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
這場爭執(zhí)就是說書人常說的故事中很俗套的劇情,惡霸子弟仗著身份欺負美人。 場面上,穿著錦衣華服卻還是流露出猥瑣之感、長相尖嘴猴腮的男子是青陽城蔣家子弟蔣正。他剛因為因為被文鶯趕出門,一腔怒氣無處發(fā)泄,罵罵咧咧的下樓時與他人相撞,手上原本打算送給文鶯的禮物也落在地上,盒子中的東西也碎裂開來,一只精美無比卻不失風雅的低品水系玉制發(fā)簪便就此被毀掉。 周圍目睹此情此景的客人與藏仙樓的倌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無不為即將惹禍上身的人或遺憾或惋惜地猜想著對方會怎么被 那人怒火更甚,伸出粗短手指正要罵撞自己的人時,卻瞧見那“女子”身量高挑,明眸皓齒,膚白若雪,雖姿形秀麗卻難掩眉目間的英氣,眼尾微微上挑,本該是多情的狹長鳳眼此時卻是冷如冰霜,隱隱透著不屑。 看到自己碰上的是個難得一遇的美人,蔣正難看的臉色才稍有好轉(zhuǎn),一邊眼神下流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一邊不懷好意地抬手捻著胡子,故作正經(jīng)道:“小娘子,你這可把本大爺?shù)闹衅缝`器給弄壞了,今個兒我心情好就不用你賠了。但是呢,你得陪我喝酒,這不過分吧?” 說完,蔣正微瞇渾濁的雙目,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伸出手想要拽住對方行猥褻之事,只是那只伸出去的手連對方的衣袖都沒碰到,就被一陣極強的威壓震開,還有劇烈痛感從手腕傳來,一只手似乎要斷掉般痛得男人齜牙咧嘴,面目扭曲,那張不堪入目的長相顯得更加猙獰。 紀樾下頜微微揚起,眼神輕蔑地看著痛呼出聲的男人,仿佛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死物,隨后不緊不慢,氣定神閑地說道:“垃圾。” 花高價買來的靈器被毀,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女人”打了臉,蔣正氣極,怒目四顧,周遭之人毫不掩飾的笑意,大家都神色古怪地盯著他,好像在看什么滑稽丑角。他狠狠瞪向那些人,臉色漲紅,滿頭也不知是因為疼還是氣冒出的汗珠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恨不得給這些人一個教訓,但他腦子也沒到不清醒的地步,這些人多數(shù)身家不比自己低,若今天真是得罪了他們,自己可有苦頭吃。 于是乎,蔣正便把這怒火盡數(shù)發(fā)泄在讓他出丑的罪魁禍首身上,扯著嗓子開始對剛剛還在調(diào)戲的美人進行辱罵,聲音由低到高,漸漸地咆哮起來。哪怕是藏仙樓的管事上前安撫,他也還是沒停下嘴的罵著。 “臭婊子,裝什么,一看就是供人修補的爐鼎。我告訴,你今天本大爺是看得起你,你這般不識趣,有本事你就拿出八十上品靈石來賠給我!” 明意旁觀這幅場景,不禁為被刁難辱罵的美人生起氣來。 不過是一個低品發(fā)簪,在他上陽宗里這種不入流的東西都是用來給外門弟子練習罷了,這流氓也好意思獅子大張口,要別人賠給他八十上品靈石。也難怪當初宋聞璟會為了文鶯出頭了。 他眼底泛起一層冷色,從人群中走出,徑直走到美人身邊將人擋在身后,“區(qū)區(qū)一支低品發(fā)簪,你也好意思開口要八十上品靈石,莫不是上這來碰瓷了吧?!?/br> 正要叫人來把鬧事的這人給丟出去,卻忽地有一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奇怪打扮的人從后面冒出來,還在他毫無防備時拽著手腕拉到身后。紀樾臉色低沉,目光寒涼,薄唇緊緊抿著。 被人戳中實情,蔣正勃然大怒,“這里還輪不到一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的宵小鼠輩說話,你若是識相就給我滾一邊去?!?/br> “讓我滾,憑你也配?”明意長這么大,除了前世落魄狼狽,從來都是他叫別人滾,揚起唇瓣,臉上笑意涼薄得比冰雪還要冷上幾分,看向蔣正的目光如帶了寒意的刀刃,哪怕隔著幃帽也讓蔣正不由得顫栗一番。 一個織錦荷包丟在蔣正面前,落地時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與此同時明意冷笑道:“你要八十上品靈石,我隨時都能拿出來。但是敢欺負我的人,還魚目混珠胡亂叫出天價賠償,你承擔得起這樣做的后果嗎?” 話語張狂至極,再加上這般揮霍不眨眼的做法,周遭竊竊私語聲響起,有人開始猜測幃帽之下的人的身份。 縱使是自己一貫冷情,紀樾的心也因明意的舉動而被微微觸動。 這世上真有這么傻的人,為了給素不相識的人解圍而揮霍了那么多上品靈石。 明意的行為無異于直接一巴掌打在蔣正臉上。惱怒之下,蔣正也不顧那袋靈石,調(diào)動了金丹期的威壓向明意逼迫,“我今天就是欺負你們,你們又能奈我何?不過是還在練氣期的小小修士也敢如此猖狂,你現(xiàn)在若是肯跪下求我,我還能大發(fā)慈悲饒了你?!?/br> 蔣正雖然為人卑劣,但身上的修為卻是實實在在的,更遑論金丹與練氣的差距如隔天塹,明意在那一瞬以為自己會被金丹道意擊潰,但是他沒有挪步,仍然站在紀樾身前。 紀樾目光沉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管事,無聲地對她做了個口型。那名管事早就對蔣正心生不滿,他們藏仙樓在修真界中地位特殊,哪個門派勢力不是上趕著來謀求合作。這個蔣正人蠢眼瞎,鬧事便罷了,還敢妄圖逼迫藏仙樓真正的老板,只怕是日后沒有好果子吃了。 僅幾息的功夫,蔣正的腳下出現(xiàn)符陣,符光閃耀,可以在瞬息間誅滅元嬰的陣法啟動,將蔣正牢牢禁錮在原地,四肢無法動彈,唯留下腦袋可以轉(zhuǎn)動。 “這位修士,我們藏仙樓有藏仙樓的規(guī)矩,這位小公子也賠了您八十上品靈石,您若是執(zhí)意要鬧大這件事,我們會立刻將您驅(qū)逐。”方才還諂媚將明意拉進藏仙樓的女管事此刻面上充滿嚴肅的厲聲道。 變故來得太快,以至于蔣正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等他意識到事情對自己不利時,立刻感受到了這陣法上的殺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他竟然淪為了整個藏仙樓的笑柄。而這樣的笑柄,還是他一盞茶前期待看到那個膽敢插手多管閑事的無名低階修士被自己震懾到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最后笑柄會成為自己。 蔣正勃然大怒,兩只金魚眼死死盯著明意和他身后的紀樾。女管事也不多言,一聲令下,頓時有數(shù)個身著黑衣的金丹死士從隱蔽之處現(xiàn)出身形,直接逼到蔣正面前,將他團團圍住。 “請吧。” 雖說是請,但這副架勢,倒不如說是在清掃垃圾。 就算蔣正再自視甚高也不敢一個人對付幾個金丹,還是死士。他更不敢再嘗試一次剛才殺氣騰騰的符陣,只得將怒意按下,灰溜溜的離開了藏仙樓,還不忘把明意丟在地上的那包靈石拾起揣進兜里。 鬧劇結(jié)束,眾人見蔣正離開,便又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藏仙樓恢復了熱鬧,好似那件事從未發(fā)生過那樣。 明意轉(zhuǎn)過身正視自己剛才幫助的人,心中認定這人就是花魁文鶯。藏在幃帽下的臉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在對方剛剛彎下腰的那一刻,明意就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握上文鶯的手腕,明意有些驚訝,沒有想象中的纖細,那截手腕骨節(jié)分明卻似乎比尋常女子要粗了一圈,他一只手只能剛好握住??戳搜蹖Ψ降纳砀?,比自己還要高上一截,那骨架大些倒也合理,這并不妨礙對方是個讓人一眼便難以忘懷的美人。 看見對方疑惑的表情,明意松開手輕咳了兩聲,“這里不大方便,姑娘可否借一步再說?” 紀樾:“?” 他正想要謝謝這個人愿意的好心幫助,結(jié)果被這人一把拉住手不說,還聽到對方把自己錯認成女子。紀樾狹長的鳳眸微瞇,本就極具攻擊性的長相在此刻透出讓人畏懼的氣勢,薄唇勾起,眼中卻未帶笑意。紀樾靠近明意,從牙縫里拋出幾個字:“你喊誰姑娘?” 嘈雜的環(huán)境讓明意沒有聽出對方的嗓音沒有一般女子柔和,更沒有文鶯傳言中那般婉轉(zhuǎn),只能隱約隔著幃帽的薄紗看到對方嘴唇翕張。明意猜測她也許是受驚了,他便湊近過去,微微踮起腳附在對方耳邊,“我并非要輕薄姑娘,只是我擔心那個人還沒離開,我離去后姑娘會被報復,不如我們先在這藏仙樓找個包廂坐下來待一會。” 明明藏仙樓到處都是胭脂水粉混合著酒還有各種熏香的味道,紀樾偏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等附在自己耳邊說話的人又站回去時,那絲沉水香又在復雜的氣味中消散。 放在其他時候,如果有人把紀樾誤認作了女子,他定會叫人把對方丟出去。但是眼前這冤大頭剛剛才幫了自己賠了那八十上品靈石,紀樾覺得找個地方說清楚也不算遲,便沉默著點頭,領(lǐng)著明意去了樓上一處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