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惡魔嗎？”有部下在通訊頻道里問。

    弗蘭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知道有惡魔雄子能夠預(yù)言未來，也知道有惡魔雄子能夠摧毀雌子的精神海，卻不知道，隨便一個惡魔雄子都能強行解除雌子的機甲化。

    人類，真的能夠戰(zhàn)勝惡魔嗎？

    他有些茫然地想著，口中仍然強硬地回應(yīng)道，“升空作戰(zhàn)，神的子民無所畏懼！”

    先前跟他們交火的敵人并未跟隨著升空，而是一個個迅速落地仰望著空中的敵人，似乎打定了主意當縮頭烏龜。

    帕提亞人不敢落地，卡曼人也不敢升空，場面一時之間陷入僵持。

    弗蘭克帶領(lǐng)著屬下們向防御指揮中心的保護罩傾瀉著炮火，雖然這次和以往一樣無法達到預(yù)定的目標，但是至少他還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提升一下士氣。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突然有人問道，“投降嗎？”

    極輕極冷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不是帕提亞語而是卡曼語，弗蘭克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只是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奇怪于通訊頻道里怎么會傳出陌生的聲音。

    “誰在說話？”

    “剛剛他說了什么？”

    “是誰？”

    “我幻聽了？”

    參與行動的戰(zhàn)士們在通訊頻道里同時發(fā)言，一時之間弗蘭克甚至聽不清其他人的聲音，也更加不明白怎么會有人侵入自己這方的通訊頻道——其實原因很簡單，瑟雷爾星幾乎是在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的情況下投降的，通訊設(shè)備和其他設(shè)備都保存得好好的，聯(lián)系上帕提亞這一方簡直再容易不過。

    與此同時，有人毫無防備地從附近的一座矮樓中走了出來，紫眸銀發(fā)，容貌昳麗，白色軍裝上的純銀裝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見他走出，地上的卡曼軍雌們都單膝下跪，不敢直視。

    “卡曼皇帝？！”

    “紫眸惡魔？！”

    “我曾經(jīng)很好奇一個問題，人從多高的位置墜落會摔死?！卑哺駹栄鲱^看著位于空中平均距離地面十余千米的帕提亞人，笑意清淺，說出的話語卻比惡魔更加可怕，“感謝你們的不投降給了我實踐的機會?！?/br>
    他還是說的卡曼語，帕提亞軍雌們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還在等著光腦翻譯的時候突然聽見通訊頻道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逃，快逃??！”，下意識地想要撤退又不敢直接走人，只能紛紛看向弗蘭克的方向。

    弗蘭克也聽不懂安格爾在說些什么，只聽見一聲“逃”后就心下一緊，知道自己一行多半中了卡曼人的計謀，現(xiàn)在逃跑只會損傷更多，索性直接瞄準他打了過去一道能量光束過去，卻被他身邊驟然出現(xiàn)的淡藍色保護罩輕松攔下。

    在他想要進行第二次攻擊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他忍不住抬手去按自己的頭，帶著繭子的手指指尖直接碰觸到了毛躁的短發(fā)，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突然失去了機甲的保護與動力，毫無征兆地迅速墜落。

    人從多高的位置墜落會摔死？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安格爾的問題。

    他們會死的。

    看著屏幕上的帕提亞戰(zhàn)士被強制解除了機甲化，然后一個個墜落，艾路恐懼地放聲大吼，想要逃離面前的投影屏幕，但是有一只帶著手甲的手按在他的肩上，逼迫他坐在座位上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安靜?！崩聿榈虏荒蜔┑氐?，“別打擾我看上將?！?/br>
    艾路只能硬生生地把尖叫聲吞了進去。

    不管怎么說，他是那個看人墜落的，而不是墜落給人看的。

    他苦中作樂地想著，然后看見投影中的安格爾回過頭來，開口說了一句話。

    他聽不懂卡曼語，但是投影屏幕下方給出了字幕翻譯，“告訴他們，要么投降，要么死?！?/br>
    在背景物的墜落中，安格爾走回了附近的一座樓房，軍雌們起身繼續(xù)防守，然后訊號被切斷，投影屏幕回歸一片黑暗。

    “上將好帥氣??！”

    旁邊的一只雄子星星眼，“好想嫁給上將?！?/br>
    理查德跟著點頭后才發(fā)現(xiàn)不對，輕咳一聲后收回按著艾路肩膀的手，“看清楚了嗎？”

    艾路趕快點頭。

    他投降之后就被解除了武裝，和其他人一起關(guān)在了防御指揮中心的地下層，卡曼人并沒有如何虐待他，沒有像預(yù)言中一樣生生挖出他的心給紫眸惡魔吃，也沒有放他的血去給紫眸惡魔泡澡，只是無視他的身份讓他和別的軍雌一樣住在多人間中。

    他當然不喜歡和其他人共享狹窄的房間，但是也不敢跟卡曼人要求特殊待遇，有他壓著同一房間的軍雌也沒有爆發(fā)沖突，而是一個個縮在角落里盡可能地給他讓出空間。

    幾分鐘后他聽見旁邊的房間爆發(fā)了叛亂，他非常謹慎地沒有自己去看，而是指揮了一個下屬過去觀察情況，過了十幾分鐘后下屬蒼白著臉回來告訴他有只軍雌想要殺死同室者換取空間，他成功了，也失敗了，就在他殺死同室者的幾分鐘后，有一只卡曼軍雌來殺了他，然后叫機器人拖走了尸體。

    這件事后卡曼人似乎意識到不能放縱他們下去，通過地下層的廣播宣布了新規(guī)矩，也許不能說是規(guī)矩，而是的帕提亞語翻譯版，第一條就明確說明了不能故意殺害或者傷害其他人，違者上至死刑下至監(jiān)禁，廣播者還貼心的說明了因為監(jiān)察廳的人手不足監(jiān)獄也尚未開放，傷害者者一律不經(jīng)審判直接執(zhí)行死刑。

    之后廣播就沒停過，哪怕他們?nèi)胨瘯r還是照播不誤，第一遍還是真人廣播，之后就是錄制的聲音，按照廣播的要求他們可以在地下層自由活動，但是不能爆發(fā)沖突也不能離開地下層，不能探聽外界的消息，艾路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但是隔一段時間會有機器人送來食物，都是瑟雷爾星之前儲存的速食食品。

    在他吃到第五頓飯時，有機器人來統(tǒng)計他們的職業(yè)、特長和意向工作，艾路憑借著自己前瑟雷爾星防御軍首領(lǐng)的身份成功脫穎而出，被卡曼人盯上要求他對帕提亞軍隊進行勸降。

    負責(zé)勸降事宜的是一只名為伊薩的雄子和一只名為理查德的未成年雌子，伊薩負責(zé)威脅恐嚇他——如果他們再不投降，惡魔雄子們就會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攻擊他們的精神海讓他們不能機甲化，而理查德負責(zé)審核他的勸降發(fā)言書。

    從一個帕提亞人的角度來看作為未成年雌子的理查德當然比惡魔雄子的伊薩更加無害，但是當他的第一次勸降發(fā)言書被理查德認為不夠真情實感后，理查德就向上級申請了戰(zhàn)場情報共享，讓他親眼看到惡魔雄子們在戰(zhàn)場上的功效。

    于是他先是看見了自己曾經(jīng)的同袍們在戰(zhàn)斗中驟然失去了cao縱機甲的能力，被卡曼軍雌們輕而易舉的擊殺，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沒多久安格爾就走了出來，憑借一己之力解除了剩下的帕提亞軍雌們的機甲化，并且發(fā)表了近乎虐殺的反人類言論。

    紫眸惡魔，完全不是人類可以對抗的。

    這樣想著的艾路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建筑物里還有幾百只雄子在用精神力幫助安格爾完成解除所有敵軍機甲化的驚世之舉，他也不會知道，安格爾幾乎一走進建筑物就整個人軟倒了下去。

    哪怕是以安格爾的精神力，要完成這一舉動也必然會對他的精神海造成極大的負擔(dān)。

    這是一場針對他、或者說帕提亞軍隊而精心策劃的表演。

    “看清楚了就趕快寫你的勸降書?！崩聿榈率栈亓俗约旱氖?，不耐煩地督促道，“讓那群該死的帕提亞人趕快投降，不要再勞煩上將親自出戰(zhàn)。”

    伊薩在旁邊敲著邊鼓，“也不要再麻煩我們動手了，不然我們就讓他們都摔死?！?/br>
    他似乎已經(jīng)覺得讓帕提亞軍雌被卡曼軍雌擊殺不夠解氣，決定像安格爾一樣用更殘忍的手段殺死他們。

    也許是恐懼激發(fā)了艾路的動力，艾路很快寫好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勸降書，理查德審核過后十分滿意，讓他對著攝像頭大聲念了出來。

    伊薩則把安格爾一人對抗數(shù)百名機甲戰(zhàn)士的視頻和勸降的視頻拼接在一起，開始添加背景音樂和種種特效，在剪輯過程中他甚至一直在哼著歌，似乎看人摔死不是一件恐懼的事情而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讓艾路心中的恐懼種子越發(fā)壯大，慶幸起自己投降得足夠及時。

    在伊薩準備通過通訊設(shè)備將視頻直接發(fā)送給帕提亞軍人時，艾路甚至主動請纓，“讓我來吧，我在各軍團中都有認識的人，私發(fā)給他們比公開發(fā)放效果會更好?！?/br>
    伊薩和理查德對視了一眼，同意了將他的光腦還給他。

    “不要像那個阿道夫一樣胡亂抹黑上將哦?！币了_笑吟吟地警告道，“不然就把你關(guān)在圣所里一起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