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國不會跟著第三軍休假，所以哪怕在輪休期間常規(guī)工作也不會有絲毫減少，但值得慶幸的是，非常規(guī)工作會減少許多。

    非輪休期間惹事第三軍還能心平氣和地走逮捕判刑的程序，輪休期間惹事則會遇上黑吃黑，讓人感嘆執(zhí)行規(guī)矩的人不守規(guī)矩起來更可怕的那種，又加上第八軍s級戰(zhàn)士幾乎全滅的影響，在帝星上的軍雌和軍校生們都非常安分守己，發(fā)生沖突也會選擇更加間接溫和的手段解決問題。

    所以在少了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手的情況下，安格爾反而比過去輕松得多，具體體現在他開始放棄外賣，自己跑去食堂里挑挑揀揀到底要吃什么。

    蓋爾跟著他在小吃區(qū)轉來轉去并看著他和艾德里安討論哪樣菜更好吃二十分鐘后終于受不了了，“安格爾上將，你就不能一樣來一份嗎？”

    安格爾頭都沒回一下，仿佛沒有聽見。

    “親王殿下，您可以選擇回到第二軍用餐?！蓖瑯痈诎哺駹柹砗蟮陌輦惸曋哺駹柕谋秤?，用輕而不容拒絕的聲音建議道。

    “你就沒發(fā)現我們正在被包圍嗎？”蓋爾環(huán)視四周，天知道明明已經處于輪休狀態(tài)中的第三軍為什么還有那么多校級軍官，他們不止占據了食堂的每一張桌子和走廊、甚至還占據了落地窗外的位置，像是潮水一樣沉默地吞噬著一切他所能看到的地方，這里差不多得有一兩萬人了吧。第三軍有那么多校官？超額了吧，不對，有一大半人身上的衣服是尉官。

    “沒有?！?/br>
    蓋爾簡直對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甘拜下風。

    然后等安格爾好不容易選擇完了，拿著餐盤和艾德里安說說笑笑地走向餐廳里唯一一張空桌子時，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通道中的人群散開，原本一直盯著安格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都垂下了頭或是安靜吃飯或是和同桌的人聊天，窗外的雌子們也消失了，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

    “……”這效率這定力做什么不行，拿來偷看小惡魔挑戰(zhàn)他的耐性？

    旁邊的拜倫已經拿著餐盤跟了上去，蓋爾也只能趕快拿起一盤牛排刷光腦付費，清脆的聲音響起，“單價8星幣，總計8星幣，謝謝惠顧。”

    蓋爾看看自己手中的牛排，再看看自助付費機，呆了呆后走到安格爾面前坐下，放下餐盤問，“你每個月往食堂貼多少錢？”

    安格爾奇怪地看著他，“為什么要貼錢？”

    蓋爾指了指盤中的牛排，“難道你準備告訴我這東西8星幣是正常售價？”

    “不正常，但也只是成本價。”安格爾說，“第三軍上上下下加起來都五百萬人了，我怎么可能貼得起？”

    “成本價也不可能！”蓋爾說，“我的商品定價看完了，不要騙我！”

    安格爾將夾著的櫻桃蘿卜吃完，才放下筷子心平氣和地道，“你覺得營地食堂要付房租還是水電還是人工？”

    “食材價也不可能，一斤合成牛rou都要三十星幣，何況這種西冷牛排！”

    “哦，你被騙了?！卑哺駹栒f了這么一句話后，又繼續(xù)開始用餐。

    蓋爾開始深呼吸。

    他都沒心思吃飯了，直接轉頭看向拜倫，“我找后勤處的誰能看到你們食堂的采購價?！?/br>
    “星之光有食堂每周賬目公示?！卑輦惓灾镜们〉胶锰幍拇簏S魚隨口答道，“你自己搜一下就好?！?/br>
    于是在其他人用餐的時候，他一個人登錄星之光開始看賬目！因為不是專門的記賬系統，所以寫得非常簡單，每樣東西單價多少買了多少斤總價多少，運回來后損耗多少折合采購價多少，然后分給各食堂多少斤，順便列了未來一周內各食堂的菜單。

    校級食堂和其他食堂也有差距，但是差距不是差在食材和售價上，而是差在菜的種類和做法上，校級食堂的菜是最多的，做法也最全，其他食堂就要差一點。

    總而言之，第三軍的官兵用遠遠低于第二軍的價格吃到了比第二軍更好更多的食物。

    蓋爾簡直要抓狂。

    手下貪污個一兩成他能忍，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但是照第三軍的價格來算，這起碼貪污了八成到九成吧？？？！?。∝斦繐芙o第二軍的經費他自己都沒動，居然還不能保證大半到該用的人手上，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格爾和拜倫還在繼續(xù)用餐，恍若未覺，艾德里安看看拜倫再看看安格爾，終于沒忍住開口安慰道，“那個，蓋爾叔叔你也別太生氣了。我們的食材便宜是因為龍之集團給的成本價不是零售價，而且食材都是戰(zhàn)斗部隊外出巡防的時候帶回來的，不用給運費。”

    蓋爾用叉子敲敲餐盤，“這么一份牛排，在第二軍要賣一百二十星幣?！?/br>
    艾德里安倒吸了一口氣。

    安格爾終于抬眼施舍了他一個眼神，“菲爾頓不管事的情況下，第一軍的路易都沒敢克扣得這么狠?！?/br>
    蓋爾感覺自己更悲憤了。

    安格爾的言下之意是說，他對第二軍的掌控力和威懾力，還不如一個壓根不管事的人。

    “珀利應該不知道?！边^了好一會兒，他才干巴巴地說。

    “當然不是他?！卑哺駹栒f，“你都能用加班費利誘他跟著你到處跑，可見他的經濟并不寬裕?！?/br>
    蓋爾稍微好受了一點，但還是暫時不想面對第二軍貪污腐敗的問題，于是沒話找話問，“路易總參謀長？他怎么做的？”

    “那家伙下吃士兵上吃皇家近衛(wèi)隊，害得我們想吃點正常的食物都得自己出錢單點，清洗衣服也要加錢?！卑輦悓@個印象特別深，當下道，“我當時窮得連飯都吃不起，蹭了一段時間林和威斯頓，后來上將知道了，出錢讓我給他和珈百璃閣下跑腿才算活了下來?！?/br>
    “他瘋了吧？”蓋爾真的是吃了一驚，拜倫呆皇家近衛(wèi)隊是什么時候？那時候皇帝還沒選中心儀的皇位繼承人，未來和他爭奪皇位的人就是從皇家近衛(wèi)隊產生的，路易把皇家近衛(wèi)隊的侍衛(wèi)逼到這個地步，也不怕得罪了下任皇帝？

    然后這么狠的路易，還沒第二軍的人克扣得狠？

    “沒那么夸張，主要是拜倫當時和伊安迪上將吵架，所以只能靠工資活?！卑哺駹栍貌屯戤叄_始說著拜倫的黑歷史，“不過一個少校都沒法靠合法工資養(yǎng)活自己，路易也做得確實過了，你們第二軍呢？”

    “……我不知道別人行不行，不過我肯定是活不下來。”蓋爾長嘆一口氣，幽幽看著自己面前的牛排，“上面的人貪污得太狠，下面的人沒法養(yǎng)活自己的情況下就會向更下面的人轉嫁成本，一層一層下去，到了士兵還可以剝削平民，平民呢？有能力的人都遠走高飛了，沒能力的留下也沒多少價值?！?/br>
    安格爾拍了拍手，算是給他鼓掌。

    “恭喜你，你終于想通貝塔星系問題的根源了。”他涼涼道，“順便一提，你該慶幸他們能夠遠走高飛，不然早叛亂了?！?/br>
    “不就之前嘲諷了你一下，至于這么記仇嗎？”蓋爾嘆息一聲，又問道，“你怎么做到的？”

    安格爾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道，　“我覺得要防止屬下貪污，首先要按期輪崗定時不定時審計和提供監(jiān)督舉報渠道，一旦發(fā)現依法處置；其次要加強宣傳讓他們意識到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減少貪污的意識；當然最重要的是要讓他們豐衣足食，不至于因為生活所迫而另辟蹊徑?！?/br>
    蓋爾受教點頭，還是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某種意義上，安格爾的說法很有道理，但也可以算是正確的廢話，誰都知道有效，可這種方法除了安格爾幾乎沒人能夠做到。

    第三軍于安格爾不只是下屬，更是信徒，他們瘋狂地崇拜著安格爾并且將他神化，因此他們能夠做到許多軍團的軍雌都做不到的事情，但這樣的運轉方式也不是毫無缺點的——當他們心中的幻象被打破，直接引起了第三軍的內亂。

    “你想做嗎？”

    蓋爾點頭。

    “想做到哪一步？完全沒有貪腐，還是可以貪腐一點點？”

    “可以貪腐一點點?！?/br>
    “那就把現在涉及貪腐的全部處置掉?！卑哺駹栒f，“再建立一套事前審核、事后審計、監(jiān)察舉報和輪崗制度，抓到的就處置，然后等你受不了了再大清洗一次?！?/br>
    “這和徹底杜絕有什么區(qū)別？”蓋爾虛心求教。

    “一個是隔幾年傷筋動骨，一個是平時多看著點避免積勞成疾?！卑哺駹栒f，“你自己選?！?/br>
    蓋爾立刻聯系了還在家中陪伴父親的珀利，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然后選了第一個。

    安格爾譴責地看著他，艾德里安和拜倫也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我覺得我們頂多折騰個兩三次，就可以等你接手了?！鄙w爾聳聳肩，“你現在受不了第三軍貪腐，以后肯定也受不了帝國的其他軍團貪腐?！?/br>
    所以有什么必要一直勞累嘛，等以后安格爾登基他派人來折騰不是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