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冉緣瞧著他的眼角那顆淚痣，莫名的有些晃神，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去撫摸，倏地滕戚抓住了他的手腕。大手捏得有些緊，吃痛的冉緣回過神來，一臉尷尬地想要抽回手，奈何被他死死地攥住了。

    “……”冉緣臉上漸漸地燥熱起來，就連兩只瑩潤的耳垂也染上了紅潮。他弄不明白自己剛才怎么了，腦子想了一圈借口，似乎都不成立……

    他承認(rèn)自己是顏狗，但也不至于猴急地直接上手了吧！

    滕戚只是蹙眉看著他，一縷碎發(fā)滑落遮住了眉角，目光深沉，嘴巴緊合，在他的逼視之下，讓冉緣局促不安起來。

    冉緣感覺就像是做了壞事，還被人當(dāng)場抓包了，瞬間氣氛委實尷尬起來。

    一聲輕咳響起，打破了僵持的局面，陳淵明一副吃瓜模樣偷看著他們。

    滕戚怒瞪了他一眼，隨即松開了手，只是帶著探究意味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冉緣的身上。

    冉緣尷尬地扶額想要鉆進(jìn)地底，奈何現(xiàn)下也不可能下車，只能撇過頭靠著在窗邊，開始假寐起來。越野車在山路上顛簸搖晃地行駛著，聽著擊打著車窗的雨聲，漸漸地他竟然有了朦朧的睡意。

    冉緣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他已故多年的師傅。

    一位愛cao心的老頭子，也是冉緣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冉悟一：“臭小子，趕緊起來了，陪師傅下山除魘祟，多多積攢功德?！?/br>
    “??？師傅，我們昨天才回來的，我好累……休息幾天吧！”小冉緣疲倦地瞇縫著眼睛，卷了一下身上的被子。

    冉悟一看著自己疼愛的徒弟，一副怠懶地躺在床上，蒼老的臉上出現(xiàn)了憂色。說道：“哎，你生來本就三魂七魄不全，全靠天道慈悲給你一線生機(jī)，以功德為了你養(yǎng)護(hù)神魂。你再如此這般……以后為師若是不在了，你自己可怎么活……”

    說完，慈愛地?fù)崦念^“師父不求你富貴顯達(dá)，只求你安樂一世?！?/br>
    這些年師父為他勞碌奔波，他心中當(dāng)然知曉，看著師傅臉露難過之色，小冉緣的心中愧意更甚。坐直了身子上前乖巧地捏肩捶背，“師傅長命千歲，師傅壽與天齊，一定會像個老妖怪一樣陪著我的。”

    聞言，冉悟一撲哧一笑，“臭小子，‘天人五衰’誰都逃脫不了生老病死的輪回，師傅亦然?！?/br>
    小冉緣突然泄氣般趴在他的肩頭上，“如果有人愿意把功德分點兒給我就好了……”冉悟一一聽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失笑道：“呵呵，你倒是想得美，那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恍惚間，熟睡的冉緣聽到了一句：“臭小子，醒醒撿餡餅了！”

    他的鼻翼動著使勁地嗅了嗅，鼻尖鉆入一股股香味兒。

    ——是功德。味道很濃郁，比以往的那些不知香了多少倍！

    感覺與往日的似乎有所不同……香氣沁人心脾，使他感覺神魂格外安寧。

    這味道愈加濃郁起來，讓他砸巴著嘴，忍不住狂吸起來，“我的我的，餡餅……”

    車內(nèi)，陳淵明有些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冉緣像個人形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抱住了自家的老板，還將頭埋在頸窩處嗅著，咂巴咂巴嘴不停地嘟噥著什么“餡餅”。

    看著滕戚繃緊著下顎，臉色愈加難看起來，于是說道：“三少……我們到了?！?/br>
    滕戚黑著臉看了窗外一眼，好些人都在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等著他們，有些人還朝著他們這邊走過來了，蹙眉說道：“你先去接洽一下。”

    “哦哦，好的！”

    陳淵明領(lǐng)會了滕戚的意思，他們這副樣子要是被這些人看到，指不定傳成什么樣子呢！趕忙下車攔住了前來詢問的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直到走到遠(yuǎn)處，還不時朝著車這邊張望。

    滕戚看著趴在懷里的人，有些頭大起來，本來路上顛簸，看他睡著了東扭西歪的，就讓他靠在自己肩上。一路上還好好的，不料剛才這家伙，突然抱住了自己，像小狗一樣不停地狂蹭起來。

    滕戚試著扒拉開身上的人，紋絲不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臉頰，“喂，醒醒！”

    冉緣聽著耳邊低沉沙啞的聲音，睜開迷蒙的雙眼，正好對上他漆黑深邃的雙眸。

    待冉緣看清了兩人曖昧的姿勢后，猛地站起來哐地一聲，撞到上車頂上，捂著頭吃痛地嘶嘶吸氣，羞赧地說道：“——對對對對不起！”

    滕戚的臉上看不出喜惡，只是緊抿著嘴不言不語，讓氣氛愈加尷尬起來。

    冉緣也羞得再也不敢看他，瞥了一眼窗外的村子，急忙說道：“多多謝……那我我，先走了，再見！”說完逃命似的跑下了車。

    看著一溜煙兒跑得沒影的人，滕戚眼眸微動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看了一眼身下已經(jīng)被蹭得硬邦邦的性器，臉上出現(xiàn)了少見的羞怒，直到胯部隆起的部位軟了下去，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下了車。

    因為他們的莫名失蹤，這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村長召集的一些熱心村民，準(zhǔn)備出發(fā)也去尋找他們。

    “哎喲，滕少，您可嚇?biāo)牢覀兞?！”一位憨厚的中年男人抹著頭額上的汗珠，他是這次車隊的領(lǐng)頭司機(jī)，名叫張磊?！澳皇歉谖覀兒竺娴拿矗恳窃俚壬鲜宸昼娔銈儾怀霈F(xiàn)，我們都要打電話報警！”

    他們說話間，遠(yuǎn)處有兩輛越野車駛過來，幾個人下了車，都是剛才順著原路去找他們的人，有車隊的人，也有當(dāng)?shù)氐拇迕瘛?/br>
    一個長得略顯粗曠的大漢，大步走過來說道：“滕小子，你們啥時候到的？我們順著路回去找你們，怎么都沒碰到你們？手機(jī)還一直打不通！”

    大漢名叫張敬，是車隊里張磊的弟弟。聞言，滕戚若有所思地問道：“敬叔，我們都沒事兒，……你們找了我們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小時了！”張敬說道。

    張磊：“是啊?！?/br>
    他想起來有些后怕，滕戚要是出了什么事，有個好歹來……他要怎么跟滕家交代??！

    一直在旁的陳淵明，聞言頓時臉色蒼白，腦中想起剛才的事情，又想到了冉緣說的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我我們，撞上‘魘籠’了……”

    “啥？”眾人聞言聽得一頭霧水，有些不知所云地看著他。

    “小陳！”滕戚厲聲打斷他的話，示意讓他不要再說下去，“沒事，我們只是……走岔道了?！?/br>
    張磊和眾人聞言面面相覷，疑惑道：“進(jìn)村的路只有這一條，哪來的岔路??？”

    滕戚：“……”

    聞言，陳淵明身體哆哆嗦嗦起來，一副害怕得要尿褲子的模樣，對冉緣的話更是深信不疑了。

    四處張望著冉緣的身影，仿佛他就是保命符一般，“三少，冉大師呢？”

    “跑了?！彪菡f道。

    陳淵明：“……”

    這時村長說道：“好了，都忙活一晚上了，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聽他們剛才的發(fā)生的那些詭異的事情，以前這一帶時有發(fā)生，他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因為山村里面住宿條件有限，滕戚和陳淵明被安排到了一間屋內(nèi)，因為那件事還心有余悸，陳淵明變得緊張兮兮起來，后半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滕戚也是靠在床頭，完全沒有睡意，聽著外面屋檐滴滴答答落下的水聲，腦中不由地想起冉緣來。

    這么晚了，外面還下著雨……

    “啊啾！”冉緣蹲在一處檐下躲著雨，夜里有些濕涼的風(fēng)，吹得他渾身有些發(fā)涼打顫。

    嘎吱一聲，他身后不遠(yuǎn)處木門打開了，一位約莫三十七八歲的婦人走了出來，手里拿著電筒照著他，喝道：“你是誰？怎么蹲在我家院子里！”

    “啊？我……只是迷路了，大姐您別害怕，我只是借您家的院子躲躲雨?！比骄壭χf道。

    聞言，她有些防備地走近些，上下看著他。

    冉緣長相本來就清俊，加上他身上溫潤和煦的氣質(zhì)，讓人有莫名的親近感。

    婦人看著外面的天色，遲疑了一下，說道：“夜里外面涼，你還是進(jìn)屋里吧?！?/br>
    冉緣也不推辭了，因為的確挺涼的，抱著手臂抖著身子走進(jìn)屋里?！爸x謝大姐了！”

    “不客氣?！眿D人笑了笑回道。

    冉緣環(huán)顧屋里雖然簡樸了些，但是被收拾得非常干凈整潔，桌上擺著一張黑白的遺像，是位中年男子，笑容憨厚燦爛，想來應(yīng)該是大姐的丈夫。

    他朝著遺像躬身拜了拜，突然“咕咕咕～”一陣肚子叫喚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響起。

    婦人撲哧一笑：“餓了？大姐去給你下碗面吧。”

    冉緣本來想要拒絕，奈何五臟廟翻騰得厲害，他現(xiàn)在可是又冷又餓，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紅著臉說道：“那就麻煩您了?！?/br>
    婦人的動作很麻利，沒等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雞蛋面就端上來了，“來，小伙子吃吧！”

    冉緣道謝接過海碗，看著里面滿滿的一大碗，還給他加了兩個蛋，聞著香味咽了咽口水，動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吃了一個干凈。

    “嗝～”冉緣放下了海碗，揉摸著圓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婦人看著他吃飽后呆傻的模樣，竟然和她的女兒一模一樣，不禁失笑起來，“小伙子，飽了么？”

    “謝謝大姐，我飽了?！?/br>
    婦人抿嘴一笑，“我姓劉，你叫我劉姐吧，你叫什么名字?。俊?/br>
    “我叫冉緣，您叫我小緣就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