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林”死了。

    他沒有熬到恒星照亮阿斯坦門尼天穹的時刻，以一團rou泥的狀態(tài)迎接了死亡的虛無。

    梅根被拽到了觀察室，他被“波林”的慘狀嚇尿了褲子，嘔吐的穢物弄得到處都是，讓海因里希不得不叫來清潔機打掃。梅根脆弱的內(nèi)心被擊垮，他崩潰地跪在地上，拽著海因里希的褲腳，淺茶色的雙眼正中露出因為驚恐而擴張到極限的瞳仁，鼻孔因為肌rou顫抖導(dǎo)致的淺短呼吸不得不張到極限。

    “我要回去……我也要死了……求你”梅根被淚水和鼻涕糊了滿臉，驚恐地搖著頭，“我不要，不要變成那樣……波林在等我，讓我回去，讓我回去?！?/br>
    “那個就是波林?！焙Ｒ蚶锵Ｕf，他看了卡修斯的調(diào)查檔案，并沒有在梅根的關(guān)系網(wǎng)里找到第二個波林。

    “波林在家里等我，求你了，他會死的。”梅根嘴里念叨著，前言不搭后語，渾身發(fā)著抖。

    “他是誰？”海因里希彎下腰，放柔了聲音。

    “……波林?！泵犯卣f，機械地重復(fù)著答案。

    海因里?？戳丝ㄐ匏挂谎?，“嗯，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彼麑ν饷娴目词卣f，“給他一身衣服，收拾一下?！?/br>
    梅根在洛特梅耶大門口看到了達西中尉，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正常，身后的看守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梅根拖著腳走到達西面前。“達西……你怎么在這里?！彼冻鲆粋€不自然的笑容。

    “我還有兩天假，”達西看了一眼跟在梅根身后穿著洛特梅耶安保制服的看守，那對深邃而的藍眼睛讓他不寒而栗?！奥犝f你今年的服役結(jié)束了，我送你回家。”

    梅根完全沒有懷疑，他驚魂未定，只想著回家，似乎那里有什么讓他安心的東西。洛特梅耶會派安保護送雄子回家，這是歷年的慣例。而達西收到了一條來自軍團特派處的秘密委派，上面簽署了處長和他的長官的姓名，讓他協(xié)助一名特工執(zhí)行任務(wù)。這封密函里附上了對方的照片，但是沒有透露姓名，而達西一眼就認出了那雙藍色的眼睛。

    …………

    “梅根的家里有一個新開辟的地下室，里面有5個醫(yī)療倉，其中一個里面泡著服役結(jié)束的雄蟲，洛特梅耶登記的名字叫做凡普，他的鄰居說很早以前親眼看到凡普帶著行李回自己家了。還有兩個醫(yī)療倉，其中一個空著的應(yīng)該是那個“波林”的，另外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應(yīng)該是另一個復(fù)制體。此外，梅根似乎被洗腦了，以為自己也必須進入休眠倉，否則會和復(fù)制體一樣死亡?！?/br>
    伊恩的手腳纏在德瓦恩身上，迷迷糊糊地睡著，法拉赫盡職地做好一個屏蔽器的工作，筆直地站在一邊。德摩坎利斯坐在床邊的椅子里，聽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卡修斯小聲匯報自己的發(fā)現(xiàn)。

    “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官方檔案里的記錄，不過這個梅根的確有一個叫波林的弟弟，他和梅根住在一起。他非常年幼，目前從信息素的強度初步判斷，在B和C之間。我已經(jīng)帶他到洛特梅耶，海因里希把他看管起來了。聽說在你們阿斯坦卡，部分雌蟲為了讓自己超過C級雄子能選擇高級軍官做配偶，或者阻止他們被運到主星系，會故意隱瞞他們的存在，直到匹配，而匹配完成登記后，這些雄子又會帶著雌侍直接去主星系。”卡修斯不滿地看著兩位上將，認為這種混亂的局面和當前的管理不善有很大關(guān)系。但德摩坎利斯沒有反應(yīng)，他似乎對這種交易持保留態(tài)度。

    “梅根的雌父去年戰(zhàn)死，失去了經(jīng)濟來源。我在他的住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做‘雄蟲級別鑒定委員會’的資料，他應(yīng)該是被洗腦加入了這個組織。調(diào)查工作已經(jīng)安排下去，目前初步反饋結(jié)果是這個委員會只接納雄蟲為會員，不限制等級，他們的組織十分嚴密，這個委員會號稱能提升雄子等級，會員免費贈送醫(yī)療倉，暫時沒有更多信息?！?/br>
    “愚蠢?！钡履怖拱欀碱^，“他們怎么會相信破綻如此之多的謊言。”卡修斯卻有不一樣的觀點，“未必，能相信這種破綻百出的謊言，才是他們的目標受眾?！彼D了頓，看著兩位上將問，“不知道阿斯坦卡星系的雄蟲，教育程度如何？”

    “很差?！钡峦叨髡f，“條件好的雄蟲有家里專門聘用的教師，但是多數(shù)家庭條件都不怎么樣，我們把雄蟲集中在阿斯坦門尼雄蟲學(xué)院進行教育，但是雄蟲學(xué)院也有很多問題……唔”

    伊恩嫌他吵，捂住了他的臉，皺著眉頭在德瓦恩懷里扭了扭，尋找舒服的位置，她喜歡德瓦恩給她帶來的溫暖，在睡夢里也能得到平靜。雄子殿下抱著軍長不撒手，迫使這個嚴肅的會議只能在臥室召開。

    “這里的雄蟲匹配都很早，一成年就被匹配了，甚至還沒來得及完成學(xué)業(yè)。他們也不需要掌握宇宙領(lǐng)航這種強制性的科學(xué)知識，越是低等，越是愚昧?！钡履怖挂哺械搅饲八从械某林兀缃竦木置媸撬麤]有察覺到的，他從未思考過雄子如今的處境會給星系帶來什么問題，種族的智力優(yōu)越性一直在他心目中有不可撼動的地位，而現(xiàn)實卻無情地嘲笑了自己。

    “難道他們沒有繼承知識嗎？”卡修斯問，“有些是有的?！钡履怖拐f，“雄蟲的蛋都被集中起來管理了，他們的雌父如果退役就會永久失去在軍隊獲得豐厚貢獻的機會，你也知道知識的繼承要在蛋娩出之后，娩出之前只會記得那些讓雌父情緒發(fā)生劇烈變化的事情。不是每個軍雌都能正好在這個時間呆在蛋旁邊，而他們的雄父，”德摩坎利斯改變了坐姿，像是在排解情緒?！坝幸徊糠炙坪醪⒉粯芬饨佑|這些蛋。雖然我們也有輔助的措施，但是效果都不太好，雌蟲們回來再補救經(jīng)常錯過了最佳時期。有的繼承了雄父的知識，你也明白，這沒什么用?！?/br>
    如果伊恩醒著，她便會告訴這位自以為是的老上將，也許并不是雄蟲不愿意接觸孩子，特別是那些為了生活不得不委身于一個雌性的低等雄子，因為這是被強迫得來的孩子，新生的雄蟲重復(fù)著他們的命運，往往變成家庭中被傾倒情緒的可悲角色。

    “海因里希搜索了露臺之外的區(qū)域，并沒有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我在聯(lián)系岡薩雷斯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卡修斯換了個話題，調(diào)出了最后的視頻錄像，岡薩雷斯駕駛的炮艦被機甲擊毀，他的尸體被動力核心的高溫?zé)山固浚耆J不出曾經(jīng)的魁梧。“和基因捆綁的終端也在他身上，尸體已經(jīng)投入太空自行銷毀，這是三天前的事情。宴會樓正在搜，一會也許會有結(jié)果?！?/br>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將事情辦到這個程度，你們年輕的一代們已經(jīng)勝過我們許多了。”德摩坎利斯覺得要緊的事情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便開始夸獎他，順便點撥點撥自己的雌子。“殿下有您這樣的雌侍在身邊，倒是沒什么再需要擔心的?！彼酒鹕硗庾撸炼鬟€睡著，但德瓦恩醒著，被殿下抱在懷里。在沒有雄主的允許的情況下卡修斯也不好留在屋里，只好去樓上找一個空房間休息。

    伊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對劍眉飛斜入鬢，長長的黑發(fā)披散在身后，繁復(fù)金飾精巧地銜扣，長而寬的鏈子在胸前如流水一樣靈動，在她純黑色的皮膚上熠熠生輝。

    這不是她。伊恩擺弄著遮擋住腰胯的金紗和鏈子，地上鋪著各種各樣的皮草，有獸類帶著毛發(fā)柔軟的質(zhì)感，也有閃爍著蜥類絢麗鱗片的光芒，還有展開的魚尾，連帶著粗糙質(zhì)感的上半身，以及她熟悉的各種膚色的，看起來薄薄的像人類的皮。

    身后貼上了溫?zé)岫S滿的rufang，一雙漂亮的手染著紅色的指甲，順著腰腹向上滑動，手指若有若無地觸碰她的肌膚，最后扯著穿過rutou的環(huán)猛地捏了一把飽滿的胸肌。

    “……啊……”

    疼痛讓她仰起了頭，拉扯rutou形成的酸癢從身體內(nèi)部迸發(fā)出來。柔軟的嘴唇在肩胛骨之間的凹陷里印下一個吻，淘氣地咬了一口，那雙手便飛快地躲起來，跟著細碎鈴聲一起消散。鏡子里的那張臉滿是眷戀和滿足，轉(zhuǎn)過身卻只看到金色的披紗消失在門口。

    伊恩循著腳玲的響動在掛滿帷幔的宮殿里尋找愛侶的蹤跡，她甚至可以在拐角抓到那縷金色的薄紗，然而總是讓揚起笑聲的主人逃走。

    “陛下……”伊恩聽見自己說，她看見露在墻腳外面的披紗一角，慢慢收斂氣息走了過去。

    “～噠～”伊恩轉(zhuǎn)過墻角，看到了一只白嫩纖長的手，它比了一個“六”的手勢，假裝拉開了一把弓，然而真的有一支細細的銀箭搭在上面，發(fā)出柔和的瑩光。母親……一個聲音在心里響起，伊恩看見了穆拉的臉，她調(diào)皮地笑著，更像之前的自己，有一個柔和的下頜，忽然尖尖收起，顯出幾分可愛。銀色的圓形骨冠上鑲嵌著三個小小的頭骨，像一個光環(huán)立在頭頂，映著四周帷幔的紅色，碧綠的雙眸之間豎著著一只銀色的眼，散發(fā)著明亮的瑩光。

    伊恩看到母親帶著狡黠的微笑，松開了拉著弦的那支手，細箭慢慢地飄了過來，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她猛地驚醒，慌張地坐起身，扯開睡衣查看胸前是不是有一個洞，摸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完整的，才捂著臉嘆了口氣。

    “早上好?！睖?zé)岫鴮挻蟮氖终茝乃碌紫律炝诉M去，按揉著她的腰，伊恩回過頭，清晨的光線照在浴池里，被風(fēng)吹得細碎的水波穿過四周裝飾著藤蔓和花朵的玻璃門，將光線透到吊燈上，又被吊燈反射到德瓦恩臉上，顯得他那張臉俊美不似真實。烏黑而蜷曲的頭發(fā)散在枕頭上，一對星眸被投在臉上的光照亮，似乎里面流淌著一條璀璨的星河。

    伊恩呆呆地看著他，不想打破清晨靜謐的美好，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和這個雌蟲有個孩子，他會不會也和自己的雙親一樣，有這樣一頭蜷曲烏黑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