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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古堡秘事(又又)在線閱讀 - 1流落多年的貴族理應(yīng)被他的古堡永遠禁錮

1流落多年的貴族理應(yīng)被他的古堡永遠禁錮

    柳明深站在一扇高大的鐵門前。

    身后是郁郁蔥蔥、平坦廣闊的田園,掀起層疊綠浪的風拂過肩背,卻止步于面前厚重的鐵門和與之相連的高墻,仿佛切割出一片領(lǐng)域,墻后是延伸到極遠處的黢黑密林,判斷它盡頭的參照物是一群聳立的建筑物尖頂。

    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幾天前,他還站在東方魔都的高層落地窗前,與人觥籌交錯,俯瞰窗外人造的萬盞星火,現(xiàn)在卻身處淳樸自然的西方原野間,方圓幾公里不見人煙,來的路上幸得熱情的果農(nóng)相助,與瓜果同乘一車,才不至于在雨后滿是污泥的小路上徒步?;秀比鐗舭隳Щ茫瑓s又說不出哪一層才是夢境。

    思索間,柳明深的身體已經(jīng)自覺地上前叩門。

    手指還沒碰到,門就吱呀向后退去,門縫間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

    他打量門內(nèi)的老人,來人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皺巴巴的面容隱約可以看出東方人的輪廓,穿著嚴謹?shù)皿w的燕尾服,筆直的身姿更凸顯出年紀帶來的骨瘦如柴。

    “老爺,我是古堡的管家斯潘塞,大門到古堡還有段距離,請您上馬車?!崩先斯Ь吹?。

    心里默默咀嚼著這稱呼,尚未到而立之年的“老爺”還是微微點頭示意,坐上馬車。

    馬車行駛在林間窄徑,馬蹄踏在斑駁的磚路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噠噠聲,車內(nèi)昏暗的燭燈以同一節(jié)奏搖動,時間久了讓人困倦。

    柳明深撩起車窗簾子,上車時日頭不過西斜,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黑的徹底,也有可能是高大的密林將天光擋的嚴實。怪異的是,道旁樹木不過咫尺遠,卻連大致輪廓也看不分明,仿佛融化成一片污濁,追逐著要把馬車吞入。他很快就否認了腦中這詭異的想象,但又發(fā)現(xiàn)了新的問題。

    林子也太安靜了,好像只有馬的嘶鳴一種活物的聲響。

    放下簾子,柳明深不自覺地用手指敲擊著扶手。

    他遲了七年,來履行約定——做這異國他鄉(xiāng)的古堡的主人。

    小的時候已經(jīng)察覺族人背后對自己的指點,可被血緣至親瞞的嚴實,直到姥爺臨終才舍得對他透露實情:他必須在22歲那年,不能早也不能晚,繼承幾千里外的一座古堡,不只是在繼承協(xié)議上落下名字,而是要從那時起在那里生活。

    他第一次聽說,只覺得荒誕,甚至懷疑外祖父久久纏綿于病榻,意識不清了。但對上姥爺濕潤的雙目,一切質(zhì)疑都噎在了嗓中。

    現(xiàn)在回想,種種暗示早已埋伏在自己二十余年的過往中,況且鐘家作為枝繁葉茂的百年世家,這種事相比祖上留下的一些傳聞,還遠遠算不上離奇。

    他當時怎么回答的外祖父來著?好像是模棱兩可的一句“我盡量”。這是當時的他能給出的最有誠意的保證了。接連橫禍讓家族轟然倒塌,支離破碎,眨眼間嫡系只剩他一人能應(yīng)付那一大片爛攤子。他怎么可能立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約定拋下肩上艱巨的責任。

    他最終還是來了。盡管遲到了七年,在他終于穩(wěn)定下家族內(nèi)外,放心地交給長大成人的弟弟后。

    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聲音變了,柳明深再掀開簾子時,看到的是一片毫無遮攔的遼闊夜空,明月高懸,銀光灑在馬車正在行駛的石橋的橋面上。

    黑色的密林已經(jīng)被甩在身后,眼前的景象頗為壯觀。龐大高聳的古堡盤踞在一個孤立的島上,說是島,倒不如說是水中凸起的小山包,墻體就像從島的邊緣切面中生長出來的,四周盤繞著平靜卻漆黑的河流,想見水面下的深不可測。馬車正在疾馳的狹窄若一線的石橋,竟是偌大的建筑物與其他陸地的唯一聯(lián)系。

    不成想來路上的高墻鐵門不過是它與外界劃清的第一道界限,這“環(huán)城河”般的設(shè)計,仿若防范著四面八方,僅將唯一的退路留給悠悠一線窄橋。從大門到古堡一路,像是撥開一層一層才見真身。

    馬車終于駛?cè)牍疟さ拈T洞,視野漆黑一陣,復見光亮時已經(jīng)到了城堡的中庭,馬兒嘶鳴,擺頭停在大門的石階前。

    大門敞開,從中溢出暖黃色的光暈。

    柳明深恍惚生出一種安定感。他承認曾無數(shù)次地幻想過此時此刻,或許是在午夜從鋪滿辦公桌的文件間抬首時,又或許是望著臺下烏泱泱的人群與閃光燈時,他從未刻意去想起,但畫面總會自己跑出來,瞬息間掠過大腦。盡管沒有哪一次的想象與眼前重合,他卻生出“對就是這樣”的念頭,好像冥冥中這兒就應(yīng)當是他的歸宿。

    他將這一線松懈歸于旅途的勞累,斯潘塞敏銳地體察到主人的情緒,接過行李,貼心地建議他用餐后就回房休息,他微笑著表示同意。

    一路穿過廳堂走廊,裝潢奢侈卻非現(xiàn)代審美,不少擺設(shè)柳明深打眼便知是可以放到博物館或拍賣會上的珍品,但它們在這里不過是做一般的家具器用。因為它們的價值源自于歲月,而歲月對這座古堡來說不值一提。

    餐廳更是富麗堂皇,接風宴極為豐盛,看得出廚子在不遺余力地彰顯自己的水準,可惜只有柳明深一人享用??礃幼硬妥郎献駨牧四承┕爬系亩Y儀,所有位置前都擺放上餐具,有斯藩塞引路他才不至于坐錯位置。

    餐后又是七拐八拐才來到他的房間,房間大到涵蓋了幾乎一人生活起居的所有陳設(shè)后還有余裕,早已被郵寄來的大宗行李靜靜地割據(jù)一角。穿過書架,后面是圓形的被立柱環(huán)繞的大床,也是唯一與整個古典低調(diào)的房間格格不入的地方。

    鮮紅色的錦緞逶迤鋪滿了整張床,仿佛尚在流淌的鮮血。

    餐廳燈火通明,四周被婀娜的大理石女神像包圍,一尊尊或是手捧著盛滿瓊漿玉露的器皿,或是小臂上懸掛著承載著新鮮瓜果的銀盤。中間是縱貫房間的可容納數(shù)十人的長桌,剛才琳瑯滿目的菜肴已經(jīng)被撤下,屋內(nèi)彌漫著奇異的香霧,沒了食物香氣的掩蓋無處遁形。

    斯藩塞待柳明深睡下后便返回了餐廳,恭敬地立在長桌一端的主位旁。

    或許柳明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作為古堡的正式繼承人,所有下人都要敬稱他為“老爺”,但在用餐時他卻被引到主位左手邊的位置。

    曾經(jīng)空懸的主位上此時赫然高坐著一個人。

    他晃動著手中的高腳杯,鮮紅色的液體在杯中延展,又收縮,卻好像在心中翻滾。

    回想著方才那人慢條斯理地切割食物,低頭時燈光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的陰影。準備的高腳杯由下到上過于收窄,導致每次抿一口紅酒,那人都要仰起脖頸,將脆弱的凸起暴露在他人目光的舔舐下,讓人不禁幻想,若那液體驟然變急變猛,無法承受的部分爭相從唇角蜿蜒而下,順著肌膚直至隱沒在白色襯衣的高高束起的領(lǐng)口內(nèi),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如此,那人的雙目絕不會像剛才那般清明,肯定要狼狽一百倍,不堪一百倍,桃花眼只能閃著水光,朦朦朧朧地看人,眼角的薄紅肯定深到滲入肌膚,蔓延到耳垂甚至是后頸······

    主座上的人笑著將杯中酒一口飲盡,他并不著急。

    畢竟,流落多年的貴族終于知返,理應(yīng)被他的古堡永遠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