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看的手真不應該留下如此痕跡，楚琦想著臉皮也是厚習慣了，翻翻書包，遞出一片創(chuàng)可貼。他老媽總說出門在外難免會有個特殊情況，所以不僅是創(chuàng)可貼，他書包里還被塞進一堆紗布。

    “喏貼上吧，怪滲人的?！?/br>
    創(chuàng)可貼被放在了修長的手邊。

    楚琦最后也不知道這創(chuàng)可貼的歸處落到了哪里，大概是垃圾桶。反正幾堂課過后那創(chuàng)可貼不見了，那傷口還是赤裸著。

    后來學校再也沒有人敢來窗外偷瞧司晏，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的抽屜里也再也不會多出一堆情書來，某種意義來說，楚琦覺得這樣很好，樂得清靜。

    謠言就像某種傳染病毒，在人群里發(fā)酵擴散，就連楚琦走在學校路上都能時不時聽到有關司晏的消息，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說是司晏轉學就是因為在上個學校打架斗毆，雖然成績足夠好，卻是個老師都頭疼不已的家伙，也正因為成績好，上個學校對他寬容過很多次，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還是轉學了。

    還說他經常搞大女生肚子，不過這條楚琦是當笑話聽的。

    他光明正大的瞧著旁邊那人的側臉，老師的聲音在講臺上左耳朵穿過右耳朵，那人趴在桌上，埋進手臂里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一只眼睛，睫毛纖長輕輕顫動，像連睡著都在做噩夢。

    這個人打架斗毆楚琦也算見證了。

    搞大女生肚子？

    楚琦撇撇嘴，懷疑他是個性冷淡，因為自作為他同桌以來，楚琦從來沒見過這個人跟誰說過話，哪怕是林于婉，那個學校最漂亮的女人。

    上次林于婉過來跟他借筆記，大美人皮膚嫩的能出水，楚琦在一旁看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別說他好色，他這是不放過一絲一毫能欣賞美色的機會，而司晏老兄依然是那副冰塊臉，冰在石頭里，冷在心里。

    不近人情！

    楚琦默默給了他一個差評。

    這么想著，好像又看到那張木頭臉，楚琦忍不住笑，正好對上司晏剛睡醒的眼睛，朦朦朧朧的因為陽光半瞇著，瞳孔顏色在光下有些淺淡，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楚琦不由得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他對上那人恍惚的目光，嘴唇張合用唇語問他，“睡得好嗎”，前方老師的講課聲被隔絕在世界之外。

    那是種奇妙的感覺，時空錯亂的感覺。

    只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聲音。

    李玉玉是個放得下拿得起的姑娘，意識到追司晏無望后，又來找楚琦復合。

    說復合也談不上，他們之間的戀愛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今天分，明天合，后天又看上另一個，楚琦聽完李玉玉的話后撇撇嘴。

    “抱歉啊玉玉，我們已經分開了。”

    楚琦也說不上自己的想法，他原先看著身邊一個個朋友都談起戀愛來單身久了，難免眼紅，現在……現在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用不著戀愛了。

    “你是不是怪我當時和你分手？”李玉玉的眨著洋娃娃似的大眼睛，抓著楚琦的手臂不放。

    學生們掠過門口的他們走近教室，快上課了。

    楚琦看著李玉玉那張漂亮的臉，忽然又有些不忍心，他張張嘴想安慰她，胳膊肘被刮了一下，一偏頭，司晏抱著一撂整整齊齊的書向教室里走，連頭都沒回一下，楚琦摸摸胳膊肘，盯著那背影有些生氣。

    “玉玉啊咱先不說了，快上課了，你會找到更好的?！?/br>
    他回過頭沖李玉玉說完，便奔著那背影去。

    “哎，楚琦……”

    身后李玉玉的呼喚楚琦沒聽到。

    “撞完人不認賬。”

    楚琦追到那人身邊說道，司晏緩緩把懷中的書本放在講臺上，便要繞過他往座位走。

    “還裝聽不到?！?/br>
    楚琦跟在他身后，又補充一句，換來的是那人徹底的無視，他盯著他的后背想要用視線戳個洞出來。

    沒有禮貌。

    心里腹誹的同時，視線落在那人的后腦勺，耳后皮膚像個白瓷盤，還能看到耳背的青血管，火氣就像泄氣的皮球倏地消散了。

    好吧，好看有時候不僅能當飯吃，還能當糖吃。

    他感覺心情又變好了，只看著那人，心里就像是開出一朵小花兒，蕩來蕩去。

    那是堂考試，教室只能聽到紙筆刷刷的聲音，楚琦悶頭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兒，覺得見過它們又不認識它們，這可難壞了，又偏頭看看旁邊司晏，機器人似的筆就沒停下過，楚琦嘆了口氣，咬著筆頭硬是寫完了。

    他感覺自己沒考好。

    班主任再來上課的時候也確實證實了這一點，拿著一疊卷子走進來，臉比以往更黑更嚴肅，沉臉掃過每一個人，嘴里倒豆子似的說著。

    楚琦沒怎么聽，他總時不時偷瞄司晏，雖然司晏大部分課都在睡覺，但今天或許睡夠了，竟然沒看他瞌睡過一次，楚琦覺得有些可惜，他又想到上次看到的朦朧眼神，抬眼再度偷瞄旁邊的人，哦豁，這下被逮個正著，那雙長睫下的瞳孔正瞪著他，明明警告意味快要溢出來了，楚琦就是不害怕，他扯起一個笑很想說“睡吧睡吧，你睡著的樣子真好看?！保斎?，楚琦沒有這么做，他很懷疑之后自己會不會被當做一個變泰。

    “楚琦！”

    班主任的怒斥嚇他一跳，楚琦一個激靈連忙規(guī)規(guī)矩矩的看向前方。

    “你知道你這次考了多少分？還有心思看人家司晏?！?/br>
    桌上的卷子被班主任的大手拍的啪啪直響，桌子都在顫動，就像恨不得手掌下的是他們一樣。

    楚琦想了想自己要在班主任的手掌下，現在可能直接被捏死了，畢竟他們班班主任是全校最最最嚴厲的老師，據說當時因為一道題目跟某個倒霉蛋念叨了一晚上，想到這，登時嚇得楚琦端正坐姿，不敢亂瞄了。

    “我不知道你們考的時候腦子是不是進了水，這次咱們班只有一個司晏滿分，這些東西反反復復講了無數遍怎么就是記不得，還要給你們講多少遍，老師都講得磨破嘴皮子了……”

    班主任念叨的時候，總會噼里啪啦說很久，就像一個為孩子擔憂的老父親，喔，恐怖的老父親。

    楚琦聽著，又忍不住眼珠子往司晏那瞄，那人做的筆直，手上刷刷寫什么，垂下的側臉讓楚琦想到了教堂的圣天使像。

    楚琦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人比人氣死人，有些人生來就是天才。

    即使他天天睡覺。

    中午下課鈴響起，目送班主任走出門口的背影，楚琦似乎聽到了每個人不約而同的舒氣聲，教室里的氣氛從安靜逐漸不安分起來，最后吵鬧得幾乎都要掀翻天花板，班主任的課太高壓，學生們一旦得到松懈機會總會加倍惡補回來。

    許格隔著座位老遠沖楚琦比手勢，看那眼神似乎忌憚一旁的司晏，楚琦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走了過去。

    “走，好兄弟，咱去吃飯。”

    許格一把勾上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拉，似乎從他與李玉玉分手之后，這家伙臉上的笑就分外熱情。

    “司晏，一起去吃飯吧?！?/br>
    被李格拉著往前走，楚琦姿勢別扭的回頭沖位子上的司晏喊。他知道這八成是多余舉動，司晏別說和他去食堂，根本是連一句話都懶得說，可是……還是想問問。

    然而——

    “不去?！?/br>
    冷淡的聲音。

    司晏頭都沒抬的拒絕，但……他竟然回應了。這可真是頭一遭，楚琦楞楞的還沒回過味兒，就被許格拉出了門。

    剛下課的食堂，人是最多的。

    兩人等了半天，才等到一個角落靠窗的位置。

    “你怎么跟那家伙扯一起啊?！?/br>
    “什么那家伙？”

    楚琦看看窗外，吃幾口感覺沒胃口了。

    “司晏啊！你不是看人家好看吧？！”許格頭疼起來，他可知道自己這朋友從小到大的脾性，看見好看的能一秒變傻子，想了想又忍不住補充，“你可別犯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怎么說他，他在上個學校把人打進醫(yī)院過，光好看學習好有什么用　，徹頭徹尾的不良青年。”

    楚琦撇撇嘴，沒理他。

    他樂意。

    樂意和司晏說話，樂意貼冷屁股。

    這頓飯吃的沒滋沒味，兩人回去的時候氣氛也有點怪異，許格念叨了半天，楚琦在一旁聽著也不說話，走到半路，一處超市旁。

    “哎你等會啊，我買點兒東西?！?/br>
    楚琦走進超市里，拿了兩瓶橙子汁，結賬的時候猶豫了下又拿了一瓶。

    “天太熱，多喝點兒。”

    遞給許格的時候，他心里想著，多喝水少說話。

    許格擰開瓶蓋白了楚琦一眼，哐哐哐就往下灌，他哪能不知道對面這小子心里想啥，他也不想做這壞人，可誰讓這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呢，何況楚琦mama拜托他要好好照顧楚琦，這也不能看著他誤入歧途吧，雖然在他看來，一直是楚琦單方面糾纏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