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38作為一個系統(tǒng)可以說是平庸。

    它愛睡覺，經(jīng)常找不到資料，看見美人就丟魂，它看過小叮當(dāng)之后懷疑自己是不是出廠時候也摔了一跤，后來想起他在系統(tǒng)培訓(xùn)學(xué)院，學(xué)過它們一半組成是由“主”孕育的。

    那天它站在小洋樓，看著大門關(guān)閉，悵然若失。

    于是15138主動申請調(diào)離崗位，離開封閉保護了它四年的小玻璃房。

    15138分不清對南祀的感情，一見鐘情么？未免過頭了，但它知道南祀身上有一種魔力，想呆在他身邊，想注視他。

    可被吸引的不止它一個。

    那匹灰狼，或者說那個男人。

    回憶至此，15138打了個寒顫。

    它輸入密碼打開大門，撲面而來是奇怪的味道。

    南祀從沙發(fā)起身走過來，他臉色不那么好看，穿過門的晚風(fēng)撫起他的碎發(fā)，依舊俊美又疏離。

    “抱歉，這么晚了?！彼f“我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著火了?！?/br>
    這幅略顯憔悴的樣子令15138連忙搖頭。

    “沒關(guān)系，我們系統(tǒng)不需要睡眠的，隨時可以找我?！?/br>
    南祀?yún)s愣了一下，喃喃。

    “對啊，你也是系統(tǒng)來著……”

    這一句聲音很輕，沒飄進15138的耳中。

    “麻煩你了，我實在，有點累了?！?/br>
    青年說著，手里慢慢轉(zhuǎn)數(shù)著手持，轉(zhuǎn)身往樓上走去。

    等背影沒入二層的黑暗，一聲關(guān)門聲后，15138才反應(yīng)過來——那頭總是跟在南祀身邊的灰狼呢？

    它掃視了一圈也沒見著，等疑惑著進了廚房，被坐在一邊的灰狼嚇了一跳。

    整個狼罩在無形的陰影里，瞥過來的視線陰鷙可怕，在白色空間的噩夢立馬重現(xiàn)。

    灰狼的視線沒一秒就離開了，似乎懶得浪費時間。

    想起進來后不同尋常的氣氛，15138猜到了大概，急忙辯解“我什么都沒說！”

    灰狼站起來抖了抖身上沾到的煙塵，一步步走近白團子。

    “別打——”

    臥房里窗簾緊閉，坐在床榻之上的人落了一身昏黑，只有雪白手背一圍翠綠，濃郁欲滴。

    縈繞淡淡光暈，靜默守護著。

    南祀一直一直轉(zhuǎn)著珠串，不知過了多久，覺著心靜下來了才徐徐停手。

    他知道他今晚應(yīng)激了，這里是位面管理局，妖怪有什么稀奇的。

    離開那些光怪陸離的位面已經(jīng)半年了，還這么定不住容易被刺激么？南祀勉強扯了扯嘴角。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手腕一翻戴好手持，正要躺下縮進被子里，忽的看見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一道小縫，一抹可疑的灰影飛速閃過，隨之響起一聲什么東西響亮的落地聲。

    “誒呦——”

    15138？

    南祀起身去把門拉開。

    赫然是一只縮頭縮腦的灰狼和摔在地上的15138，不知道它們在門外偷看了多久。

    “沒事吧？”他彎腰伸手扶正系統(tǒng)。

    15138懸在青年手心上方，不好意思的說“對，對不起。那個，廚房處理好了。”

    “嗯?！?/br>
    相對無言。

    灰狼首先試探著嚶嚶兩聲，青年睨過去，一對毛茸茸的耳朵瞬間變成飛機。

    但眼看南祀沒一會兒就淡漠的收回了視線，白閥落寞垂首，心里幾乎要罵起來，15138調(diào)查到的信息到底靠不靠譜。

    “不是會說人話么？”

    他聽見人類這樣說，南祀神色淡淡，指尖正摩挲著15138身上的擦傷，15138那副樣子看是魂兒都不剩多少了，癡癡呆呆的被溫柔撫摸醉倒了。

    白閥沒空管它，大腦運轉(zhuǎn)推測這話是什么意思。

    突然。

    “欸！15——”

    南祀驚呼一聲還沒喊完名字，白團子就暈倒宕機在他手心了，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白閥眼皮跳起來受夠這個蠢貨了，一口叼下來吐到地上，坐立在南祀跟前認(rèn)錯。

    “對不起。”

    南祀慢慢抱臂，不說話靜靜垂眸看著他。

    “我錯了。我不該嚇你?！?/br>
    白閥心一橫，一邊學(xué)著據(jù)15138調(diào)查所說南祀喜歡的那種小動物的聲音，一邊往南祀身上鉆懷里蹭，看見人類終于蹲下來就翻身露出頸項來打滾。

    南祀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柔軟頸毛。

    “你一直都會說話？之前在騙我玩？”

    不料，這會兒，15138悠悠轉(zhuǎn)醒了，聽了這話連忙爬起來接上。

    “不是！不是的，白先生也是最近學(xué)會說話的！”

    這話聽著沒錯但好像又哪里古怪。

    “嗯？”

    撫摸的手停下來，白閥一僵意識到不對，但南祀沒給他回答解釋的機會，極快極輕的笑了一聲。

    “哦，原來如此。”

    灰狼又暗罵一遍蠢貨，硬著頭皮繼續(xù)嚶嚶叫喚，坐起來把頭往人胸前埋，濕漉漉的鼻尖去碰人下巴，輕緩的跟吻一樣。

    青年眼睫顫了顫，在灰狼不安的四處打量的目光中，將手落下他背上拍了兩下。

    “好了，小白?！?/br>
    換做以往，白閥怎么也想不到會因為被重新?lián)Q作這樣一個名字而喜悅。

    送走15138后，白閥安靜的跟在南祀后面，直到到了二樓臥房門口，白閥短暫徘徊猶豫了一下，看著人類沒有絲毫停頓的背影，抬腳邁了進去。

    從始至終這個房間也沒有開過燈。

    “咔嗒——”

    門在身后落鎖。

    一片寂靜黑暗里，白閥良好的夜視能力能看清南祀的一舉一動。

    瑩白的手牽起被角，俯身時發(fā)絲掃過耳尖，上床時微微凹陷的腰身，緞面因動作緊繃貼合的臀rou輪廓。

    狼長舌不斷舔著吻，再一次快速移開目光。

    南祀躺好后，發(fā)現(xiàn)了有些躁動的不斷交換身體重心的灰狼，然后，它緩慢的一點點試探的湊近，在人類垂眸視下，把頭顱搭在床邊，眼皮耷著，遮擋著夜里發(fā)光的圓圓綠眼。

    他很想問南祀還生不生氣，也不放心人類今晚自己能不能睡好。

    “……對不起?！彼砂桶偷恼f。

    “你已經(jīng)說過這句了不是嗎？”平躺的南祀淡淡說道。

    “睡吧。我沒有生氣?！?/br>
    灰狼嗚了一聲，兩只狼爪子悄悄搭上床邊，想爬上床。

    南祀還是那副淡淡的叫狼把握不準(zhǔn)的語調(diào)。

    冷冰冰的宣判。

    “下去。”

    如果他是那個掌權(quán)者白閥，他可以包莊園，辦宴會，放煙花，大把大把的買禮物準(zhǔn)備驚喜，來哄這個“百毒不侵”的冷美人。

    但現(xiàn)在他是一條極其像狗的狼，能做的只有灰溜溜滾下去。

    早上，南祀醒來像往常一樣洗漱吃飯，走前對送到門口的白閥微笑著說15138中午會過來。

    白閥無知無覺的左右晃著尾巴，若不是基因不允許估計要翹起來搖，他叫喚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br>
    大門關(guān)閉。

    “咔嗒——”

    大尾巴漸漸慢下來到一動不動，白閥還站在原地，因為他覺得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大灰狼有些困惑。

    少了什么讓他這樣煩躁，不適。

    他在玄關(guān)來回走了幾圈，百思不得其解。

    中午，知道灰狼根本不用吃飯的15138還是照常來了，它對于昨晚美人撫摸下暈過去的丟臉行為耿耿于懷，整個系統(tǒng)都不大好，呆坐在白色空間里。

    它面前是一個面色冷酷的男人，五官深邃俊朗，尤其一雙眼，透著上位者的威嚴(yán)與戰(zhàn)爭帶來的狠厲令人不敢直視，一身小麥色肌rou，渾然天成的壓迫感，與之相處倍感壓力。

    但15138精神已經(jīng)有些恍惚了，甚至他看著男人臉色，都覺得對方臉上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恍惚。

    15138晃晃腦袋，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短短一個上午，白閥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孤獨甚至寂寞，他神奇的理解了那些主人上班不在家的寵物，而身邊沒有出謀劃策的手下，只有一個不靠譜的白球。

    “對了?！?5138開口“局里告知我，如果您愿意您今天凌晨就可以回原位面了?！?/br>
    或許是位面在發(fā)展或者白閥本身的能量夠強，離三天還差幾個小時，就已經(jīng)獲取夠了預(yù)期的能量。

    白閥和位面管理局的交易，他停留這里提供給管理局一定的能量，管理局提供一些好處給他的位面。

    無論是這份額外的位面之子的能量用處，還是管理局給位面偏心的待遇，不是搬得上明面的交易，否則也不會暗地里進行。

    回去有個屁用，白閥現(xiàn)在想不得這些，簡直想爆粗口。

    他直接把15138關(guān)在那個白色空間里。

    白閥兩點就在門口守著，時針又轉(zhuǎn)了兩圈，他才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嗯？”南祀挑挑眉“怎么在這？餓了？”

    白閥彎脖垂首湊近，還沒碰到對方的衣角，南祀就移開了，邁步向衛(wèi)生間走去。

    灰狼顛顛跟上去，老老實實在門外等著他洗手換衣服，又跟著去廚房，坐在一邊看人類煮泡面，后悔沒把15138放出來做飯。

    端著碗放到餐桌，正要給灰狼拿凍rou的南祀一轉(zhuǎn)身，忽然瞥見窗外草叢中一抹黑影。

    “誰？！”

    他神色一凌，跑到窗邊。

    但來不及了，空蕩蕩的花園里，只有靜悄悄搖曳的草木綠葉，南祀抿唇凝了片刻地上泥土。

    他分明瞧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一旁的白閥神情嚴(yán)肅，礙于視線他打量不清全部，也不敢把南祀一個人留在家里。

    盡管人類沒說過什么，但白閥還是對于用人語溝通有些猶豫，他輕輕說。

    “別擔(dān)心?！?/br>
    想舔一舔南祀的手背安撫他，但沒等他湊近，那只手就移開了。

    舌尖尷尬的吐出來收回去，舔了個空。

    直到夜幕降臨，灰狼依舊不允許上床。

    愣住了一天的白閥反應(yīng)過來了。

    終于發(fā)現(xiàn)哪不對勁。

    整整一天，雖然人類微笑著說話也如常溫柔，什么都準(zhǔn)備完好，但從始至終，連他一根毛都沒碰過！

    只把他當(dāng)做一個養(yǎng)活就行的工作任務(wù)！

    對啊。

    白閥恍然大悟，旋即牙癢起來。

    對一個總會離開的工作對象有什么好生氣的。

    跟一只狼有什么好生氣的。

    他甚至更想青年像第一天那樣敲他的腦殼，正當(dāng)他深陷思緒里，腦海里響起15138弱弱的聲音。

    “我聽說，南南好像被跟蹤過?！?/br>
    這句話打斷了白閥，他又想起南祀看起來渾不在意的看動畫片的樣子，他現(xiàn)在是一只狼，除了牙齒和爪子幾乎沒什么攻擊能力，如果是原世界……

    白閥壓低聲音，咬扯著地毯發(fā)泄。

    無論從哪方面著想，他得回去一趟。

    凌晨，趴在地上淺眠的灰狼眼皮一跳，感覺身上似乎有什么禁制解開了，周身輕盈，被拉入又一個白色空間，15138已經(jīng)被放走。

    站著的，還是上一次的中年男人。

    他告訴白閥白色按鈕已經(jīng)自動升級，可以選擇位面轉(zhuǎn)移了。

    白閥頷首，選擇了原世界。

    同一時間。

    局長辦公室。

    “嗯？”

    屋子里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原本雙眼放光的數(shù)著鈔票，忽的，他察覺到了什么，對著半空自言自語道“走了？這些祖宗真是一刻都不多呆喲。”

    他聳聳肩，繼續(xù)笑呵呵擺弄他的寶貝。

    第二天一早，他撥通一個號碼。

    “聯(lián)絡(luò)人是嗎？額……叫15138？行，你準(zhǔn)備一下帶飼養(yǎng)員去下一個地方吧，地址一會發(fā)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