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第一節(jié)課。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但天還沒有黑到底。

    林遠在天臺上焦急地踱步，手心滿是汗水。

    “他應(yīng)該不會來了?！迸嶂Z倚在儲物間的墻壁上，臉色不大好。

    “再等等吧，”林遠看向自己的同桌兼發(fā)小。

    林遠小學(xué)就認識裴知語了，什么心事都告訴對方，就連自己喜歡同性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對他隱瞞。

    所以當他喜歡上石喬的時候，他也如實地跟自己同桌說了，還常常跟他講自己見到喬石時的怦然心動。

    裴知語聽他講這些的時候，總是很安靜，頭微微垂下，時不時點頭或者嗯一聲。其實這樣不免顯得敷衍，但林遠知道他慣常如此，其實有在認真聽，就不自覺地安心。

    “你真的要跟石喬表白嗎？”裴知語控制著自己的語氣，盡量偽裝自己真正的心情。

    “當然了，”林遠低頭絞著自己的手指，“我聽說他馬上就要轉(zhuǎn)學(xué)了，我喜歡他那么久，要是不告訴他也太不甘心了?！?/br>
    裴知語點頭，察覺到一陣輕微的響動，他默默轉(zhuǎn)移到墻的另一面，壓低聲音說：“他來了。”

    果然，裴知語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人從樓梯口走出來。

    是石喬。

    林遠心臟猛跳一下，抬頭望著來人說道：“你來啦……”

    石喬指間夾一根煙，煙頭的一點紅光在夜色中格外顯眼。他吸一口煙，緩緩走到林遠面前，又一口吐出來。

    林遠不習慣煙味，被那口煙霧嗆得捂嘴咳起來。

    “我還以為是哪個美女找我，沒想到是一男的。”

    石喬眉毛一挑，把煙頭扔到地上踩了兩腳，轉(zhuǎn)身道：“下次寫情書把自己性別也寫上，老子來見妹子結(jié)果看見你這么個玩意，晦氣。”

    林遠心臟仿佛被刀割一般痛，但還是臉紅著喊住他：“石喬，我……我喜歡你！”

    一旁角落里靠墻而立的裴知語咬著口腔內(nèi)的軟rou，仰頭望著灰暗的天空里明亮的啟明星，心里情流暗涌。

    石喬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但他哼笑一聲，抬腳就下了天臺，連頭都沒有轉(zhuǎn)過。

    “知語……”林遠腦袋耷拉著垂在胸前，聲音有一點哽塞。

    “早就知道結(jié)果的……”裴知語聲音過于平靜，居然有一絲冰冷的感覺。

    林遠對于好友的冷淡感到委屈，眼眶酸澀，眼淚掉下來。

    “別哭了，”裴知語上前抹去林遠的淚珠，帶著他下樓，“我來之前跟老師請過假，我們走吧，直接回家?！?/br>
    林遠跟在他后面點頭，“嗯?！?/br>
    兩人一路走出學(xué)校，期間林遠還時不時抽泣一聲。剛出校門，裴知語想往右走，卻被人拉住了衣袖。

    “走這邊吧，我想去公園。”林遠捏著少年的校服角，一雙偏圓的眼睛望著他，眼角在路燈的光下還能看見一抹薄紅。

    真是可憐又可愛。

    裴知語最看不得林遠這幅委屈樣，心頭一軟，說：“好?！?/br>
    走了有十分鐘，兩人到了公園。

    這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夜幕上只有一彎月弦和稀疏的碎星。

    “是想蕩秋千嗎？”裴知語看到兩幅秋千架。

    林遠點點頭，借著路燈的光走到秋千前，坐了上去，兩腿微微向后用力，小幅度地蕩起來。

    裴知語不蕩秋千，倚著秋千架跟林遠說話。

    “既然知道一定會被拒絕為什么還要表白？”

    林遠囁嚅道：“你在學(xué)校就問過一遍了?！?/br>
    “我想聽你仔細說?！?/br>
    “嗯……”林遠不蕩了，坐在秋千上認真地組織語言。

    “我喜歡石喬一年多了，他也馬上就要轉(zhuǎn)去別的學(xué)校了，要是我不告訴他我喜歡他，那世界上不就只有你和我知道這份喜歡嗎？這樣……不會覺得很遺憾嗎？”

    “是嗎，”裴知語口吻平淡，喉頭卻發(fā)緊，“你覺得石喬怎么樣？”

    “嗯……很帥啊，籃球打得好，個子也很高……”

    “——那你覺得我怎么樣？”裴知語打斷林遠，心臟怦怦跳。

    “啊？”林遠有些懵，想開口卻被人搶先一步。

    “我喜歡你。”裴知語說。

    林遠愣住，下意識地去看他。

    裴知語原本是背對著林遠，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低著頭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光線太暗了，他看不清裴知語的面容，但他本能地覺得那張鮮有表情的臉此時一定是紅的。

    “林遠，我喜歡你?！迸嶂Z又說了一遍，“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喜歡了很多年。”

    林遠依然愣著，但能感到面頰發(fā)燙。

    “知語……”

    嘴唇才吐出兩個字，林遠就被裴知語從秋千上拉起來抱在懷里，唇也被人堵住了。

    裴知語淺淺親吻一下，就伸出舌頭舔他的唇縫，林遠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由著他親。

    舌頭濕熱柔軟，舔在嘴唇上癢癢的，林遠耐不住就張開了嘴。

    裴知語如愿地進入他的口腔，舌頭找尋著他的舌，找到了就又吸又吮。

    林遠被親得舌根發(fā)麻，發(fā)出“嗯嗯唔唔”的聲音，眼睛又起一陣酸澀。

    察覺到懷中人的抗拒后，裴知語就松開了他。

    急吸了幾口氣，林遠紅著眼睛看裴知語，在月光和路燈的交映下，裴知語的臉部輪廓清晰分明，五官卻很柔和，滿滿的少年感。

    裴知語被他這樣看著，又忍不住抱住他。

    “你親我……”林遠說，聽聲音好像又要哭了。

    “對不起。”裴知語拍拍他的背，小心地安撫。

    “我好難受，嘴里好麻……”

    “對不起?！迸嶂Z又說，“和我交往吧，我以后不親那么狠了?！?/br>
    林遠聽后，腦子里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不想讓好朋友也遭受和自己一樣的失戀，而第二反應(yīng)是——如果是知語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小幅度地點頭，說：“嗯。”

    裴知語明顯是有些意外，似乎是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現(xiàn)在得到肯定的答復(fù)，雀躍得又要去親他，但被林遠躲過去了。

    “今晚來我家吧，我爸媽上周去國外了，得半年才能回來?！迸嶂Z看著林遠，目光懇切。

    “好、好啊?！绷诌h常去裴知語家玩，一時也沒有多想，就答應(yīng)了。

    “那走吧。”裴知語面上現(xiàn)出一抹笑，輕輕柔柔地拉過林遠的手，見他并不抗拒這種親昵，便牽著林遠出了公園，準備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