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考慮到洛的感受，布勞德瑞克上將慷慨地表示奧蘭多用完晚餐后可以留下來，休息一晚再行離開。

    奧蘭多沒有推辭。

    他的房間還停留在七十多年前的模樣，沒有任何的增減變動，衣柜中的衣服也依然是多年之前的尺寸，估計除了機器人來打掃之外就沒有人踏入一步，奧蘭多對著只到自己大腿的睡衣嘆了口氣，還是胡亂裹上后倒在床上入睡。

    也許他應(yīng)該安排父親進入第一軍工作，畢竟他已經(jīng)開始對外界打開心扉，而不是如過往一般沉淪于黑發(fā)叔叔的死亡之中。

    第一軍有許許多多的雄子，縱然沒有雄子能夠取代黑發(fā)叔叔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但是和他們在一起也比和雌父這種人渣在一起強得多。

    只是雌父不會輕易放手，應(yīng)該怎么說服他同意呢？

    又或者，直接殺了他？

    他心里存著事，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結(jié)果才一睡著就被雌父的緊急通訊叫了起來，讓他趕快趕到臥室跟父親解釋雌父存在對安格爾統(tǒng)治的必要性。

    “……”

    且不論布勞德瑞克上將對上將的統(tǒng)治到底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奧蘭多其實有點懷疑父親壓根不知道安格爾是誰，不然沒理由解釋他對安格爾的冷淡。

    他看看鐵青著臉的雌父和地上凌亂破碎的擺設(shè)物，再看看蜷縮在防護罩中面色蒼白仍然不失鎮(zhèn)定的父親，問，“發(fā)生了什么？”

    “洛拿東西砸我，我躲不過的時候擋了一下?！辈紕诘氯鹂松蠈⒖闯鏊男乃迹瑦琅忉尩?，“然后就激發(fā)了他玩具機甲的被動護盾?！?/br>
    哦，是父親砸雌父啊。

    那就沒事了。

    奧蘭多放松下來，無視布勞德瑞克上將怒火中燒的背景音，對著能量罩中的父親伸出了手，“父親，已經(jīng)沒事了，您先出來，我送您去哪個叔叔的房間住一晚？”

    洛搖搖頭，神色堅定，“我要殺了雷蒙德。”

    “……雄子是很難憑借自身力量傷害到高級雌子的?！?/br>
    之所以要加上“憑借自身力量”這個前提，因為雄子里除了s級戰(zhàn)力的安格爾外還存在著格洛克這位變態(tài)閣下，這位幾乎可以當(dāng)?shù)诹姲雮€家的主的雄子閣下的日常工作就是到處搜集整個帝國中哪些雄子被虐待的消息，然后再尋找合適的工具人殺死他們的雌主解救他們于危難之間。

    “雷蒙德說只要我留在他的身邊，什么都可以給我。”洛理所當(dāng)然地道，“包括他的生命?！?/br>
    奧蘭多神色復(fù)雜地看了雌父一眼，心想您都多大年齡了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對著雄子胡亂許諾，布勞德瑞克上將冷冷看了他一眼，卻沒反駁洛的說法。

    “那您為什么要殺了雌父呢？”

    “他要傷害別的雄子?！?/br>
    “我只是說，如果你離開我我才會那么做?！辈紕诘氯鹂松蠈⑥q解道。

    “不是這樣的?！甭遢p輕搖頭，“只要你覺得這樣做的好處大于壞處，你就會去做。”

    傷害別的雄子對雌父能有什么好處？

    奧蘭多一時之間忍不住心中嘆息，讓父親更討厭他一點，順便被第六軍那位格洛克閣下列入獵殺黑名單？事實上除了個別變態(tài)外，雌子對雄子的傷害行為多是出于意外而非自主行為。

    父親真的太重視別的雄子了，所以不能忍受他們遭受到任何的意外風(fēng)險，而雌父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胡言亂語會引起這樣嚴重的后果。

    然而，真的只是胡言亂語嗎？

    雌父可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他當(dāng)年為了第五軍總司令官的位置堪稱殫精竭慮，成功之后也沒有如何放松，仍舊嚴密地控制著第五軍，怎么會想起在父親面前胡言亂語？

    一念至此，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扭頭看向布勞德瑞克上將，“以雄子提高精神力？”

    “你怎么會知道？”洛面色蒼白。

    “果然是真的！”布勞德瑞克上將喜上眉梢，“我還以為帕提亞人只是信口開河，沒想到確有此事，你是從斯特林家族那里知道的？”

    見到雌父彼時的反應(yīng)，奧蘭多忍不住心頭一涼，仔細詢問之后才知道來龍去脈。

    帕提亞神圣帝國是在第五軍駐守邊境時和布勞德瑞克上將勾搭上的，當(dāng)時他們聲稱有方法能夠提高雌子的精神力，希望布勞德瑞克上將能夠拿出卡曼雄子來交換，布勞德瑞克上將思來想去覺得未嘗不可一試，但是又舍不得自己的雄子，于是找人從帝星買了幾個帕提亞雄性生物冒充卡曼雄子偷偷送了出去。

    卡曼人分辨雄子到底是帕提亞雄性生物還是卡曼雄子是靠維西學(xué)校的檔案已經(jīng)很不靠譜了——才會出現(xiàn)威士頓上將讓自己的雌奴冒充雄子之事，帕提亞人分辨兩國雄子的方式就更不靠譜了，主要是看雄子的容貌身材和衣著打扮，長得好看身材勻稱打扮得精致漂亮的是卡曼雄子，消瘦如柴穿得破破爛爛的是帕提亞雄子，所以布勞德瑞克上將成功空手套白狼拿到精神力提高方法。

    這方法既荒謬又殘忍，主要原理是通過凌虐雄子使得雄子情緒激動之下散逸出精神力，同時借助致幻劑的效果使得雌子的精神海變得更加敏感，利用雄子的精神力刺激雌子的精神海促使精神力提升，按理來說布勞德瑞克上將是不會蠢到相信這件事的，然而前有庇護二十一世作為雌子精神力的標(biāo)桿，后有菲爾頓皇帝精神力莫名其妙四度發(fā)育，布勞德瑞克上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覺得這個方法應(yīng)該是存在的，帕提亞神圣帝國頂多在實施方案上隱瞞了某些關(guān)鍵點，而非從頭胡編亂造。

    布勞德瑞克上將雖然除了洛之外還有三十五名雄子，但這些雄子當(dāng)時都在翡翠星陪洛，就算不在布勞德瑞克上將也不可能冒風(fēng)險拿自己的雄子做實驗，于是又采購了一部分帕提亞雄性生物，然后交給布勞德瑞克家族的私人醫(yī)生做實驗。

    帕提亞雄性生物本來就是帕提亞人以低級雌子偽造出來的，精神力極度低微，不管醫(yī)生實驗多少次都沒有任何效果，布勞德瑞克上將久等無果后也不好聯(lián)系被自己無良欺騙的帕提亞人，也就將之放下不管，只當(dāng)自己花錢聽了個響。

    等到帕提亞雄性生物是雌子之事曝光之后，菲爾頓皇帝將皇位禪讓給了安格爾，第一軍拿出了雄子所有制改革暫行辦法，布勞德瑞克上將才知道方案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自己的實驗對象。

    他那個時候已經(jīng)回到了翡翠星，比起提高精神力更急需解決的是他的雄君洛會不會利用這一條離開他這個問題，于是他便和洛說了用雄子提高精神力這個血腥的法子，威脅他說如果他離開自己就把剩下的雄子都作為實驗對象提高精神力，然后殺了安格爾把他從帝星搶回來。

    洛不在乎安格爾的死活——不太關(guān)心外界的他只知道安格爾是奧蘭多的上司兼現(xiàn)任皇帝，不知道他到底是個雌子還是個雄子，但是很在乎自己身邊別的雄子的安危，于是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殺了布勞德瑞克上將。

    家養(yǎng)的雄子突然說要殺了自己，布勞德瑞克上將當(dāng)然是當(dāng)成笑話聽的，甚至為了哄他開心還表示愿意為了他去死，興致勃勃地陪洛分了一個多月的遺產(chǎn)。

    然而在奧蘭多回家的這一天晚上，洛看到奧蘭多臉上的傷痕，覺得還是早點殺了布勞德瑞克上將比較好，不能再拖下去了，至于遺產(chǎn)什么的奧蘭多和黛都是能干的好孩子，他們可以自己商量著辦。

    洛殺人的辦法是讓布勞德瑞克上將削芒果，然后等他過敏死去——洛對芒果皮過敏，每次一接觸到芒果皮就會皮疹瘙癢呼吸困難，然后被醫(yī)生送進醫(yī)療艙，因此在他心中芒果皮屬于接觸到就會致死的劇毒物質(zhì)——然而布勞德瑞克上將作為一只雌子當(dāng)然是對芒果皮不過敏的，在洛的撒嬌下連續(xù)削了五個芒果都沒事，最終沒有耐心的洛決定親自動手。

    奧蘭多聽了只覺無語，深感沒有經(jīng)過通識教育也沒有用過智慧之泉的雄子太缺乏常識了，居然連芒果皮殺人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當(dāng)然有常識的雌父也沒好到哪里去，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父親，您如果想要誰死可以跟我說。”他看著擔(dān)憂中的父親認真地道，“不要自己動手，這樣很容易受傷的?！?/br>
    洛驚訝地看著奧蘭多，似乎有些奇怪于他的強勢，在他的印象中奧蘭多還是那個柔弱可欺乖巧懂事的孩子，被家里仆人欺負了也只是對他說“這就是雌父想要的結(jié)果，您越關(guān)注我我越容易受傷生病”，但最后還是乖乖點頭。

    安撫了洛之后，奧蘭多轉(zhuǎn)頭看向布勞德瑞克上將，向著他微微低頭，以手撫胸，“布勞德瑞克上將，我在此正式向您提出生死戰(zhàn)?！?/br>
    布勞德瑞克上將鐵青的臉轉(zhuǎn)紅，憤怒道，“我叫你來是為了讓你說服洛，不是為了讓你弒父！”

    “我認同父親的判斷，讓您活下來只會釀成更嚴重的后果?！眾W蘭多說，依然沒有忘記使用敬稱，“使用雄子提高精神力不止會讓父親傷心，也會讓陛下苦惱心疼。”

    “我并沒有做！”布勞德瑞克上將狡辯道，“我只是計劃，并沒有實施！”

    “那家里的別的雄子叔叔呢？”奧蘭多問。

    “他們在帝星，做你們那該死的體檢！”布勞德瑞克上將怒吼道，“帝國動蕩之際，你卻要為了莫須有的罪名殺死第五軍的總司令官，你瘋了嗎？”

    奧蘭多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開始機甲化。

    依照他對雌父的了解，在雌父對父親提前這件事又將別的雄子送離父親身邊時，就已經(jīng)開始謀劃這件事。

    布勞德瑞克上將憤恨地瞪著他，就在奧蘭多以為他也要開始機甲化的時候，布勞德瑞克上將突然做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動作——他從他的身邊擦過，迅速向門外跑去。

    奧蘭多下意識地抬手射擊。

    能量光束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直接穿透了布勞德瑞克上將的身體，跑動中的人影晃了晃，直接栽倒下去。

    奧蘭多怔住。

    雖然高級雌子的機甲不會如安格爾的深藍一般配有被動護盾，但是它們都有著檢測能量波動的功能，在主人受到襲擊的時候會提前進行預(yù)警，以便主人機甲化躲避或者撐起能量罩硬抗，但是布勞德瑞克上將沒有。

    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立刻拔足追了過去，用槍口對準布勞德瑞克上將的心口，問，“您還有什么遺言嗎？”

    “對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大開殺戒，是你們第三軍的作風(fēng)嗎？”布勞德瑞克上將的怒意在中槍時的一瞬間散去，只余淡淡的嘲諷。

    “不是?！眾W蘭多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選擇機甲化，是不愿亦或者不能，但還是沒有手軟，一邊再度射擊一邊淡淡回應(yīng)道，“只是布勞德瑞克家不擇手段的家訓(xùn)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