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斷通訊后，安格爾快步前往樓下的餐廳，本想著化怒氣為食欲，早餐還沒用到一半，又接到了雌父的通訊，他停頓了一下，還是將之接通。

    “你和蓋爾親王為什么又打起來了？！”

    一個滿含怒火的聲音從光腦里傳了出來，安格爾只能感謝語音通訊模式默認隱蔽，不會讓使用者以外的人聽見，不然以雄父這么肆無忌憚的使用雌父的光腦，他早就被人懷疑了。

    “他出言不遜，我給了他一點小教訓(xùn)而已，昨晚他就出院了?！卑哺駹枅?zhí)刀將面前的蛋糕切下一小片來，一點一點放在放在口中咀嚼，“怎么，薩菲殿下的孩子都比我重要了嗎？”

    誰都覺得安格爾自幼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才會慣出這樣一副肆無忌憚恃寵而驕的性子，他的好友羅伯特·奧威爾更是個活生生的佐證，但叫安格爾來說，自己就是個從小被雄父虐待的小可憐，不管被雄父怎么虐待，雌父都不會插手，只會在訓(xùn)練結(jié)束再拼命安撫他。

    雖然等他長大一點，意識到這個世界對雄子不是那么美好，也實在不能原諒當年眼睜睜看著自己邊哭邊訓(xùn)練的雄父，可惜雌父嚴厲禁止他對雄父動手，所以他后來無師自通了罵人不帶臟字的技巧——缺乏常識的雄父聽不懂，而雌父不會告訴雄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通訊對面的格洛克·斯特林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著自己的雌主，求證道，“是真的嗎？”

    鳳凰星位于位于第六星系，和帝星所在的阿爾法星系中間隔了足足四個星系，消息比較滯后，格洛克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打了蓋爾親王，卻不知道具體情況。

    “嗯。”安格爾的雌父，第六軍的總司令官維西·斯特林其實也不清楚情況，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你知道的，安格爾不會說謊。”

    格洛克默默把斯特林上將的手腕從自己面前推開。

    “對不起。”他跟斯特林上將道歉，“我應(yīng)該聽你的話，不跟安格爾提這件事。”

    心愛的雄子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一副愧疚得不得了的樣子，斯特林上將沉默了一下，到底不忍壓著他跟安格爾道歉，于是只能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下次別為外人跟安格爾吵架了，嗯？”

    格洛克乖乖點頭。

    “我出去跟安格爾說正事?！彼固亓稚蠈⒏f，“等過幾天他不生氣了，再讓你們聊天。”

    “好。”

    哄完了大的那個，斯特林上將換了了個房間開始哄小的那個。

    “格洛克不是有意的?！彼固亓稚蠈⒔忉尩溃澳阒浪_菲殿下當年幫了我們很多，所以格洛克難免會對他的孩子關(guān)注一點?！?/br>
    “那羅伯特又是怎么回事？”安格爾繼續(xù)切蛋糕，“雄父是不是不喜歡您，所以才看哪個雄子的孩子都比我順眼？”

    他的語氣很微妙，介于挑撥離間和自怨自艾之間的語氣，斯特林上將根本受不了他這樣。

    安格爾是他和格洛克的孩子，他生下來就值得最好的一切，所有的雌子和所有格洛克以外的雄子都比不上安格爾一根頭發(fā)重要。

    “我保證，我不會再讓格洛克因為蓋爾親王欺負你了?！泵髦篮⒆釉谕媸侄?，斯特林上將的語氣還是很沉重。

    “因為蓋爾親王？”安格爾放下手中的餐刀，慢悠悠拖長了語氣。

    斯特林上將沉默了一下，“我不能保證格洛克不欺負你，就像我不能保證你不會欺負格洛克一樣，但我可以保證，格洛克以后不會因為任何人跟你吵架?！?/br>
    “好吧。”安格爾終于滿意了，“雌父你看草案了嗎？”

    “看了，但是感覺有些冒險。陛下同意嗎？”

    “嗯?！?/br>
    “那應(yīng)該沒有問題了?！彼固亓稚蠈⑷缡堑溃熬退阌惺裁达L波，陛下也會妥善解決?！?/br>
    安格爾心想雌父對菲爾頓的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肯定，他猶豫了一下，“昨天在明珠港的時候，蓋爾親王說陛下不能……”

    雖說斯特林上將不知道蓋爾到底說了什么，但是聽安格爾的口氣，也只有那件事了，“是真的，陛下雖然不忌諱別人提起，但心里特別在意，所以為了防止你不小心惹到陛下，我就沒有告訴你?！?/br>
    “這樣啊?！卑哺駹栂肓讼?，繼續(xù)試探道，“不過對于雌子而言，這么看重孩子還挺少見的?！?/br>
    雌子普遍不喜歡孩子，也很少主動生育，為了解決這個月問題，卡曼帝國甚至明文規(guī)定所有雌子成年之后都需要提取一次卵子，以免他們還沒有來得及繁衍子嗣，就已經(jīng)因為自相殘殺而去世。從菲爾頓對艾德里安的態(tài)度來看，他真的沒覺得菲爾頓有多喜歡孩子，而且眾所周知的是，幼雄遠比幼雌受寵。

    “不只是那樣?！彼固亓稚蠈㈦m然覺得這件事難以啟齒，但是考慮到安格爾一直待在皇帝的身邊，一知半解比全然不知或者徹底了解更加危險，“陛下不只是不能生育，他無法散發(fā)信息素，也無法感知他人的信息素，所以他甚至不愿意看見自己的雄子。”

    安格爾握著餐刀的手一顫，他聽懂了雌父的意思，菲爾頓不只是不能生育，還不能發(fā)情，對于喜好性愛與戰(zhàn)斗的雌子來說，這件事的嚴重程度簡直可以與失去戰(zhàn)斗能力相提并論，難怪他和菲爾頓的緋聞傳得那么厲害，雌父卻從來沒有擔心過，反倒是更憂心第三軍的軍雌們看破他的身份，以下犯上。

    “啊，真的是太慘了。”安格爾放下餐刀，靠在椅背上，“不過從雄父的角度來看，他想必會是個很好的雌主吧?！?/br>
    一個絕對不會在床上欺負雄子，也不會因為偏愛帕提亞雄子而放任他們凌虐其他雄子的雌主。

    “不要在我面前罵格洛克，而且陛下又怎么招惹你了？”斯特林上將忍不住頭疼起來，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陛下對你一直不錯，偶爾違逆一次你的意思，沒必要這樣吧?！?/br>
    他知道安格爾一心想著去邊境建功立業(yè)，根本不想議和，但是事已至此，和談已成定局，安格爾都意識到只能爭取最大利益了，為什么就不能進一步意識到陛下是他所侍奉的君主，不是會無條件縱容他的雌父，對陛下稍微客氣點？！

    安格爾現(xiàn)在的心情簡直難以言說。

    作為一只混跡于雌子群里的雄子，他自幼就因為長相備受矚目，哪怕他的能力可以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雌子都踩在腳下，也架不住雌子們更看重的是他的長相，而不是他的能力。他和菲爾頓之所以親近，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對方從來不會對他抱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污濁想法，而是單純地欣賞他的天賦和能力而對他示好。但當菲爾頓向他表白的時候，他又有一點隱約的自得，因為菲爾頓并不是對他無動于衷，而是早就淪陷于他的美貌了，這種感覺太過微妙，以至于他雖然對菲爾頓早早算計自己十分不滿，但還是勉為其難地考慮起自己和菲爾頓的未來。

    然后雌父告訴他，菲爾頓因為自身緣故，對雄子毫無興趣？也難怪菲爾頓知道他是雄子之后，表現(xiàn)得那么猶豫不決，菲爾頓喜歡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幻想中的那個雌子假象？！

    他忍不住又冷笑起來，雌子果然都是一群不可靠的家伙，前有羅伯特后有菲爾頓，他都栽了一次，為什么還會在同一個坑里栽第二次？

    平心而論安格爾其實并沒有那么喜歡羅伯特，否則當年珈百璃說要嫁給羅伯特的時候，他也不會一口答應(yīng)，至于菲爾頓就更別提了，菲爾頓對他表白之前，他壓根就沒把菲爾頓列入自己的雌侍人選，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因此生氣——明明都說喜歡他，為什么不能像珈百璃一直喜歡他，而是輕而易舉地就變了心？！

    久久沒有等到安格爾回答，斯特林上將加重了語氣，“安格爾，不要任性，你如果只是想做第六軍的總司令官，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當然無所謂，但你如果想成為卡曼帝國的皇帝，就必須學會克制自己。你看看陛下，全帝國都知道他討厭蓋爾親王，可是他對蓋爾親王做什么了嗎？”

    “菲爾頓昨天對我表白了。”安格爾漫不經(jīng)心地丟下一顆炸彈，然后在斯特林上將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又迅速丟下第二顆，“他本來表示愿意給我當雌侍，不過我今天跟他說了我是雄子，他就沒提了?！?/br>
    所以雌父還會要他向菲爾頓學嗎？他真的很好奇這一點。

    斯特林上將被他幾句話說得差點心梗。

    皇帝對安格爾表白他是真的沒想到，畢竟皇帝性無能已經(jīng)是卡曼帝國公開的秘密，他哪里想到皇帝還能對安格爾生出心思，然而所謂債多了不愁，覬覦安格爾的雌子太多了，多皇帝一個也算不了什么，只心梗了短短一瞬，他立刻道，“你馬上回來，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br>
    他敢把自己的雄子孩子當成第六軍的少司令來養(yǎng)，當然不會沒有考慮過安格爾的身份泄露，事實上他早就擬好了好幾套預(yù)備方案來應(yīng)對這種情況，而等安格爾變成第三軍的總司令官后，預(yù)備方案又增加了十幾套。

    “沒必要。”安格爾低頭看著面前被切了一半的蛋糕，“他不會對我做什么的?！?/br>
    “你相信他？相信一個雌子？”斯特林上將冷笑著反問，“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別在雌子身上浪費半點心思，他們根本不值得。他當然不會對你不利，正如我不會對格洛克和你不利一樣，可這并不代表，我們不會對你在意的人不利，也不代表我們不想把你留在身邊?！?/br>
    他希望安格爾回到鳳凰星，因為安格爾現(xiàn)在離他太遠，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看顧，遠得讓他心生不安；而皇帝在不知道安格爾身份的情況下，已經(jīng)強制將安格爾留在帝星，安格爾怎么能夠保證，皇帝不想將他關(guān)在后宮朝夕相守？

    “我知道你的意思，雌父。”安格爾輕聲道，“我不會喜歡他的，如果他敢對我動手，我就殺了他。但現(xiàn)在，我還是第三軍的總司令官?！?/br>
    “你想留在帝星就留吧?！彼固亓稚蠈⑷滩蛔∮帜罅四竺夹模膊恢罏槭裁?，明明小時候還乖巧可愛的安格爾，到了帝星之后就越來越叛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記得保護好你自己，然后等我來?！?/br>
    “帝星離鳳凰星很近，安格爾，你要做的只是在我來之前保護好你自己而已?！?/br>
    “嗯?！卑哺駹柦K于感受到他的擔憂，他低低應(yīng)了一聲，“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雌父，我發(fā)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