刻,地下停車場的VIP停車位上來了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兩位黑色西裝統(tǒng)一制服的人恭恭敬敬地將兩側(cè)車門打開,锃亮的皮鞋踏在地面上角度微微一轉(zhuǎn),人已經(jīng)從車內(nèi)探出身來。 只見來人眉眼凌厲張揚,一身Dior春夏系列淺灰色西裝,本來紳士中帶著時尚休閑的設(shè)計,穿在他身上倒透露著幾分少年的傲慢恣意。 車門另一側(cè)下來一位身材極好的女人,一襲紅色露背長裙走起路來婀娜生姿,大墨鏡遮得只露出來一截光潔小巧的下巴,即便這樣,也能看出必是個艷光四射的女人。 她親昵地體地挽上Alpha的手臂,從貴賓專用通道直通頂樓的西餐廳。一路隨行的還有四位保鏢,嚴肅不茍地守在了餐廳門口。 侍應生禮貌確認并問好之后帶著人一路走到了整家餐廳觀景最好的位置上,體貼地幫人拉開了座位,兩位神仙似的人物落座以后,女人纖手一抬摘下了墨鏡,侍應生憑著極強的服務精神克制住自己興奮尖叫的沖動,他上了冰水之后在不遠處站定等待隨時為客人服務,緊接著就有侍應生端著托盤款款而來,“先生,女士,這是今晚的餐前小吃,請慢用。” “真人太漂亮了??!”秦澈去拿湯品的時候極小聲和夏棉嘀咕了一句,夏棉笑笑,頭也不抬繼續(xù)練習今天學的巧克力熔巖蛋糕。 不管多美艷的大明星,哪怕是神仙下凡,在他眼里都是一個樣的,不會有任何區(qū)別。 Cudie正在準備今晚那兩道甜品午夜巴黎和BRAVA,夏棉瞄了一眼,覺得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林少”,楊靜萱抬指看似不經(jīng)意間在高腳杯上一抹,一枚白色小藥丸不易察覺地落了進去并迅速地化開,“今天我可是要為了你自毀形象了,答應我的事你可別忘了?!?/br> “表里不一的人談什么形象,不過是虛偽的人設(shè)而已?!绷轴暑^也不抬,慢條斯理地切鵝肝,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楊靜萱紅唇一勾,“這一點要是論起來,和你相比,我當真是自愧不如?!?/br> 話音剛落,一個叉子當!地擦著她的指尖直直地立在了桌子上,那雙淡色的眼眸噙著嘲弄的冷笑,左耳上的黑曜石寒光一閃而過,“我壞得坦坦蕩蕩?!?/br> 驚險的一瞬間,楊靜萱嚇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在虎須上拔毛,喝了口冰水定了定神,按了傳喚鈴。 “女士您好,請問需要點什么?” 楊靜萱眼神迷離,臉頰薄紅,仿佛已經(jīng)喝醉了,她往那邊開放式的廚房看了看,隔空朝埋著頭做甜點的夏棉點了點,“那位甜點師是誰???長得好漂亮,蛋糕做得也好香。” 陸引辭順著她的手往那邊看去,“您誤會了,那位是我們店里甜點師Cudie新收的小學徒,還沒出師呢?!?/br> “是嗎……可是我好想嘗嘗他做的甜點哎,如果是本人親自送過來還能和我聊兩句天就更好了。”她眼波流轉(zhuǎn),撐著下巴,嬌滴滴地撒嬌。 “這……恐怕他的出品達不到您的要求,您要是想提前吃甜品的話可以單點,我?guī)湍貌藛巍!眹栏駚碚f夏棉還不能算他們店里正式的員工,店里對每一道菜的出品都是有嚴格把控的。 “我就想吃他做的,不嫌品質(zhì)不好……”楊靜萱說著說著把手搭在了林岑朗的手臂上輕輕搖晃,表情泫然欲泣,“親愛的……” 林岑朗似是無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轉(zhuǎn)頭跟陸引辭說:“拜托了,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只要一道甜品再讓那位男孩過來和她說句生日快樂就好了,我付雙倍的價錢。” 陸引辭暗道這真是寵溺無比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啊,女朋友當面發(fā)花癡都無條件慣著,再加上對方是楊靜萱這么一個大明星,還過生日,便微笑道:“我去幫您溝通一下,請稍等?!?/br> 夏棉正從烤箱往外拿蛋糕,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他一個激靈,光裸的手臂碰到烤箱邊緣便被燎了下當即留下個大紅印子火燒火燎的疼,渾身的皮rou開始迅速腐爛生蟲。 反應這么大,陸引辭也沒注意到,他現(xiàn)在正處在興奮和羨慕當中,“夏棉夏棉,我和你說,楊靜萱點名說要吃你做的甜點,她今天過生日,還說想和你聊聊天,楊靜萱楊靜萱哎!” 夏棉緊抿著唇,呼吸微弱又急促,冷汗冒了一層,話說得艱難“我的甜點還不行……”他把托盤放到臺面上,緩緩地關(guān)上了烤箱,“和我聊天做什么……” 陸引辭可是楊靜萱的狂熱粉,聽了夏棉這么說就覺得他擺譜,仗著和老板有點關(guān)系有些飄了,語氣陰陽怪氣起來,“被客人點名可是廚師的榮幸,也沒見你師父拒絕過哪位客人……” “越過我?guī)煾?,點我去,會不會有點不太好。”夏棉半垂著頭道,Cudie還在幾米之外的另一頭忙碌著,似是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都是跟她學的,再說Cudie沒工夫跟你計較這種事?!标懸o擰了擰眉,語氣不耐,“磨磨唧唧的?!?/br> “你等……我一下,我兩個好看的碟子裝起來?!彼浜逛逛沟匕褍擅肚煽肆r漿蛋糕裝起來又在邊緣加了點裝飾,止不住地用力眨眼想讓眼前的幻覺快點消失。 幾步路因為渾身疼痛,像是在刀尖上走路。 那么有名的甜點師肯這么輕易地收他做學徒,全都是看在俞驍?shù)拿孀由希@么高檔的西餐廳店主肯輕易地讓他進來學習,也是全都看在俞驍?shù)拿孀由稀?/br> 再不想去,也不好拒絕。 獵物的一靠近,頂級的獵手就捕捉到了氣息。 林岑朗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放在唇畔邊輕嗅,指尖在桌面上輕扣,一,二,三 “先生,女士晚上好。這是您點的巧克力熔巖蛋糕?!?/br> 獵殺時刻到! “晚上好?!绷轴使创降?。 “晚上好呀,小弟弟?!睏铎o萱軟著嗓子含含糊糊道。“聞這蛋糕的甜味聞了好久了,饞的我想見見你?!彼永锟戳艘谎?,“巧克力味的,我最喜歡巧克力了?!?/br> “承蒙抬愛,聽說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快樂”,夏棉強忍著尖叫嘔吐的欲望,露出一個溫軟的微笑,兩顆酒窩浮現(xiàn)在臉頰上,“但是我才疏學淺味道還算不上太好,試水之作,算是我送您的?!?/br> 楊靜萱用叉子劃開,把這點高熱量平時碰都不會碰的東西叉了一塊放進嘴里,“太謙虛了,味道非常好,長得好看的人做出來的東西也好吃?!?/br> 林岑朗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劃開嘗了一口,甜品配表演,味道不錯。 “謝謝,您喜歡就好?!?/br> “我可以再要一份生日禮物嗎?”楊靜萱撐著下巴,偏頭看著他,眉目如畫眼波含春,很少有人能拒絕美女的請求。 但夏棉拒絕不了則完全不是因為她的長相?!澳堈f,我盡力而為?!?/br> “我這個人就喜歡漂亮的孩子,今天我過生日,碰巧就遇到了你,你能不能陪我喝一杯,說一句祝jiejie生日快樂呀?”她把那杯紅酒往夏棉眼前推了推,又叫陸引辭給她倒了新的一杯。 男朋友就在眼前,為什么要他這么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祝福?夏棉神智混沌中,也難免覺得這女人腦子有點問題,他也根本沒義務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他向周圍的侍應生投去求助的視線,對方根本不理會,只好笑著道:“女士,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您要是想聽的話,我可以以水代酒敬您一杯?!?/br> 楊靜萱把視線往林岑朗那邊落,見對方視線往自己的手包上飄了一下,打開包包裝作拿手機的時候,尾指勾出又一粒小藥丸取過冰水,同樣行云流水地往里一扔,裝作搖了搖冰塊遞給夏棉。這套手法她這么多年在娛樂圈練得出神入化,靠著它把多少藝人和導演拉下水。 夏棉接過,與楊靜萱碰杯,“祝jiejie生日快樂?!比缓竺蛳铝艘豢谧飷褐?。 楊靜萱抬著手往起推他的杯底,“都以水代酒了,就不要剩了吧?!?/br> 夏棉被她推得嗆了兩口水,對這女人的觀感是在糟得不能再糟,這幾年離開溫城之后他早就沒在打工的時候遇到過這么令人無語的客人了,乍一見到,真是有種莫名的親切與強烈的反感。 喝完,他強忍著露出禮貌謙和的微笑,“打擾了,祝兩位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比缓笄妨饲飞黼x開了。 楊靜萱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居然又開始吃那枚蛋糕,“多甜的弟弟,馬上就要變苦了?!?/br> 林岑朗微微瞇起眼睛,視線從夏棉身上淡淡劃過又收回,探出舌尖,將叉子上的一塊小蛋糕卷入嘴里。 對方,好像根本不記得他,也沒認出他來。 夏棉回到廚房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俞驍給他規(guī)定的回家時間是最晚八點半,但他頭有點暈,喝了一杯冰水現(xiàn)在也渾身發(fā)冷,眼見就這么一位客人,便跟Cudie說了今晚想早點回家,然后回更衣室換衣服。 夏棉眼前天旋地轉(zhuǎn),半天解不開衣服,氣管里像卡了一團棉花無法呼吸,靠在衣柜上無力地喘息,抬手去掏手機想讓邵文恭和紀徹進來接自己,手軟得摸什么都像是在摸棉花,明明已經(jīng)握在手里卻好像沒有實感。 大滴大滴的冷汗滴答滴答地墜落在手機屏上和地面上,花果味冰涼而濃郁地蔓延開去,屏幕上的東西他看不清楚半分,哆哆嗦嗦按了半天都不知道有沒有撥打出去。 “呼……呼……” 他的頭越來越沉,兩條腿也越來越軟,忽然有人經(jīng)過時撞了他一下,意識陡然墜入虛空,他也徹底軟倒在地。 片刻后,整棟大樓的燈閃了閃,隨即墜入黑暗。 大約兩分鐘以后,燈光亮起,暈倒的那個人杳無蹤跡。 夏棉是被凍醒的,空調(diào)溫度很低,冷風時不時吹掃在他身上,入眼是光潔的實木地面,不知他在這里癱了多久,一把骨頭硌在冷硬的地面上,渾身都跟凍僵了似的硬得厲害,骨頭縫里都是鉆心的疼。 他的眼珠緩緩地動了動,想起身看看這是在什么地方,剛一動作,僵硬的身體就像是冰塊兒一樣嘎巴嘎巴要碎裂,激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醒了?” 略微沙啞的男聲傳來。 夏棉勉力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一間超大的客廳,典型豪宅“家徒四壁”似的空空蕩蕩,風格極其簡約,幾米遠的地方,一身灰黑色居家服的男人正曲著條腿在沙發(fā)上敲筆記本。 往窗外望去,高樓林立。 “你……是誰?這是哪兒?我怎么會在這?”夏棉摸了摸沒找到手機,蹙眉一連串問道,他記得昨天喝完那一杯冰水就難受得暈倒了,顯然是水里被添了什么東西??伤湍莻€女人無冤無仇又不認識,為什么要這么害他? 林岑朗從電腦屏幕后抬起眼來,上一次隔了大半年沒記住就算了,這昨天晚上還見過,現(xiàn)在又不記得了?腦子有問題還是眼有問題? “你不認得我?” 夏棉不記得這聲音,從身形上也覺得陌生得很,便抿著唇不說話。對方像是認識他的樣子。 “半年多之前,蕓城海邊,你動手的那個,昨天晚上那位唯一的男客人?!?/br> 夏棉想起來是哪個人了,當即警覺,“昨天晚上,你們串通好了給我下藥!你把我?guī)У竭@里做什么?我說過你的病我愛莫能助!” “你不是幫俞驍幫得挺愉快的,怎么,換我就不行了?” “你為什么知道……”夏棉驚愕地微微睜大了眼。為什么這個人會知道俞驍,或者說為什么這個人知道他和俞驍?shù)年P(guān)系? “他上個月受傷腺體撕裂,你救了他,你們住了17天醫(yī)院,回去的那天還去了玫瑰莊園,ETHOS的老板是他曾經(jīng)的下屬,十天之前你去了那里做學徒?!绷轴事唤?jīng)心氣定神閑道。 夏棉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發(fā)起抖來,他們被這個人監(jiān)視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說過,要你做我的藥品?!?/br> “我當時就拒絕過你,你也放棄了,我沒有幫你的義務,你強迫的話這是違法的,我會報警?!?/br> “本來……是準備放過你了,怪就怪你和俞驍攪和在一起,這我就不能作罷了,報不報警隨意你,如果他們真的會逮捕我的話,如果你待會兒真的敢的話?!卑谅媚靠找磺械淖藨B(tài)。 “餐廳里的人總會報警?!蹦抢锶潜O(jiān)控,有店長的囑咐,不會有人放任他不管。 “恐怕,他們要令你失望了,餐廳里的工作人員都只是小人物而已,稍稍動點方法,就肯為了生活趴在地上?!彼褍蓷l長腿翹到桌子上,勾著十分譏誚的笑容。 昨晚一些零碎的畫面突然在夏棉腦海里浮現(xiàn),店長的突然消失、陸引辭的逼迫、Cudie的視若無睹、秦澈之流的裝聾作啞…… 一起脅迫下的團伙作案,東方列車謀殺案似的。 眼前這個人顯然是四六不通居心叵測的惡徒,恩將仇報、監(jiān)視行蹤、設(shè)下陷阱把他綁架到這來,同他講道理純粹是對牛彈琴,夏棉沒再說話。俞驍會來救他的,紀徹和邵文恭每天都準時在餐廳門口候著他出來,相隔時間不長,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 他的腦回路轉(zhuǎn)到了哪里,林岑朗基本一清二楚,“別白費力氣了,你等不到他來了”,他隨手在遙控器上按了兩下,電視從地面下緩緩升起來,他按下電腦上的播放鍵,聯(lián)機的新聞開始播放:“據(jù)報道,當?shù)貢r間6月1日晚10點,塞國內(nèi)戰(zhàn)沖突升級,國際聯(lián)軍維和營區(qū)遭到塞國反政府勢力轟炸,我國駐塞國維和部隊23名戰(zhàn)士受傷,其中3人當場死亡,10人重傷——” 啪——! 電視黑了屏。 “你說,他是不是當場死亡的那個呢?” 夏棉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里一寸寸地凍結(jié),牙齒磕磕碰碰地打顫?!澳切┤瞬皇撬?,他不會有事?!?/br> “聽說他上次受傷,是因為被注射了Omega腺體液,難民營的人都老弱病殘的,是怎么能射中身手矯健的俞大將軍的呢?”林岑朗單手托著下巴,眼角眉梢都是惡劣的笑意。 夏棉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頭去,骨節(jié)像是生銹了一般發(fā)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聲響,“那是你指使人做的?!” “算,也不算,出大力的可是他親爹,聯(lián)軍里面大部分人都是他爹的人?!绷轴使创?,笑得妖冶詭異,多好看,虎毒食子的戲碼。 這就解釋得通了。為什么那么多全副武裝的維和軍去制止一群面黃肌瘦的難民暴亂,任泰安卻還護不住俞驍,為什么注射槍里不是他們常見的毒品而是Omega腺體液。沖俞驍去的。 “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俞驍一心精忠報國,遠渡重洋去守護世界和平守護人類文明的底線,為什么要這么去殘害一位為國為民赤膽忠心的軍人?他用生命去守護的人為什么要這么從背后給他致命一擊?其中一位還是他的血親父親! 怒氣在血管中奔騰翻涌,鮮紅的血絲爬滿了夏棉的雙眼,燒灼得喉間一片腥甜。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jié),對于他父親來說,最重要的是握住最高的權(quán)柄,為此,犧牲一個不討喜的兒子來跪舔討好別人,有什么打緊?” 拳頭持續(xù)收緊,骨節(jié)嘎吱作響,夏棉渾身的肌rou都在止不住地細微抽搐,“所以這次的事也是你們做的?” “倒不至于鬧那么大動靜,天意而已,只不過逃生的時候,那些戰(zhàn)友會不會搶先救他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瞬間,許多這些日子被他稍有疑惑但又放過的關(guān)竅倏地通了。夏棉忽然明白了這些天為什么俞驍一直派著保鏢一刻不停地跟著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去哪兒都要報備,忽然明白了俞驍為什么已經(jīng)做到了少將還要去做維和這種任務,“所以你們早就打我主意了?所以他父親對他下死手就是為了把我送到你手上?” “嗯哼?!绷轴瘦p哼一聲,覺得夏棉腦袋轉(zhuǎn)得還不算慢。 “他沒有當場死亡,你們準備用他來威脅我?!?/br> 肯定語氣。 林岑朗緩緩眨了下眼。 “他在哪兒?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我要確定他是安全的?!?/br> 林岑朗指尖在電腦上輕點,屏幕重新亮起,畫面上一排病床,俞驍帶著氧氣罩,頭上身上裹滿了紗布,已經(jīng)被鮮血大片洇紅,一條腿被吊在半空,長睫緊閉。 而他身邊的病床上赫然躺的是褚時立和任泰安兩人,俱是鮮血淋漓一片死寂。 夏棉猛地緊捂住了嘴,大滴大滴的眼淚瞬間打濕了掌心。 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一把攥得死緊,似乎下一秒就要血rou迸濺鮮血淋漓。 只是因為一個他,俞驍就差點含恨他鄉(xiāng),成為一抹回不了家的孤魂。 只是因為一個他,這位戎馬一生風光無限的大將軍,重傷之后就要得不到醫(yī)治滿身潰爛地齷齪離去。 他吃過的苦負過的傷,沒有為他換來榮光,而是陰謀與算計,而是殘忍與迫害。 沒有人真的心疼他。 他母親、他父親、甚至曾經(jīng)一同出生入死的前戰(zhàn)友。 俞驍,一人撐起了千萬人的命運,自己卻始終是孤零零一個人。 夏棉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單薄的脊梁像俞驍曾經(jīng)那樣挺得筆直硬生生地扛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啪嚓!一聲碎裂開來,他哭得像個啞巴,只有嗬嗬嗬的嘶啞漏氣聲,所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悲鳴都無法放聲發(fā)泄,封鎖在喉間,封鎖在心臟,利刃一般肆意刮擦,捅得千瘡百孔,劃得面目全非。 他就是個掃把星,誰靠近他誰對他好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他不應該茍且他應該死去。 那雙緊閉的眼睛,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灼灼地望著他,那雙蒼白的唇瓣,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深情地呼喚過他,那條吊起的長腿,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追趕過他,那雙纏滿紗布的手臂,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擁抱過他…… 它們不應該就這么安靜下去不應該就這么沉寂無聲。 它們曾經(jīng)橫掃過戰(zhàn)場,保護過人民,溫暖過凋零的心,拯救過滿是污垢的靈魂。 它們不應該就這么死去。 “安排人……給他治療,我答應你?!?/br> 這一聲,已經(jīng)嘶啞得滿是撲鼻的血氣,不似人聲。 林岑朗看了他一眼,好似每次見這個人,都在做這種保護別人的事。 無聊至極。 也愚蠢至極。 他掏出手機找到那張李常安發(fā)來的檢查報告的照片,“信息素渴求癥”六個大字讓他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那雙淡色的雙眸中冷光一閃。 給他安排治療又怎么樣,他這次非得扣著這么個小玩意兒,把俞驍給活活耗死。 臨死之前,再叫俞驍看看他喜歡的這個小玩意兒的慘樣,讓他死都不能瞑目才好。 夏棉被關(guān)在了這里,并被警告要是敢逃跑、求救或自殺就把還在昏迷中的俞驍直接給弄死。 林岑朗為了恐嚇他,沒幾天還放進來一條兇猛的杜高犬,只跟主人親近,其他人沖誰都齜牙咧嘴狺狺狂吠。第一天進來就一個猛子把夏棉撲倒在地,呲著滿口尖銳的獠牙對準了他的喉管,涎水一滴一滴滴進他的脖頸子里去,夏棉渾身發(fā)抖,表情卻麻痹死寂,等著這條惡犬張嘴好給他一個解脫,最后狗被拽走,林岑朗嫌棄地把他踹出去老遠,把脖子洗干凈去。 劊子手的經(jīng)典語句。 夏棉爬起來去浴室洗澡,他已經(jīng)瘦到了一定程度,像是隨時都會散架,頸后的皮膚上有兩處青紫,那是這些天抽腺體液留下的痕跡。夏棉倒慶幸林岑朗這樣虐待他,至少總不比被他咬被他標記惡心。 槍炮聲模模糊糊地傳來,林岑朗正在客廳打游戲,虛擬世界的刀光劍影火花四濺。而俞驍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jīng)在大漠苦寒之地戍守邊疆了。 談云燁和俞驍,俞驍讓他明白了不是所有Alpha都像談云燁那么好惹,俞驍和林岑朗,林岑朗讓他明白了不是所有Alpha都像俞驍一樣把戾氣和力氣用在正地方上。 洗完澡,夏棉從櫥柜里抽出一支針筒,取了根牙刷咬著,坐在了馬桶蓋上。 針尖刺破腺體,夏棉一手扶著針筒,一手往上狠戾一拉,淡黃色的液體就涌入了針管,他眼前發(fā)黑,身子前后左右地搖晃,每個毛孔似乎都扎著一根細長的銀針,從一頭戳個對穿扎到另一頭。他哆哆嗦嗦地往外拔針,手臂卻因為無力下垂導致針管被掛了一下,針頭在腺體里刺啦——!狠狠劃了一道! 夏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針筒也甩落出來,珍貴的2毫升。 腺體液每天產(chǎn)生的量很少,抽取速度很慢。然而夏棉只能下狠手,在他第一次暈過去之前抽出一部分,慢了只會昏過去又醒過來最后昏迷不醒。 他已經(jīng)完全不敢睡了。夢里顛三倒四,一會兒是自己腐爛生蟲,一會兒是俞驍喊著棉棉,好黑我好冷。 不知過了多久,夏棉潰散的瞳孔重新開始緩緩凝聚,他爬起來又倒下去幾次,才站起來,把那個針筒撿起,換了只干凈的針頭針帽蓋上往客廳去。 沒開燈,只有屏幕上一閃一閃的變幻刺眼得光,聲音吵鬧無比,夏棉像只游魂一樣飄過去把針筒放在茶幾上,然后重復他每天會問的問題,“俞驍醒了沒?醫(yī)生說情況怎么樣?” 林岑朗正打得上勁,沒工夫搭理他,“滾滾滾!” “俞驍醒了沒,醫(yī)生說情況怎么樣?”他堅持不懈地問。 “元帥——!” “汪——!” 那惡犬從林岑朗腿邊一個飛撲,80多斤的大狗就將如今這么骨瘦如柴的一個人嘭!地撲倒在地,夏棉一口氣背過去,半天都喘不上來,惡犬張著一口尖牙,涎水又流了夏棉一脖子,林岑朗被掃了興,把游戲機一扔,任元帥在那邊隨時都可能吃人,從桌上取過那支針管皺了皺眉:“怎么越來越少?!?/br> 他抬手摘掉針帽,利落扎進了腺體,焰硝味噴薄而出如熔巖過境,卷著花果香狠命地摩擦、抵死的纏綿,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抽鴉片或性高潮時難以克制的極樂的表情,不得不承認,這信息素給人的刺激的確是無與倫比的。 然而,還沒享受夠這極樂,針筒里就已經(jīng)空空如也,嗖地一下丟進垃圾桶去,腺體還亢奮得要命,獠牙也癢得人心煩。花果香還在持續(xù)不斷地飄散蔓延,淡色的眸子淡淡一轉(zhuǎn),視線落在了那邊被狗的獠牙對準的那個人身上。 “元帥,過來?!?/br> “汪汪汪——!” 仗勢欺人的狗又齜牙咧嘴地沖夏棉吠吼幾聲,似是在警告他。 夏棉緩緩爬起,復讀機一般重復道:“俞驍醒了沒?醫(yī)生說他情況怎么樣?” “……早醒了,但不清楚以后會不會是個廢人,外傷次要,但他被彈片傷了左腿,爆炸的氣浪拍得內(nèi)臟大出血?!绷轴誓﹃掳偷?,臉上逐漸浮現(xiàn)出一種變態(tài)般的快樂來,似在想想那個畫面。 像是爆炸的彈片也割穿了夏棉的喉嚨一般,他半晌喘不上來氣,指甲邊緣將掌心生生摳下幾塊rou來?!叭麌t(yī)療條件有限,把他送回星際來治療。” 黑暗中,那黑曜石和淡色眸子寒光一閃,“從來沒有別人命令我的份。” “你和在沙灘上那天判若兩人。” 可憐夏棉當時還傻傻的以為只是個嬌生慣養(yǎng)驕傲慣了的少年,心思應是單純的。沒想到,嬌生慣養(yǎng)驕傲慣了都對,但心狠毒辣,不是少年,而是這樣一頭畜生魔鬼。 林岑朗臉色瞬間沉得滴水。 那是他生命里絕無僅有的一次黑歷史,仿佛被下了降頭或者被什么臟東西上身了似的。 暴走癥發(fā)作的時候眼前昏黑一片,只想狠狠地把手下之物活活撕個粉碎,渾身劇烈的疼痛讓他疲軟無力,根本無法反擊夏棉,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腳當眾狂踹一通,這要放在平時林岑朗非得把人給剁成人彘。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去救他,不可思議地是,竟然還成功了。 標記的時候情欲磅礴,想占有這個人的沖動無比強烈。 即便被拉開以后,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心臟guntang又酥癢,沒辦法對眼前這個人下狠手。 他知道這是Alpha的天性和本能,信息素濃度越高等級越高,越是欲愛混沌,越是欲愛難分,所以那天沒有強求。 后來也沒去強行逼迫,直到他得知了這個人居然和俞驍攪和在一起。 俞驍和他什么恩怨暫且不論,他有一種深深地被羞辱被欺騙的感覺。 如果和他廝混的另一個人只是普通的暴走癥患者,他都不會有這種被羞辱的感覺,可偏偏就是俞驍,他同父異母的“兄長”,惡心的岑鶴病態(tài)地為了比過岑顯與妹夫茍合生下他這么一個臟東西之后攀比的對象。 林國峰也就配這么一個惡心的女人了,活該一輩子頭冒綠光給別人養(yǎng)兒子,活該一輩子斷子絕孫。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林國峰惡心,岑鶴更惡心,林岑朗只好把這種優(yōu)點發(fā)揚到淋漓盡致,比他們倆加起來還惡心。 都是一個狗一樣的男人的臟種,憑什么俞驍天生的不染纖塵,憑什么俞驍天生的高山雪蓮,憑什么俞驍把他看做微塵看做豬狗看做臟兮兮的蟲鼠? 憑什么都是一樣換了暴走癥的Alpha,俞驍就可以快樂自在就可以做他榮耀加身的大將軍,而他只能日日病痛纏身日日被人當做廢物殘疾或戳脊梁骨? 區(qū)區(qū)一個Beta,也在看不起他。說什么沒有義務,說什么愛莫能助,說什么即使他在也治不好,全都是假的。 只不過看得起俞驍,看不起他而已。 “我是不是對你太心慈手軟了?”林岑朗站起來,緩緩向夏棉踱去,陰森得猶如惡鬼羅剎。 夏棉一聲不吭,宛如看智障看垃圾一樣看著他,信息素里的輕蔑、鄙夷和憎惡被林岑朗清晰地感知到,猛地一把薅住夏棉的頭發(fā)就拖進浴室,嘩啦啦地打開水龍頭,把人一把按進了洗臉盆里。 鼻腔、耳道、氣管瞬間被水倒灌,這場面多么熟悉,這感覺多么熟悉,但如今已經(jīng)不會有任何一個來救他的人,他的江雪墨、談云燁和俞驍誰都不會再神兵天降,他也不會再微弱地掙扎和呼救,不會再做任何反抗。 這么一具滿身蛆蟲的腐爛軀殼,能被水嗆死,也挺好的。 他從來沒能逃離命運的詛咒,那只魔鬼的大手一直壓在他頭上,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變換成不同人的樣子,出生時是生父,長大一點是母親,再后來是江渡橫,到現(xiàn)在是林岑朗,他一直都沒逃出來過。 如果此刻壓在他頭上的那只手叫做被魔鬼詛咒的命運,那么他低頭,他認了,他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浴室里水聲嘩嘩,水流漫過洗臉盆流的到處都是,林岑朗眼眸里噙著冷漠的光,手下的人半點反抗也沒有,四肢還軟軟的往地上滑,他猛地把人拽出來,放倒在地,他喜歡慢慢虐殺,不喜歡給人痛快一擊斃命。 這地方是他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平時不常有人來,夏棉身上兩件睡衣都是哪個不知名炮友留下來的,過于寬松了,被扯得凌亂的襟口敞露出大片單薄的胸膛,自然而然地他看到了那枚彈殼吊墜,不屑地輕嗤了一聲,送個禮物都這么小氣。 用力按壓了有一會兒,夏棉才吐出一口水來緊接著劇烈地咳嗽。 夏棉推開他還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滿身的白花花的蟲子,肺部和氣管疼得厲害。 “shuangma,嗆水溺水的滋味?!绷轴识自谝粋?cè)居高臨下地睥睨這條狼狽的落水狗,手指和手掌微微蜷縮。 “爽咳咳咳……你應該直接、咳直接把我弄死咳咳咳……怕了?”毫不畏懼,甚至期待無比。 “你想得倒是美,慢慢叫你見識我的手段,我要把你慢慢折磨到崩潰再送到俞驍面前,這比直接殺了他可要棒多了?!绷轴赎幮χp慢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夏棉掙扎著坐起來,黑黢黢的眼睛如宇宙里密不透光的黑洞,黑冷得人不寒而栗,這么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岑朗的一雙,咬字陰狠卻又平靜,“你要是敢那么做,我勢必帶著你一起下地獄。” 不是虛張聲勢,不是恫疑虛喝。 一把黑暗之劍似的,鋒刃卷著凜冽冷風一揮,當!的一下便直直刺入人的胸膛,悉數(shù)斬滅所有的光。 是林岑朗喜歡的漆黑色。郁郁的,永不明亮。 “你清醒一點,拽你下來的人是我?!?/br> 夏棉不做理會,轉(zhuǎn)過身去,緩了片刻起身往外走,林岑朗的視線在他頸后劃過一瞬,舌尖在唇內(nèi)頂了頂一側(cè)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