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搬回男人家里也有兩三天，寒假在即，白海陽也要放假來這邊住了。這天二人在家吃過晚飯，陳露便狀似無意地提起了這事：“海陽什么時候回來？”

    “今年不回了。我叫他去老家那邊。他應(yīng)該是只有過年的時候過來呆幾天?！?/br>
    陳露聽了這話，有點沒敢繼續(xù)問下去了。

    果然，白俊緊接著就說：“這邊的確沒有地方給他住?！?/br>
    陳露沉默了一晌，才說：“我可真不是一個好哥哥。”

    “他也這么大了，總跑過來像什么話，來這邊住了又該懶散了。該學(xué)會獨(dú)立了?！?/br>
    陳露沒有接話，不知道白海陽會不會回去看陳義波他們。他自己是不打算回去了。他和李萍這陣子也在聯(lián)系，但他都有注意不讓白俊發(fā)現(xiàn)。能躲一天是一天，到時就和他們說學(xué)校忙回不去了。在和白俊有了這樣實質(zhì)上的關(guān)系之后，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李萍。

    家里天色也還早，沒有黑下來，只是帶了些晚霞的浮云藹藹地掛在天際的另一端。從客廳的落地窗望去，倒是有幾分壯麗的樣子。一月的冬日傍晚大抵是這樣寒冷又深邃，陳露靠在窗邊站了一會，出神了不知多久，白俊從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想什么呢？”

    被白俊抱著，他只看了時鐘一眼，五點多。

    “你這陣子都不用忙工作的嗎？到了家就知道和我膩味?！?/br>
    “之前把年底的工作都忙完了?！毖韵轮膺@陣子都有時間。

    再醒來已經(jīng)是半夜，陳露去起了個夜，總覺得赤身裸體在被窩里躺著不是很習(xí)慣，但和男人的身體糾纏著入睡倒是很舒服。他內(nèi)心有一些糾結(jié)，這樣的生活的確很甜蜜，但是總有很墮落的感覺。從一些問題躲避開來，逃到白俊這，囿于這樣的一個條件優(yōu)渥的避風(fēng)港。

    回到被窩里剛躺下，白俊就湊過來摟住了他光滑的身體。溫?zé)釋掗煹纳碥|貼緊自己的，陳露的腦子就又變得迷迷糊糊的不清醒了。

    寒假如期而至，陳露每天的生活狀態(tài)也有所改變。第一次在外面過寒假，他內(nèi)心其實是有點雀躍的。離開家，離開陳義波他們，自由得多了。在白俊這里，物質(zhì)生活可以說是十分豐富的，讓他沒有什么后顧之憂。每天上午在客廳練舞，下午在家看看電視讀讀書，沒事擺弄一下白俊的收藏，這樣的生活也的確是很不錯。他連打工最近都不去了，知道自己這樣不是長久之計，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有些軟弱。

    公司的事是不忙了，可男人的身份注定年末會有很多應(yīng)酬。他曾見過白俊的秘書幾次，是個很精干的中年女人，雙眼很銳利。即便這樣，白俊也還是有著很多事情要親自去跑。

    本來今天約好了要去外面吃飯，可白俊臨時有事，他只好自己回家。拎著從超市買回來的菜，他不緊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樓前，正低頭掏鑰匙，身邊卻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快速地朝他逼近。

    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了一眼，卻見白俊的前女友就站在自己旁邊。

    陳露輕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白俊在家嗎？”

    “沒有。你來之前沒聯(lián)系他嗎？”

    “他不接我的電話?！?/br>
    那自己也沒辦法了。陳露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她，只開了門要進(jìn)去。

    “你是白俊的情人吧？”

    “算是吧?！标惵稕]有做隱瞞。他知道她一定是個十分聰慧的女人，她淡淡的眼妝更顯得她漂亮的一雙眼睛清亮聰敏。

    “有時間嗎？我們?nèi)ジ浇??！?/br>
    不理解女人找自己是為什么，情敵之間的示威？表示她的決心？

    陳露雖然知道自己可以不用答應(yīng)，可對女人和白俊之間的關(guān)系感到好奇，這樣的機(jī)會也不知道何時再有。既然已經(jīng)和她說出了自己的情人身份，他和她之間聊一聊也未嘗不可。

    但他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眼前女人的長相太出挑，艷麗的長相帶著攻擊性的美，教人有些移不開眼睛。不知道這樣的女人，為什么會輸給自己。

    來到附近一家裝潢典雅的咖啡店，二人落了座。女人落落大方伸出手介紹自己：“你好，我叫柏慧怡?！?/br>
    “我叫陳露?！焙退?xì)膩的手握了握，陳露臉有些紅了。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答應(yīng)過來，他明顯不是漂亮女人的對手。

    “喝點什么？”

    “果汁就好……”

    下意識回答之后，才覺得很不好意思。自己這樣更顯得像個孩子了。但他對咖啡既沒什么研究，也不喝。

    女人倒沒有說什么，只輕輕笑了笑，點了杯他聽不懂的黑咖啡。

    這一點倒是很像白俊……心里默默吃起了醋，陳露低頭沒有說話。

    柏慧怡開口問他：“你現(xiàn)在是在讀大學(xué)嗎？”

    陳露點了點頭。

    柏慧怡又簡單和他聊了幾句家常，飲品就端了上來。咖啡的香氣傳來，陳露分辨出那是白俊常喝的那一款的香氣。并不是他對咖啡的感覺靈敏，而是白俊總是喝，而這一款咖啡的香氣又比較特別，他就記住了。

    柏慧怡啜了一口，開口輕輕道：“我其實也只是一開始很不甘心，現(xiàn)在倒還好了。只不過還是想來問問他?！?/br>
    陳露沒有喝果汁，只靜靜看著美麗的女人。她的頭發(fā)不知什么時候染了黑色，微卷的波浪顯得很有風(fēng)情。

    “在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家父帶我去聚餐社交，在那次我認(rèn)識了白俊。我對他很有好感，算是一見鐘情吧。知道他是獨(dú)身后我開始主動追求他。我們算下來也交往了兩年多了?！?/br>
    陳露還是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她繼續(xù)說：“本來我們是要打算談婚論嫁的了?？伤蝗徽f沒辦法和我繼續(xù)下去。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想到了你?！?/br>
    美目一轉(zhuǎn)對上了自己，被那目光看著，陳露有些難堪的感覺。

    “我倒不會對同性愛人有什么看法。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自己的直覺……果然我猜對了?！?/br>
    柏慧怡淡淡笑著，淡粉色的指甲摩挲著咖啡杯沿。

    陳露只說：“其實，我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對不起?！?/br>
    聽了他的道歉，柏慧怡笑了：“你沒必要和我道歉，小弟弟。你太單純了?！?/br>
    頓了一會，她又說：“我大概知道白俊為什么會喜歡你?！?/br>
    “是嗎……”陳露低頭看著手里的半杯果汁，似是喃喃自語道，“或許只是因為我是這樣的，所以他才覺得我特別吧?！?/br>
    “其實我們之間也沒有你覺得那樣的……”陳露一時之間找不到什么詞來形容，“我們這種關(guān)系，什么時候分開了也不稀奇。”

    柏慧怡亮亮的眼睛看著他，像是能夠理解他似的。他不禁覺得有些被安慰了的奇妙感覺，她曾經(jīng)站在和自己同樣的立場上，或許因為這個原因，他們之間的距離反而很近。

    “他的確是個很難捉摸的人，大概因為他比較沉穩(wěn)，又年長，所以總是自己內(nèi)心做了決定，卻很少說出來。他覺得這樣是對人負(fù)責(zé)的溫柔，可這樣有的時候也很讓人覺得拘束呢?！?/br>
    陳露聞言抬起頭來看著柏慧怡，她對他的表情了然一笑：“看吧，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是在掌握一切。很自我中心呢?！?/br>
    陳露點了點頭，她果然很了解白俊。或許是因為她的聰敏。

    “你不要為了這樣的他覺得難過，你只管去談戀愛就好。我一開始也很不甘心，但是現(xiàn)在會覺得，愛情就是這樣，盡管去愛，因為不論如何都會受傷……”

    “當(dāng)然啦，你要是把他甩了，你要打電話告訴我。我們出來，到時要好好慶祝一番?！?/br>
    陳露抿嘴笑了。

    他還以為會像電視劇中那樣的女人，來尋仇一樣地挑釁自己，和自己吵得雞飛狗跳，最后撕破臉皮，她詛咒自己再離開?？伤丝叹尤挥X得很感動，他點點頭：“好?；垅恪！?/br>
    淡粉色的指尖捏著一張名片遞給了他，陳露接了過去。柏慧怡喝干凈了咖啡，拿起大衣和包包，站起身來，將烏黑的長發(fā)利落地甩到身后，朝陳露一笑，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那我走啦，陳露小弟弟，記得call我。”

    他看著女人漂亮窈窕的背影，將名片很珍惜地放到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