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并不是很想通過何瀟來了解探查，但這可能是自己短期內(nèi)最快知道Z3下落的唯一途徑。

    齊喻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情緒起伏不要太大：“他現(xiàn)在怎么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叫什么嗎？或者你有聯(lián)系方式嗎？”控制不住地一股腦丟出一大堆問題，轉(zhuǎn)而又在何瀟平靜的注視下，欲蓋彌彰地強行掩飾了一句，“你知道，他是我認識的除你以外的第一個人。”

    從何瀟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來什么端倪，她自始至終就像個面癱一樣冷漠地坐著，仿佛所有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

    “身體狀況并不怎么好，沒什么精神。畢竟像你這樣的人只是少數(shù)。”說到這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簾微垂了片秒，又接著冷硬地說，“其他的無可奉告，除卻我們的合作內(nèi)容之外，這些事情已經(jīng)屬于隱私的范疇了，抱歉。”

    齊喻咬了咬下唇。他知道，何瀟是一個及其有原則性的人，要不是為了她自己不知為何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也絕不可能僅憑自己的身體健康資料就跟她換取到如此豐富的實驗室的情報，甚至說，自己可能都無法從她那兒得到任何信息。

    他幾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才發(fā)現(xiàn)方才心跳已經(jīng)在自己不注意的情況下飆升得高得令人害怕，甚至手指都不自覺地在何瀟看不到的桌下攥得緊緊的。

    “沒事，我理解，是我激動了?！?/br>
    何瀟抿了抿嘴唇，大概是做了一番心里掙扎，在一陣幾乎窒息的沉默后，還是決定開口說道：“不過和他一起來的人對他看上去還不錯?！?/br>
    言下之意，是叫齊喻可以放下心來的意思。

    雖然只是這么一段簡單的話，但卻實在是讓齊喻感到安心。他忽然覺得何瀟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了。

    其實齊喻一直想著，若是真的有一天要死去，有個人在自己身邊陪著似乎也不錯。復(fù)制人的基因缺陷，讓他們注定無法在生命的長度上同常人一樣，既然如此，如果還無法過得順心如意那的確是挺可悲的——不過實際上大部分人都落得一個被當做垃圾處理掉的結(jié)果。

    “……謝謝?！彼\心地向何瀟道了聲謝。

    他突然有個大膽而荒謬的想法：也許何瀟是在為了誰而改變著。

    從今天的打扮穿著以及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態(tài)度來看，確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但具體是誰影響到了她，齊喻絲毫沒有探究的想法。

    何瀟沒對他的感謝說些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翻過了Z3的這件事，摁亮手機看了眼時間：“走吧，帶你去做個檢查?！?/br>
    既然知道Z3或許已經(jīng)有了個好的歸宿，齊喻也便沒有剛才那么惦念著他的事情了，只是想著能在日后再多探查到一些消息，有機會再去見一面更好。而此時此刻，即使他自己格外排斥實驗室地下陰暗的環(huán)境，卻也不得不跟著何瀟一同起身，去做那令他反感的檢查。

    資料被何瀟重新放回保險柜，齊喻知道，等自己做完檢查后，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回到辦公室拿著那份不屬于他的資料，大搖大擺地在眾人的嗤笑聲中走出這座骯臟的實驗室。

    出門，穿過一條不算太長的走廊，盡頭便是一間電梯剛好載著人上來。

    電梯中三人的身份一目了然，穿著白大褂的顯然是一位實驗員，而一位瘦小貌美地女孩小鳥依人地緊貼在一位比她高一個多頭，但是有些許中年發(fā)福的男人身邊。男人應(yīng)該目前還是頗為喜歡她的，低聲軟語地哄著她不要害怕，他始終都在。女孩也在用微若蚊蠅的聲音回應(yīng)著，但具體說了些什么，齊喻聽不清也沒興趣聽。

    何瀟一聲不吭，冷面對著迎面走來的實驗員點了點頭，對方也回以一個微笑，看上去場景一片和睦。實際上大多數(shù)復(fù)制人都是由監(jiān)護人陪同而來的，像自己這樣幾乎是自由身的人是極少數(shù)，自己孤身前來，反而是其中的異類。

    堪稱逼仄的電梯容載著齊喻和何瀟兩人下行，電梯不像大多居民樓里四周都貼著廣告的電梯，也和這座實驗室對外的模樣格格不入，簡約而潔凈的四壁隱約倒映出他們二人的影子。

    隨著電梯緩慢地停止，“滴”的一聲提示音后，門應(yīng)聲打開。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大型機器在這個一眼望不到頭的場景中幾近無聲地運轉(zhuǎn)著。這間實驗室從建成以來就是這樣的，從未裝修翻新過，可明晃晃的燈光與齊喻記憶中的陰暗完全不同，卻又嚴絲合縫地對上了每一個點。

    隱藏在不同的機器后，貌似能聽到有許多人在窸窸窣窣地交流，但又聽不真切，仿佛是幻覺一般。

    何瀟依舊一言不發(fā)，她我行我素地向里走去，也完全沒擔(dān)心齊喻是否會跟上。齊喻下意識地攥緊拳頭，絲毫沒有環(huán)顧四周，只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何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