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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藥棉ABO在線閱讀 - 第四十七章 巳時

第四十七章 巳時

到了?!?/br>
    夏棉便沒再掙扎了,他藏在敵人厭惡的懷抱里,迅速濡濕了對方大片的衣襟。

    俞驍微不可查地偏了偏頭,往這邊投來似有若無的一眼。

    他在鮮花拱門的一側(cè)站定,司儀把新娘請上臺之后,夏棉才終于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

    他沒敢看俞驍看著另一個人穿越鮮花和紅毯向他款款走來,而他神情柔軟又期待的樣子。

    他們坐在中段靠冷餐餐桌的位置,新娘斜對著他們,新郎背對著他們。

    夏棉看不見俞驍?shù)谋砬?,也看不清楚新娘的眉眼,但那種楚楚動人的美麗優(yōu)雅,直擊人心。

    山間午時的陽光很明媚,給他們鍍上了一層柔和如濾鏡般的光暈,在鮮花與祝福中,一對璧人交換了莊重的誓詞與婚戒,在沸騰的歡呼聲中擁抱親吻。

    夏棉呆呆地看著他們交頸的身影,恍惚得快要化成一縷透明的清風(fēng)了。

    他喜歡的人,終于和別人結(jié)婚了,他來參加他們的婚禮,還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如此悲涼的一句話竟有一天成了他真實(shí)的寫照。

    “你的胸花呢?”林岑朗摸他口袋。

    夏棉才收回空洞的視線,慢吞吞地低下頭。

    “胸花呢?司儀讓戴呢?!绷轴收f,“嘖,找不見就算了,不戴也沒事?!?/br>
    他把自己那朵從胸前摘了,看也不看,信手往山間一丟。

    夏棉剛慢吞吞地掏出來自己的胸花戴上,林岑朗便微微挑高了眉梢,“怎么你的是這么個造型?”

    緊接著便傳來司儀的聲音,“請收到花捧胸花的幸運(yùn)兒上臺為新郎新娘送上祝福好嗎?”

    夏棉一愣,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去尋找林垚的身影。

    林垚是花童,他站在新娘身后為她一手拎著裙擺,一手向夏棉招手,神情激動還暗含得意和炫耀,就差沒蹦起來了,“過來啊過來!”

    林岑朗擋了擋夏棉,司儀已經(jīng)把花童遞到了林垚嘴邊,“小朋友,你說什么?”

    “我說——棉棉,你快上來啊——!”驚天動地的嘹亮一聲,在山谷反復(fù)回蕩。

    夏棉渾身一震,簡直石化。

    滿場的嘉賓向他們看過來,有的滿懷深意,有的不懷好意,在眾目睽睽和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中,夏棉無比想要逃離這里。

    “恭喜啊林少”,同桌的幾個人向林岑朗道喜,目光有意無意地滑過夏棉手上閃瞎人眼的戒指,“是不是不久就要吃上您二位的喜酒了?”

    林岑朗沒空與他們計較,正想跟夏棉說坐著別動就行了,夏棉卻忽然起身了,他頂著眾人的注目禮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走到臺前,在司儀身邊站定,實(shí)際上腿已經(jīng)麻得幾乎感覺不到了。

    “今天抽中花捧的這位小公子可真漂亮”,司儀側(cè)對著嘉賓和他對話,“剛才聽這位小朋友說您叫‘棉棉’,能給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嗎?您和新郎新娘是怎么認(rèn)識的,記憶里有沒有關(guān)于他們單人或者雙人的很感人或者搞笑的事情和大家分享一下?”

    話筒遞到了他的唇邊,夏棉低頭看著地面,不敢抬頭看任何一個人,更不敢抬頭去看站在他斜前方的俞驍,過于緊張使他的面部線條收得緊繃。

    林岑朗凝視著夏棉,同時打量著俞驍,想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異樣來。

    會場安靜了得有十來秒鐘,場面蠢蠢欲動。

    司儀正尷尬得想找補(bǔ)一下,夏棉忽然開口了:“我叫夏眠,夏天的夏,睡眠的眠”,他的聲音很輕,通過話筒傳出來是一種柔和的音調(diào),“我和新郎新娘……是不認(rèn)識的,我今天只是跟別人一起過來的,所以抱歉我沒有什么他們的故事能和大家分享……”

    夏棉閉了閉眼,將一切奔涌翻騰糾纏不清的過往和情緒在此刻通通關(guān)押,再抬起頭來,他滿眼繾綣笑意地望向身側(cè)那對神仙般的璧人,真摯道:“但祝福你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永結(jié)同心?!?/br>
    十二個字,字字動情。

    夏棉說完了,他陡然覺得自己的胸膛跳動的那個位置像是終于空了一塊。

    他淺笑著看著他們,卻像是穿過他們看向了什么遙遠(yuǎn)的地方。

    再見了,親愛的,夢中情人啊。

    我不想再做夢,也不許你再入夢來了。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臺下,身后俞驍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但不久,又淡淡收回了視線。

    鬧完夏棉這有驚無險的一出,接下來就是幾位長輩乏善可陳的致辭,林岑朗沒著急走,等夏棉慢慢平復(fù)。

    等最后一位俞驃終于結(jié)束那沒有感情的長篇大論之后,他們請的樂隊(duì)上臺表演了,是個上世紀(jì)很有名的鄉(xiāng)村樂隊(duì),解散已久,不知費(fèi)了多大功夫居然把人給湊齊了,華麗的管弦樂演奏鄉(xiāng)村小調(diào),山間空曠清幽,聽起來格外令人放松。

    “我給你拿點(diǎn)東西吃,在這乖乖等我,嗯?”林岑朗揉了揉夏棉的頭發(fā)。

    他仍舊沉默著,沒出聲,林岑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他時不時不放心地回頭,看到夏棉安安靜靜在桌前妥帖地坐著才收回視線,過一會兒又回過頭去,不知道第幾次時,看見夏棉身邊坐了倆人,他扔下盤子大步走過去直接薅著人的肩膀把人拎起來,“你們做什么?”

    “疼疼疼嘶——”陳長夜倒吸冷氣,“道個歉而已也要被打?”

    陳藏野仰頭看著他們,“上次在游輪上沒來得及,好不容易再見到,長夜說來道個歉?!?/br>
    林岑朗冷哼著將人放開了,“是么,你們也掉海里一次就原諒你們?!?/br>
    陳長夜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就算沒什么誠意的道歉別人也不能不接受,他剛要炸毛,他哥就出聲打斷了他:“這很簡單,下個月初,我倆生日會,叫這小子給你們親自表演個高臺跳水。”

    “我什么時候我唔——”陳長夜音調(diào)拔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被他哥一把捂住了。

    “怎么樣,來不來?多少次都可以?!标惒匾安活欔愰L夜的掙扎反抗,誠意道。

    林岑朗玩味地笑了笑,他胡嚕了一把夏棉的頭發(fā),坐下來,“再說吧,我們在國外,到時候不一定有時間,開直播,發(fā)視頻,或者發(fā)朋友圈都可以,我一定轉(zhuǎn)發(fā)?!?/br>
    陳長夜氣得臉都紅了,好歹他哥是沒有喪權(quán)辱國到?jīng)]底線的地步,他捂著陳長夜的嘴巴起身,“只支持現(xiàn)場觀看,不支持網(wǎng)上傳播。”

    新娘已經(jīng)去換過了衣服,跟在俞驍身邊,,在逐一的和前來的賓客聊天敬酒,攝像師跟著他們,閃光燈每隔幾秒亮一次。

    “俞司令、溫伯母,您二位這么忙,還要幫忙準(zhǔn)備我們的婚禮,我敬您二位。”郁時雯舉起酒杯,精致的頭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配著一身薄紗裙,看起來宛若林間仙子。

    “還叫司令和伯母呢,該改口叫爸媽了。”這桌子上的郝政賀、林國峰和應(yīng)如是起哄逗她。

    郁時雯臉上爬上一抹嫣紅,她羞怯地叫了聲爸媽,俞驃和溫長靜笑著答應(yīng)了,然后溫長靜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這是當(dāng)年我和司令結(jié)婚時,婆婆送我的胸針,既然已經(jīng)改口了,那就送給你吧?!?/br>
    郁時雯紅著臉收下,又謝過俞溫二人,把盒子交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伴娘手里,郝靚到手之后嘖嘖稱奇,假意悄摸往自己懷里藏,“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昂。”

    他親爹聽見了,指著溫長靜身邊的俞韞說:“來來來,你要不就選在今天這個良辰吉日,趕緊跟俞家最小的公子定下?”

    哄堂大笑。

    郝靚瞪了他爹一眼,轉(zhuǎn)頭又用猥瑣油膩的眼神看著一知半解的俞韞:“聽見了沒?長大可是要娶姑姑的?!?/br>
    俞韞盯著白得發(fā)光的郝靚緩緩眨了眨眼,“好,你給我等著?!?/br>
    又是一陣爆笑。

    應(yīng)如是將俞韞抱起來吧唧親了一口,“哎呦哎呦,我的好外孫!這么小就定下媳婦了,可真有出息!”

    “說起來,你們兩家這輩分可是有點(diǎn)亂那”,林國峰指著俞驃和應(yīng)如是,促狹道:“你的小兒子俞戰(zhàn)娶了人家的小女兒應(yīng)卯,你的大兒子俞驍反倒娶了人家的外孫女時雯,那你說,以后俞韞是該叫時雯叫表姐還是該叫大伯母?”

    “當(dāng)然是隨夫家了”,郝政賀接腔道,“乖,記得以后改口叫大伯母?!?/br>
    應(yīng)如是哈哈大笑,“恐怕時雯不會同意,這一下就喊老了?!?/br>
    音樂漸漸從舒緩走向歡快輕松,氣氛也漸漸熱絡(luò)了起來。

    “話說回來,應(yīng)邈呢?這大喜的日子,親家公就算了,親家母也躲清靜去了?”

    “大姨接了個電話,說是先去下邊酒店一趟,馬上回來?!庇犴y乖巧道。

    剛說完,應(yīng)邈就朝他們這來了,手上還提著個袋子,她跟哄鬧的眾人笑呵呵地打了哈哈,然后覆到應(yīng)如是耳邊說了兩句話,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他了。

    過了一會兒,應(yīng)如是以下午還有事為由提前離席了,他把懷里的俞韞交給溫長靜,俞驃送他。

    走出一段路,竹林幽靜無人,應(yīng)如是將手中的袋子交給俞驃,俞驃從里面掏出了個用禮品紙精心包扎的東西,摸起來,像是一本書。

    “剛才前臺服務(wù)員說是一位未被應(yīng)邀的客人留下的禮物,點(diǎn)名說要送給你?!睉?yīng)如是道。

    “誰?”

    應(yīng)如是搖了搖頭,“沒留下名字,就走了,服務(wù)員說是個老人?!?/br>
    俞驃晃了晃手上的東西,“有說這里面是什么嗎?”

    “說是你一位故人的一點(diǎn)東西,別的沒說什么了?!?/br>
    故人?俞驃眉頭微蹙。

    “下周一是第二輪選舉了,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應(yīng)如是和他說閑話,他打趣俞驃,“你可得加油了,你要是成了,我們家可就是兩任都和總統(tǒng)家有姻親關(guān)系的家族了,光耀門楣呢?!?/br>
    俞驃搖搖頭,故作謙遜道:“您可別給我太大壓力,到時候教您失望了我就罪大莫及了。”

    兩人說說笑笑往下走,到酒店的時候,應(yīng)如是擺擺手叫他回去:“快回去吧,你今天不好離席太久。”

    “那您幫我叫前臺暫時代管吧”,俞驃把手上的東西又遞給他,“婚禮上亂,等結(jié)束回去的時候我去拿。”

    應(yīng)如是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

    俞驃重新回到席間,俞驍和郁時雯正在和林岑朗他們那桌的人敬酒,他冷淡傲慢的眼神在夏棉身上淡淡劃過,發(fā)出似有若無的一聲輕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原來你今天是跟著岑朗一起來的啊”,郁時雯的視線從夏棉的手上和被林岑朗緊緊攬著的肩膀上劃過,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zhuǎn),“你們兩個,是戀人?”

    夏棉下意識抬頭看向了俞驍。

    俞驍只是沉默地端著酒杯,被郁時雯親密地挽著,臉上淡淡的沒有什么表情,似乎對此不感興趣。

    冷漠像針一樣刺傷了夏棉,他垂下眼簾,不說話。林岑朗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大方道:“對,多謝你們今天送的捧花,我們會盡早?!?/br>
    郁時雯笑笑,“那提前祝賀了,敬你們?!?/br>
    林岑朗準(zhǔn)備抽走夏棉手中的酒杯,但夏棉比他更快,他仰頭一飲而盡了,喝的太快,酒順著唇角流出來,顫抖的睫毛被潮濕的水汽浸潤成一綹一綹的。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毙晾比咳牒?,整個食管連同胃部都好像燒起來了,夏棉放下空空的酒杯,說。

    然后不等對方再說什么,“抱歉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間?!?/br>
    夏棉走了兩步,忽然跑起來,他咬牙沖進(jìn)洗手間,打開一間隔間躲進(jìn)去,終于敢讓強(qiáng)忍許久的眼淚放肆落下。

    他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哭得無聲。

    他應(yīng)該很開心的,他所有的愿望都實(shí)現(xiàn)了,俞驍醒了,忘了他,和別人結(jié)婚了。

    他應(yīng)該很快樂的,他生平第一次,許的愿望全都實(shí)現(xiàn)了。

    為什么要哭呢,夏棉自己也不懂,他抹著自己的眼淚,心想自己真是個值得唾棄的賤人。

    雙手捧上來的時候他不要,等別人收走了他又哭著去追。

    賤人,不配活著。

    他哭著哭著,漸漸詭異地笑起來,眼淚滾滾落下,看上去像個瘋子。

    他摸遍了全身,卻發(fā)現(xiàn)今天來參加婚禮他刻意沒有帶煙。

    夏棉嗬嗬地悶笑了兩聲,冰涼的眼淚更加洶涌。

    不知過了多久,隔間的門被敲響了,林岑朗站在門外,“棉棉,你在里面嗎?快出來,我們該走了?!?/br>
    沒有回答。

    林岑朗繼續(xù)敲門,“棉棉?”

    不知道多少下的時候,夏棉忽然抱住了自己的頭緊緊捂住耳朵,他滿臉通紅,青筋暴起,歇斯底里:“你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才聽見林岑朗柔聲低語:“那我在外面等你,你不要待太久,嗯?”

    仍舊沒有回答,林岑朗嘆息一聲,離開了。

    日光由濃轉(zhuǎn)淡,山間比平地上天黑得要早,人們在玩著游戲,工作人員已經(jīng)搭起了晚上準(zhǔn)備開篝火晚會的架子。

    林岑朗的手機(jī)以每兩分鐘的頻率亮一次,催促他趕緊離開。

    可夏棉還沒有出來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一位服務(wù)員給他捎話,“這位先生,岑鶴女士打電話說您再晚就趕不上今天的飛機(jī)了?!?/br>
    林岑朗終于忍不住火大:“你跟她說再催就自己去!”

    服務(wù)員被他吼得瞬間噤聲,林岑朗怒氣沖沖地往洗手間去了。

    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和俞驍以前是戀人吧?”

    林岑朗躲在墻后,而夏棉被岑放堵在洗手臺前,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岑放寬闊的脊背和夏棉一點(diǎn)點(diǎn)烏黑的發(fā)頂。

    “不是?!毕拿蕹领o道,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心在打顫,語氣卻冷淡,“也和你無關(guān)。”

    “不是?”岑放戲謔著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夏棉一步步后退,終于被他逼到了墻根,“不是你哭什么?”

    “沒有?!?/br>
    岑放垂頭靠得越來越近,高挺的鼻梁似有若無地蹭在夏棉臉上,他宛如變態(tài)般深深吸了一口,“那我聞到的是什么,自來水的味道么?”

    夏棉警惕地看著他,他身體僵直,喉口發(fā)木,像被貓死死摁住了脖頸的老鼠,呼救聲都發(fā)不出來。

    “岑家兩兄弟似乎很喜歡這種味道啊,也讓我嘗嘗?”他湊近夏棉的耳鬢,輕輕吸嗅著,像是在思考待會兒從哪里下口,躍躍欲試的興奮呼吸噴灑在夏棉的頸側(cè),他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可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我和岑朗,有什么好東西都是共享的”,岑放沙啞低語,曖昧得像是說情話,“我剛才問他能不能把你帶回去玩幾天,你猜他說什么?”

    夏棉的瞳孔漸漸縮成一道豎線,他張了張嘴,只發(fā)出一聲啞啞的“嗬”氣聲。

    岑放笑了笑,邪性極了,他對著夏棉的脖頸徐徐吹了口冷氣,“他說想怎么玩——”

    話沒說完,只聽一聲凌厲的拳風(fēng),岑放悶哼著被掀翻在地。

    林岑朗將夏棉抱進(jìn)懷里,雙手緊緊扣著他的脊背,淡漠的眼睛翻涌著嗜血的猩紅,眼角眉梢都是陰郁的邪氣:“岑放,別,惹,我?!?/br>
    岑放用拇指揩了一把唇角的血跡,舌尖頂了頂唇內(nèi)破了的軟rou,他譏誚地冷笑了一下,看著林岑朗離開的背影,“這句話也送你,林岑朗?!?/br>
    林岑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似乎壓根沒將他放在眼里。

    夏棉一路都很沉默,直到上了飛機(jī),林岑朗給他要了條毯子又叫空乘給他拿了些粥和小點(diǎn)心。

    “吃點(diǎn)東西。”

    夏棉沒有反應(yīng)。

    林岑朗好聲好氣地哄他,“乖,得坐十個多小時,不吃東西不行?!?/br>
    頭等艙里好幾個都是本次隨行的人員,猛地聽見林岑朗這般溫柔的語調(diào),紛紛虎軀一震,驚恐地偷偷看了一眼,馬上又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去了。

    夏棉腦袋嗡嗡地,頸側(cè)的汗毛仍然倒豎著,似乎還能清晰地感受到岑放吹來的那一口冷氣,順著衣領(lǐng)徐徐灌進(jìn)去,黏液一樣惡心巴拉地沾滿了全身。

    林岑朗湊近了,剛伸出手想看看夏棉是不是發(fā)燒了,就見夏棉呆滯地直視著他的瞳孔慢慢收縮起來。

    “啪!”地一聲,重重甩在林岑朗臉上,極其清脆。

    滿座倒吸一口涼氣。

    夏棉的手火辣辣地?zé)燮饋?,手掌顫抖著,被魘住的神智漸漸回籠。

    林岑朗用舌尖頂了頂口腔一側(cè),嘗到了滿嘴濃厚的血腥味。

    “還打么?”

    所有人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不忍直視接下來血腥殘暴的畫面。

    夏棉的喉嚨低低地發(fā)出嗚咽,他下意識微蜷起身子,在夏棉滿眼驚恐的注視中,林岑朗忽然從桌上端起一份粥,盛了一勺吹涼之后遞到夏棉唇邊:“乖乖地,吃點(diǎn)東西,攢好力氣,我把另一邊臉遞給你打?!?/br>
    夏棉驚恐得甚至輕顫起來。

    他已經(jīng)知道林岑朗云淡風(fēng)輕的時候才是最恐怖的時候,他長教訓(xùn)了。

    他不知道林岑朗又會用什么殘忍可怖的招數(shù)折磨他。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敢仰著下巴用盡各種鄙夷直白的詞匯罵他,可后來,他經(jīng)歷了那么多恐怖的事,甚至連身體里的一條小生命也被奪走了。

    這個人喜怒無常的人,最擅長一邊說著曖昧不清的話,一邊背地里狠下毒手。

    他不怕死,卻真的知道害怕林岑朗了。

    碗和湯匙被放回了小桌上,林岑朗看過來,夏棉無意識地向后蜷縮,一直縮到角落里。

    它就像一只受盡虐待的貓,炸著滿身的毛,睜著圓圓的瞳孔警惕著林岑朗的一舉一動——它們充滿了惡意。

    林岑朗被當(dāng)眾甩了巴掌,夏棉又不肯配合一而再地給他難堪,他本該生氣,本該暴怒,可他看著夏棉蒼白驚惶的樣子,火氣便怎么也發(fā)不起來,只有揪心的酸澀感在胸膛蔓延。

    他知道夏棉在怕什么,可他已經(jīng)不想要畏懼和臣服了。

    他按住夏棉兩只瘦削的腕子,強(qiáng)行把他摁進(jìn)懷中安撫,“抱歉……他說的都是假的,我沒想過把你送給任何人?!?/br>
    林岑朗的手在夏棉的薄背上游移,他淡色的眸子里盛著難以掩飾的心痛和愧疚,聲音溫柔得像是呢喃入睡前的晚安,可夏棉的顫抖愈發(fā)劇烈——他是不能被肢體接觸安撫的,林岑朗就更不能。

    “棉棉你乖,今天是我不好,不該把你一個人放在那?!?/br>
    他的底線越放越低,甚至被夏棉打了一巴掌還可以把另半張臉遞上去。一向高傲的頭顱低三下四地垂下來,他只想讓這個終日郁郁的人能夠開心。

    “我錯了,你怎么打我都可以,嗯?”

    林岑朗再一次感到蒼白的無可奈何,他輕輕廝磨著夏棉的耳廓,嘆息時溫暖的氣流噴灑進(jìn)去,“別這么怕我……”

    他哪有那么鐵石心腸,哪有那么心狠手辣,他也會怕,怕這朵瑟瑟發(fā)抖即將凋零的小花,他一個不留神,就在外面被別人無情傷害了呀。

    ……

    熱鬧和喧囂一直持續(xù)到深夜,俞驍和郁時雯回到酒店套房,相對無言,各自簡單洗漱完,一人上了床,一人去了沙發(fā)。

    婚禮堪比演出,郁時雯覺得自己骨頭架子都要散了,正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見沙發(fā)那邊傳來低沉的聲音,“那瓶腺體液是他的,對不對?”

    郁時雯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反應(yīng)過來之后,簡直要抓狂了,俞驍已經(jīng)逼問了她無數(shù)次這個問題,折騰了好幾天的郁時雯瞬間頭大。

    “我說了我不知道??!”郁時雯拉起被子捂住頭甕聲甕氣道。

    “好,那我換個問題”,俞驍平靜道,“這個人的腺體液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你手上?”

    這個問題也已經(jīng)問過很多次了,郁時雯受不了他拿刑訊逼供那一套來對付自己,同一個問題翻來覆去地問,正著問了反著問,忍不住惱火:“我說了是你兩個戰(zhàn)友送來的,我當(dāng)時不在!他們也沒留名也沒說里邊是什么東西,我哪知道!我對不起您了行不行,俞少將,請問我可以睡覺了嗎?!”

    “最后一個”,俞驍?shù)?,“這個人我認(rèn)識,是不是?”

    郁時雯安靜了一會兒,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進(jìn)來,在俞驍修長高大的軀體上投下一條細(xì)細(xì)的光帶,處于光帶的一只漆黑的眼睛,明亮如星子。

    “為什么這么問?”過了一會兒,郁時雯說。

    “你沒問我‘他’指的是誰。”

    背對著他的郁時雯出了一會兒神,唇角忽然恍惚地彎了彎,她突然很羨慕夏棉。

    “俞少將,我父親暫時不允許我多說什么?!?/br>
    “不過,那瓶腺體液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郁時雯蜷了蜷身體,低聲道,“我之前去岑朗家的時候,聞到過一次,是很好聞的木樨和梅子味……就像晚夏與初秋交界的時節(jié)……”

    “那瓶子里的東西,只說是留給你的,我沒有冒昧打開,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東西不大認(rèn)得……后來,也一時把這件事給忘了,很抱歉……”

    “父親不會害你,你的母親對我的父親,還有我的外公,都有過救命之恩……”

    “如果少將您想起了什么,希望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大局為重?!?/br>
    夜色一時消弭了聲響,半晌,一道低磁的聲音道:“多謝?!?/br>
    入夜已深,前臺值班的服務(wù)員困倦不堪,哈欠打到一半,一位滿臉陰沉面帶煞氣的Alpha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猛地將一個棕色牛皮筆記本往桌上一拍,“今天下午,來送這個東西的人,長什么樣?”

    服務(wù)員瞬間就清醒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不、不是我值班,先生,抱歉我不知道——”

    眼看著俞驃的臉色大有風(fēng)雨欲來之勢,服務(wù)員極為識相地趕忙改口:“您您說個大概的時間段,我?guī)湍{(diào)監(jiān)控!”

    半個小時后,俞驃盯著顯示屏里瘦削單薄的老人,牙關(guān)收緊狠狠廝磨。

    姚——安——遠(yuǎn)——

    以下是我閑來無事的叨逼叨,大家不想看可以跳過

    生命的掙扎會徹底改變一個人,從外表到秉性。

    寫這篇文和另外一篇文不久之前,我的父親因?yàn)榘┌Y去世了。

    人類社會已經(jīng)進(jìn)步至此,可仍然對癌癥束手無策,這些發(fā)生在人體各個器官部位的病變,能潛伏一年、五年甚至十年,讓人對危險的嗅覺喪失敏銳變得遲鈍,直到發(fā)現(xiàn)時,它已經(jīng)遍布全身,每一寸血rou、每一個細(xì)胞都徹底腐爛了。

    它被稱為,絕癥。

    絕人性命、絕人希望的病癥。

    能做的,就只有看著親愛的人在劇痛中煎熬掙扎,看著生機(jī)從這具軀干中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像漏斗中的沙,每分每秒,你都知道,這是在倒計時。

    無能為力。

    我出生在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父親是那種老實(shí)本分的莊稼漢,一輩子辛苦勞累,可他仍舊潦倒窮困,階級的門檻是如此難以跨越,同許多父母一樣,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子輩身上。

    我們家中姐弟三人,我是長女,他和母親明目張膽地偏愛著弟弟,我知道。

    他對我有莫大的期待,我也知道。

    或許你們看過么,可能,我的待遇比德善還要差一點(diǎn),但德善,父母對她沒有沉重的期待,而我肩負(fù)的責(zé)任,就像德善的jiejie一樣。

    我們家,比德善家還要窮困一些,或許你們難以置信,我家里到現(xiàn)在都還是那種木梁、椽木做頂?shù)睦戏孔?,最先進(jìn)的交通工具是一輛電動三輪車……現(xiàn)在的孩子們大多都在相對良好的環(huán)境中長大,總是對生活的窮困和艱辛缺乏了解,想象的底線要低一點(diǎn)、再低一點(diǎn)、再低一點(diǎn)點(diǎn)……低到超越你的想象,才會無限接近底層人民的真實(shí)。這便是,我們這種人的生活。

    我小時候,受了委屈總是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愛之深責(zé)之切,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偏愛;我安慰自己,家里條件很差,他們也是無奈。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催眠了沒有,我還是會感到難過,但得知他就要離開的時候,我是如此的心痛,詞不達(dá)意的心痛。

    他得的是胃癌,還有胰腺癌。

    一個甚至滴水不能沾的癌癥,再加上一個癌中之王,我不知道,為什么他老實(shí)淳樸一生,上天要用這么殘忍的方式收回他的性命。

    我曾經(jīng)在文中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在心火燎原過后萬念俱灰地終結(jié)死去,而是在剜心剔骨的劇痛之后,仍舊是徐徐鋪展開的又一個明天。

    整整一年,他不能吃不能喝,吊著營養(yǎng)液和各種各樣我不認(rèn)識的藥物,胃管從他的鼻腔伸進(jìn)去,血液漸漸滲到滴瓶里,有一種極其腥臭的味道,像是雨后的下水管道……化療、放療了四十多次,曾經(jīng)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瘦到脫形,躺在床上,雙眼混沌,虛弱的呻吟漸漸甚至變得像是機(jī)械性的……

    他痛得夜不能寐,害怕明天。

    害怕明天會是比今天更痛苦的一天,更害怕,明天會永遠(yuǎn)斷在今天。

    我曾經(jīng)看過一部電影,講的是一個男孩在做開顱手術(shù)的時候,麻藥失效了,但他睜不開眼,也不能說話,整整四個多小時,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頭顱被切開,每一刀劃在哪里,每一針縫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度……這個男孩子,疼得瘋了。極端、恐怖的痛苦讓他活生生的疼成了一個心理變態(tài)。

    這世上,很多的絕癥都是如此,癌癥也是其一。極端的、難以想象的痛苦蠶食著人的生命、意志和精神,在病的后期,很多人都患上了嚴(yán)重的抑郁癥,我的父親,便是如此。

    發(fā)作時,他痛苦地喘息著,想要去死。

    短暫的清醒時,他又用那雙已經(jīng)渾濁不堪的雙眼哀切地望著我,老淚縱橫。

    老淚縱橫。

    一個一輩子大男子主義慣了的人,老淚縱橫。

    我蹲在醫(yī)院的走廊盡頭,夏日的晚風(fēng)卷著玉蘭香灌進(jìn)來,我嚎啕大哭。

    心疼得要碎了。

    我見不得他哭。

    我見不得他哭。

    親朋好友來看過幾次,他們在病房簡單地寬慰父親幾句,說“放心,肯定能好起來”,臨走時又把我拽到病房外,說“看樣子是真的不行了,別在醫(yī)院耗著了,都是白費(fèi)錢,你們還要念書,生活還要繼續(xù)?!?/br>
    我不說話。

    每次送走他們,回到病房的時候,他會用那種像垂死的小動物一樣盛滿哀求的眼神望著我,掙扎、恐懼……求我仁慈,不要開下最后一槍。

    千言萬語,他不說,但我知道。

    他一輩子省吃儉用,甚至到了摳的地步,但對我們大約是格外大方的。一件衣服穿了二十年也舍不得扔,外出打工連瓶水都舍不得買,夏天拌個黃瓜剩下的湯都要留著晚上用來澆面……我高考那年夏天,不知哪個朋友送了他兩只雞,他騎著那種老式的大二八自行車,頂著毒辣辣的太陽,一路給我送到學(xué)校去,等我打開的時候,雞rou都變酸臭了……

    他對自己,小氣至此。

    但病痛已經(jīng)折磨得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強(qiáng)烈的求生欲讓他只想活下來,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這些日子,我總想,他大約,也是瘋了的。

    母親也不止一次勸過我,說帶父親回家吧。

    可我做不到,我怎么能做得到,我甚至不敢看他那雙眼睛。

    在醫(yī)院不一定好得了,但回去,必然就是等死。

    父親會知道,我放棄他了,我們放棄他了。

    在他崩潰稀碎的精神上,再狠狠碾上一腳,我于心何忍。

    每個絕癥病人臨終前的心愿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想安樂死,有的人想活著。

    既然他的愿望是這樣,我只能殘忍地讓他活著,哪怕茍延殘喘。

    我能做的,只是讓他繼續(xù)住院,這里有醫(yī)生,有護(hù)士,有設(shè)施,有杜冷丁,總比風(fēng)雨飄搖的家能減少他的痛苦。

    我知道這并不理智,我知道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xù),我知道這會花光我們不多的積蓄會讓我們負(fù)債累累……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是,這些都敵不過兩個字——父親。

    我甚至每叫他一聲,都感到格外恐懼,這個稱呼的使用次數(shù),也在倒計時了。以后我再叫,便不會有人回應(yīng)。

    他要走,他很快要走,我還沒來得及完全長大,沒來得及為他盡孝,沒來得及讓他過上那種每天無所事事只會亂花錢的日子……一切都來不及,我簡直是在他生命倒計時的這段時間爭分奪秒地補(bǔ)償。

    可我,已經(jīng)找不到什么孝敬他的理由。

    他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躺在床上連簡單的翻身都做不到……除了讓他繼續(xù)花錢住在醫(yī)院里,我是真的已找不到任何孝敬他的理由。

    大年初一的那天中午,我蜷在病房里的小床上休息,沒有由來的,一陣劇烈的心絞痛將我催醒,我睜開眼,望著空氣中的浮塵,哭得不能自已。

    年初二的下午,他離開了。

    我明白,那天,是他在向我告別了。

    ……

    無盡的痛苦將我吞噬,我像是陷在漆黑的泥潭里,呼吸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抽離,卻不能自救。

    我們變得窮困潦倒,我應(yīng)該振作,我應(yīng)該肩負(fù)起他留給我的責(zé)任和使命,可我不能自救。

    我總是在想,如果那時,如果能將我身上的器官換給他便能延續(xù)他的生命,我愿不愿意。

    大約,我是愿意的。

    我的血rou和生命從他身上誕生,還回去,我是愿意的。

    我甚至無數(shù)次做夢,我將自己的剖膛開腹,取出胃和肝臟,然后裝進(jìn)他的身體里,然后他騎著那輛橫梁大二八自行車,載著我一起回家,金黃的麥田原野一望無際,他用口哨吹著老掉牙卻悠揚(yáng)嘹亮的調(diào)子,像童年時每個金色的艷陽天。

    我總是笑著笑著就醒來了,望著漆黑的屋頂,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shí)。

    你們看,我這么沒用,從小到大他做了多少件讓我傷心的事,可總也舍不下,他對我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好。

    窮是一種罪,小的時候,母親經(jīng)常這樣說。

    窮是罪嗎?

    我現(xiàn)在覺得,是的。

    無論你怎樣咬緊牙關(guān)辛勞努力,災(zāi)難都會如期而至。

    富裕的人花錢買命,窮困的人束手就擒。

    提筆寫這篇文的時候,我總是混混沌沌,每天都很茫然,茫然又難過,想起小時候的一件小事,或者一些感受和領(lǐng)悟,就變變形式,寫進(jìn)文里,我知道讓人覺得很壓抑,但是我的覺得我的腦子和心臟負(fù)載過重幾乎要破裂了,找不到出口。

    我制造著文字垃圾,矯揉做作,讓人作嘔,我知道。

    感謝大家一路陪伴,聚散有緣,來去自由。

    謹(jǐn)以此文,希望大家在終將領(lǐng)悟生命割舍的重量之前,能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