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收了東西，又商量著去店小二口中最繁華的西街逛一逛。去到了才發(fā)現(xiàn)，說是最熱鬧，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摩肩擦踵，這里和婺城人的風(fēng)格一樣，連熱鬧都有一種平凡而充實的意味。

    在來的路上，商闕設(shè)想過無數(shù)話本子里的場景：夏洄來到一個面具攤子前，買了一對奇形怪狀的面具，然后拉著他的手看煙火；或者去一家普普通通的玉料鋪子，買一雙做工粗糙但是溫馨可愛的玉佩，萬一以后他們真的有戲，那可算是定情信物；再不濟，也應(yīng)該帶他逛遍街上小食，把他喂得飽飽的走不動了，所以名正言順地背著他回客棧……

    但是和他想象得不同，夏洄就在他身邊走著，他故意看一樣?xùn)|西看很久，夏洄也沒有主動提出替他買，而是久久地凝視著他，眼中的情緒復(fù)雜而熾烈，哪怕隔著斗篷都讓他感到有點不自在。

    商闕頭皮發(fā)麻，他訕訕地問：“你老盯著我干嘛？”

    鬧市喧嘩，夏洄興許走了神，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你老是盯著我干嘛？”商闕無奈地湊近夏洄的耳朵大聲問道。

    兩人正處于一家煎餅攤子邊上，這家攤子的主顧很多，攤主忙著收錢和遞餅，也沒有多少人留意到他們。

    夏洄俯下身，貼著商闕的耳朵，語氣透著輕快：“師弟忘了，我們以前也一起去逛過鬧市，你還小，才七歲，吵著要小孩子玩的撥浪鼓，我嫌丟人沒給師弟買，師弟可是在街上大聲哭了好久……”

    小時候的糗事被突然提起，哪怕沒有記憶，商闕還是感到一陣尷尬。他干笑了兩聲說：“我現(xiàn)在不會要了?！?/br>
    是的，也不會輕易哭了，除了在床上的時候。夏洄望著商闕，半晌無言。

    哪怕與天同壽，師弟忘了他不喜歡他，這個世間還是寡淡的。師弟就是他清湯寡水的生活里的一塊紅燒rou，讓他的生命有滋有味，讓他的執(zhí)念有了著落，讓他的無極有了捱下去的意義。

    “要個煎餅？”夏洄終于問他了。

    商闕一心打破話本子里的俗套，堅決而驕傲地搖搖頭：“我不要，辟谷的人，吃什么煎餅?！?/br>
    “師弟還能吃燒鵝，”夏洄低沉的聲音里藏了一些壞意，“而且還能吃燒鵝骨頭?！?/br>
    他意有所指般低下頭，商闕炸毛的貓一般后退了幾大步，差點撞上煎餅攤的客人。

    “別說了！”商闕頭疼地想要仰頭望天，但是斗篷的布限制了他四十五度憂傷動作的美感。

    兩個大老爺們，不吃東西，沒有什么世俗的欲望和需求，在西街小范圍轉(zhuǎn)了轉(zhuǎn)，就感覺有些索然無味了。市里不是沒有法寶之類，只是在夏洄眼里這都太低階了，他乾坤袋里有的是能給商闕用的。而商闕作為冥淵少主，雖然并不精通，但是也能看出些貨色，這些法寶對于他的計劃能起的作用不大，也就沒有太在意。

    夏洄用了術(shù)法，看見斗篷下商闕興致缺缺的模樣，有些內(nèi)疚：“要不回去吧?！?/br>
    回去？回去除了試藥，就是跟夏洄大眼瞪小眼地坐著，說不準還要被逼著修煉，他暫時沒有這個意向。

    “早著呢，再逛逛，”商闕忽然想起他在冥淵不離手的話本子，內(nèi)心有些蠢蠢欲動，試探著開口問，“我想買些話本，風(fēng)花雪月的。”

    男人和女人的。

    夏洄答應(yīng)得也痛快：“走，看看哪里有?！?/br>
    兩人就著路邊的攤子買了兩個熱乎的面團子，都是紅豆餡的，甜絲絲的滋味蔓延到舌根，甚至刺得有些發(fā)痛。他們順便問了攤主，很容易就找到了幾家書攤。

    正道勢力范圍內(nèi)的話本子和冥淵的還真有所不同。冥淵里面的情愛話本子最愛用的書名是什么“顛鸞倒鳳”“巫山云雨”“狐媚佳人”之類，而正道這邊的明顯就雅潔多了——……商闕挑了半天，拿著本問攤主：“這多少銀子？”

    攤主還沒來得及答話，書就被夏洄搶下來了：“那本不用了，這幾本，麻煩算一下要多少。”

    商闕神色有些不豫：“我想看那本。”

    “先看完這幾本?！?/br>
    “那本我看了點，心癢癢的，過了這村沒這家店，如果我沒法看，我會記它一輩子，這是一輩子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