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霍番外9

    霍遠寧走上前，去跟同事打招呼。

    蘇昱跟那人關系一般，普通同事，遠遠地朝對方點頭示意。

    霍遠寧跟同事聊了大概五分鐘，得知雙方都住在這附近，相約周末有空晚上一起夜跑。

    蘇昱靠在江邊的橫欄，看霍遠寧熱絡大方地跟同事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不禁有瞬間恍然，從小到大，霍遠寧身邊總是有那么多的朋友。而自己，始終這樣，陰郁孤僻遠遠看著。

    晚風裹著江面潮腥的氣味，吹過后背，涼颼颼的。

    霍遠寧跟同事?lián)]手告別，回頭看蘇昱，見到他冷冰冰站在一旁，好像……在生氣？霍遠寧臉上笑意不由收斂，小心翼翼走過去，伸手去抓蘇昱的手指，“怎么啦？”

    蘇昱往后一躲，霍遠寧追著握，蘇昱往后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淡淡道，“我們談談?！?/br>
    霍遠寧心臟不安地一縮，“蘇昱……我惹你生氣了？”

    “沒有?！碧K昱搖頭。

    霍遠寧又去牽他的手。

    蘇昱擋開，這一次，臉上竟有一絲嫌惡。

    僅僅一閃而過的表情，霍遠寧胸口卻像被狠狠揍了一拳，嘴角沉下來，“蘇昱，我招你惹你了，有話好好說不行么？”

    霍遠寧語氣又硬又臭，蘇昱喉嚨一梗，怔怔望著他，最終一句話沒有說，轉身離開。

    霍遠寧一把拽住蘇昱的手腕，印出青白握痕，“不是說要談談么……不準走，蘇昱……我錯了，你別生氣?！?/br>
    “霍遠寧?！碧K昱望著對方微微發(fā)紅的眼睛，輕聲道，“算了吧?！?/br>
    霍遠寧心臟狂跳，咬緊牙關，“什么意思？”

    蘇昱認真道，“我跟你，算了吧?！?/br>
    霍遠寧埋頭，攥著蘇昱的手腕不肯松開，聲音微微發(fā)抖，“我不要。”

    “……”

    “我不要！”霍遠寧眼睛一眨，眼淚滾出來，大路上哭出來實在丟臉，但他控制不住……在蘇昱面前，他向來難以自持。

    霍遠寧握著蘇昱的手腕的指尖在發(fā)抖，越發(fā)用力，他有種本能的直覺，如果這次放開蘇昱，就真的沒機會了。

    “有什么話我們回家說。”

    蘇昱站在原地不動。

    霍遠寧使勁拽著他，用粗暴蠻橫的力度，悶頭拉著蘇昱往前走。

    兩個大男人，走在前面的那個哭哭啼啼，不斷用手肘抹眼淚，被強行拽著跟在后面走的眉心微擰，唇角抿著清冷疏離。

    ……

    一路拖著蘇昱，直到家門口。

    霍遠寧害怕蘇昱不讓自己進去，吸著鼻子抽抽搭搭從對方褲兜里摸索出鑰匙，擰門，自己先擠進半個身體，才把蘇昱放進屋。

    霍遠寧飛速竄進家里，站在沙發(fā)旁邊局促不安，手指摳靠枕，也不敢坐，可憐兮兮地盯著蘇昱看。

    那副無辜脆弱的模樣，好像蘇昱下一秒就會揪著后頸rou把他扔出去。

    蘇昱輕聲嘆氣，坐在單人沙發(fā)上，對霍遠寧道，“坐著吧?！?/br>
    霍遠寧不敢坐，走到蘇昱面前，罰站似的，低頭，手指在寬闊肩膀上輕輕勾一勾，自我反省，“我錯了?！?/br>
    “……”

    “我不應該松開你的手，我不是怕被身邊人發(fā)現(xiàn)，我只是，覺得……同事，可能會影響到工作，萬一壞了你的名聲……”

    “你先坐好?！?/br>
    霍遠寧一動不動。

    蘇昱只好說，“那把鼻涕擦一擦。”哭了一路，又丑又傻的。

    “哦?！?/br>
    霍遠寧抓過抽紙，丟臉極了。

    “那么大人了，怎么還是愛哭？”蘇昱問。

    “哭不好嗎？”霍遠寧用紅通通的眼睛瞪他，“你不就喜歡看我哭嗎？”

    “我不喜歡看你哭。”蘇昱在笑，語氣卻仿若在嘆息，“我舍不得你哭?！?/br>
    “騙誰呢，每次我一哭，你就心情好?！被暨h寧含淚控訴。

    蘇昱平靜而坦誠，“你哭，會讓我感到你是在乎我的?！?/br>
    霍遠寧愣住了，“你……”

    “霍遠寧，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碧K昱眼底一片深沉，“我想我會孤獨終老，但你的存在，讓我對未來，對所謂愛情產生了微弱的向往?！?/br>
    “你……你……我？”霍遠寧傻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況，我的母親以被人唾棄的身份，卑微固執(zhí)地堅信一份虛無縹緲的承諾，妄想得到無望的愛情?！碧K昱目光幽深，“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恨透了感情上曖昧不清，舉棋不定?！?/br>
    “……蘇昱……”

    “我對你有感覺是真的?！碧K昱又說，“我不喜歡你也是真的。”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對我有……感覺啊?！被暨h寧不哭了，開始臉紅心跳加速。

    “那你呢？喜歡我，為什么不肯承認。”

    喜歡兩個字被人直白地說出口，霍遠寧別扭又炸毛，“……你為什么非要逼我說出來！”我表現(xiàn)得還不夠明顯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坦誠一些?！?/br>
    “……”

    “霍遠寧，你喜歡我嗎？”

    “……”

    沉默并沒有惹惱蘇昱，唇角笑意不深不淺，有一絲釋然。

    “也許很可笑，但我想要的，是一個能夠堅定不移地陪著我，日久天長的人……其實你別扭的傻樣挺可愛的?！碧K昱緩緩道，“但我沒有能力包容這樣的你。我無法接受你的反復無常，霍遠寧，跟你在一起，我很累?！?/br>
    “我沒有反復無常！我……”

    蘇昱打斷他的辯解，“我是個極度自私的人?！睂Ｗ⑼暨h寧，“在確認對方徹徹底底死心塌地愛上我之前，我絕不允許自己先動容。”

    “蘇昱……”

    蘇昱哄小孩似的拍拍霍遠寧，“你連心意都不敢表達，我得到什么時候，才能等到你的死心塌地，嗯？”

    “蘇昱，你不要亂想，我沒有玩弄你的意思。”霍遠寧抓住他的手，“我是認真的?！?/br>
    蘇昱只是笑著嘆氣。

    對方越是平靜，霍遠寧就越是害怕。

    蘇昱說，“你給不了我安全感，我也無法對你產生信任感?！?/br>
    “……”

    “霍遠寧，我們不合適?！?/br>
    “……”

    “霍遠寧，你走吧?！?/br>
    ……

    一陣寂靜中，時空仿若凝滯。

    “你說完了？”霍遠寧問。

    “說完了?！?/br>
    “那換我說？”霍遠寧居高臨下，望向蘇昱，一字一頓，“你想得美！”

    蘇昱：“……”

    霍遠寧：“我現(xiàn)在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你想要的，我都給你?！?/br>
    霍遠寧企圖用兇狠的語氣掩蓋內心的慫逼，然而沒用，他緊張渾身發(fā)抖，一雙紅兔子眼睛可憐兮兮。深深吸一口氣，氣吞山河咆哮而出。

    “蘇昱，從小到大，我的每一句討厭，都是在告訴你，我喜歡你！”

    蘇昱：“……”

    霍遠寧：“……”

    蘇昱還是：“……”

    霍遠寧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紅耳赤，以手抱頭，倉皇而逃，啪唧一聲，腳底一滑，摔倒在地，雙臂一撐，繼續(xù)狂奔，沖進臥室，飛身上床，慫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