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賀淳離開后，林述文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林述文所在項目組承擔(dān)了某新型軍用偵查雷達(dá)的研發(fā)任務(wù)。每天除了完成交付到手上的任務(wù)，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消化從每周的業(yè)務(wù)研討會議中的內(nèi)容。

    賀淳很是盲目崇拜林述文，覺得他家貓貓就是最厲害最聰明的。但事實上，在充滿頂尖雙一流畢業(yè)博士的工作環(huán)境下，碩士出身，中途肄業(yè)一年半的林述文，根本不入眼。

    核心業(yè)務(wù)不可能讓林述文參與，林述文做的基本都是無人愿意接手的瑣碎活計。工作單位不是學(xué)校，沒人帶沒人教，凡事能靠自己。

    林述文的心態(tài)倒是很平和，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情況。

    賀淳還沒回學(xué)校的時候，林述文天天惦記著下班，現(xiàn)在家里沒人盼他歸了，反倒是能安安穩(wěn)穩(wěn)加班到深夜。

    此刻，肚子餓了的林述文從亂糟糟的辦公桌上翻出一包餅干，邊吃邊看立項報告，餅干太干卡喉嚨，就一口涼水往肚子里灌。

    “還不走？十一點半了?！蓖聫牧质鑫纳磉吔?jīng)過，拍拍他的肩，慘兮兮道，“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反正今天做不完，明天做不完，永遠(yuǎn)做不完?！?/br>
    林述文理解地笑笑，說準(zhǔn)備走。

    拿起手機(jī)一看時間，確實很晚了。賀淳在十點半發(fā)來一條微信：貓貓，還沒下班嗎？

    林述文抿著唇，注視看那一行字。沉迷干活，忘記狗子了，又。

    林述文適應(yīng)工作強(qiáng)度后，埋頭就忘記時間。一不小心，冷落賀淳。

    剛下班，睡了嗎？

    賀淳很快回復(fù)，沒睡沒睡。

    林述文走出辦公大樓，夜里路上行人零散，晚風(fēng)涼爽。

    林述文邊跟賀淳打電話，邊慢悠悠走回家。

    他的生活很無聊，除了對狗子的想念，沒什么值得分享的。賀淳的生活倒是很精彩，大學(xué)畢業(yè)前的日子總是瘋狂的。

    兩人三言兩語天馬行空的聊，都是廢話，卻有效抒發(fā)彼此的念想。

    林述文覺得自己每天都在精分，意識被撕裂成兩半。上班時，他榨干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徹底剝離掉對賀淳的想念，深深藏在黑匣子里，視而不見，任其無聲瘋長。下班后，肆虐的思念沖破禁錮，洶涌襲來，直到賀淳的緩慢低沉的聲音將他包裹，這股濃烈的情緒終被撫平。

    周而復(fù)始，日日夜夜。

    林述文進(jìn)屋，洗漱，換睡衣，睡衣是賀淳的，想象被賀淳的氣息包裹，躺倒在床。他會失眠，但賀淳的聲音是鎮(zhèn)定劑。

    “貓貓。”

    “嗯?！?/br>
    “你今天發(fā)工資了?！辟R淳站在窗邊，遙望黑幕中的弦月，皎潔寧靜。

    “唔？多少？”

    賀淳說，“4336塊。”

    林述文的工資卡交到了賀淳手上，把開通卡號的手機(jī)卡也給了賀淳，每月發(fā)工資，賀淳都能收到短信通知。林述文把賺的錢，完全透明徹底的交出去。

    林述文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好少啊。”尾音拖拖的。

    “試用期嘛?！辟R淳被林述文郁悶地哼唧聲逗笑，“不少了，夠給我買狗糧了，剩下的一點點給你買貓抓板?！?/br>
    林述文臉埋在電話里，悶悶地笑。笑著笑著，眼淚無聲流淌，浸濕床單。

    好想他。

    林貓貓嬌氣黏人得很，經(jīng)常聊著聊著情緒失控，他不會哭出聲音，唯有淚水不受控制奪眶而出，壓抑的思念只能用眼淚釋放。

    每當(dāng)這時，林述文會陷入沉默。賀淳陪他一起沉默，有時疲憊的林述文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有時需要賀淳哄哄他，用平緩溫柔的聲音，伴他入眠。

    林述文小聲問，“你會累嗎？”

    賀淳說，“我喜歡你。”

    ……

    伴隨著對工作的適應(yīng)，林述文的氣質(zhì)愈發(fā)融入群體。高傲精致的林貓貓變了，每天穿著寬松舒適的t恤，寬大的短褲，踩著臟臟的但很舒適的運動鞋。

    懶起來，胡子都不刮。

    依然好看，是一只流浪的，頹廢的，長腿長尾巴酷貓貓。

    某個月黑風(fēng)高的星期六。

    酷貓貓打開家門，詫然看見一只更加酷的酷狗狗大剌剌霸占客廳沙發(fā)。

    四目相對，林述文愣愣呆呆張開嘴巴。

    下一秒，胡子拉碴，因為貪睡幾分鐘，穿著皺巴巴臟衣服，早上出門臉都沒洗的林述文埋頭就往浴室沖，賀淳半途截住，強(qiáng)行摁進(jìn)沙發(fā)。

    賀淳好笑端詳，林述文炸毛，臉紅到脖子根。

    “貓貓?！?/br>
    后者面上強(qiáng)作鎮(zhèn)定，實際聲音在顫，“干嘛？”

    賀淳蹭林述文，唔，下巴有點扎，“有那味了，996，加班狗，哦，是貓?！?/br>
    林述文崩不住了，推賀淳的臉，“不準(zhǔn)笑！”

    “真可愛，哼，哈哈哈……”

    “滾啊啊啊?。　?/br>
    在浴室磨蹭了整整一個小時，精致俊美的林貓貓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袍，矜持傲慢地坐到賀淳身旁，還噴了古龍水，香噴噴的。

    試圖挽回形象。

    沒用

    賀淳一把抱住林述文，摟著他哈哈哈哈地仰倒，兩個高大的男人把沙發(fā)占得滿滿的，雙腿交疊。

    “林述文?！辟R淳咬牙切齒，霸道地在平直白皙的肩膀留下一環(huán)咬痕，“老子快被你可愛死了！”

    “你怎么突然來了？”林述文郁悶，“都不跟我說一聲?！?/br>
    “學(xué)校事情辦完了，到答辯前都是空閑的。”賀淳說，“想給你一個驚喜……呵?！辟R淳想起林述文進(jìn)門震驚的呆樣，又開始笑。

    林述文惱羞成怒，“再笑晚上睡沙發(fā)?！?/br>
    “咳。”

    ……

    林述文跟賀淳躺在床里，蓋著蓬松的被窩，渾身暖烘烘的。

    好久沒跟賀淳做了。

    想做。

    反正明天周日，休息，做吧……

    林述文迷蒙思考，身體卻違背主人意愿，愈加放松，在充滿安全感的寬厚擁抱里，陷入安穩(wěn)沉眠。

    次日早上。

    林述文被重物落地聲響起。

    節(jié)奏雜亂的咚咚聲，自客廳傳入臥室。

    唔……

    睡了個飽的林述文滾了又滾，在賀淳躺過的位置蹭蹭，懶洋洋起床。

    客廳里。

    賀狗子在飛。

    這是林述文的第一反應(yīng)。

    但很快，林述文反應(yīng)過來，賀淳這吭哧吭哧，手腳亂晃，飛來橫去的一套動作，是在跳舞。

    砰！

    重物落地聲，賀淳伸手蹬腿，結(jié)束動作。

    林述文：“……你，你在干什么？”

    賀淳有點不好意思，“練舞。”

    “……說具體點?！?/br>
    “學(xué)校畢業(yè)典禮，我被學(xué)生會捉去跳舞了，他們讓我站中間，叫我好好練。”

    “站，站中間？”林述文震驚。

    賀淳有點自知之明，“我跳的不好。”

    豈止是不好，那僵硬，那笨重，那強(qiáng)烈的不協(xié)調(diào)感，簡直是不堪入目啊。

    林述文不忍心打擊他，只好說，“慢慢提高?！?/br>
    “他們說了，我不用跳太好，跟上就行?！辟R淳笑得很狂，顯然是還沒意識到自己跳得有多辣眼睛，天真爛漫道，“我負(fù)責(zé)耍帥就好。”

    林述文：“……”撇開視線，不去看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

    傻狗，別笑了。

    沒有帥，只有傻逼。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