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硯垂眸聽著，望著面湯發(fā)呆。

    他沒有打斷鄭艷姝的話，只是眼神渙散，耳邊也朦朦朧朧聽不清人聲，再回神時，鄭艷姝已在喚他：“硯硯，聽著呢嗎？”

    沈知硯的手指蜷了蜷。

    他想，mama還不知道柏青岑強jian過他，她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柏青岑是個畜生。

    沈知硯怔愣地看著屏幕里的mama，鄭艷姝的眼紋很深，眉頭緊鎖，焦急的情緒晃然寫在臉上。

    四目相對時，她看到沈知硯呆滯的眼神，面目柔化，紅著眼睛錯開目光：“我沒有想讓你嫁他。說實話，我現(xiàn)在也不信任他，我明知道他這么強勢的一個人很可能要欺負你，可是，可是我……”

    鄭艷姝閉了閉眼，平復了下呼吸：“我只能把你往火坑里推。除了他，咱現(xiàn)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柏青岑不會允許你有別的選擇?！?/br>
    沈知硯輕輕應了聲：“我知道?！?/br>
    “所以，所以我把現(xiàn)在的情況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好好考慮現(xiàn)在的局面，就算你鐵了心不跟他……你也要想想，你現(xiàn)在還在他手里……”

    “我清楚您在擔心什么，我不會得罪他。至少，我要熬過這個高三?！?/br>
    沈知硯看著鄭艷姝，一字一句道：

    “——我要高考?！?/br>
    鄭艷姝心中一震，直呆呆地望著兒子，咧開嘴角傻笑了一下：“是，咱學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高考……咱得高考?！?/br>
    沈知硯的手指發(fā)顫著無意識地揪弄被子，目光空洞，思維又散了，重復著手中的動作，顯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

    鄭艷姝繼續(xù)說：“但是你想沒想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你了，你會怎么樣？”

    沈知硯手指一頓。

    他滯緩抬起頭，笑了一下：“被抹殺。”

    柏青岑的感情潔癖很嚴重，恐怕不會允許他另尋新歡。

    鄭艷姝的心臟像是被這輕飄飄的三個字猛地撕扯開了，嘴唇顫動著，面如枯槁。

    “你說什么？”

    “他會殺了我?！?/br>
    鄭艷姝許久才平復猛烈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氣，擠出個笑容：“別說這氣話，不吉利。我知道他可能會報復你，比如向?qū)W校揭發(fā)你的種族，取消你的學籍……但是殺人……”

    “我倒是覺得他干得出來?！鄙蛑幍焕湫α艘幌拢鲱^喃喃道，“……他什么都干得出來?！?/br>
    鄭艷姝仔細觀察著沈知硯的神情，只覺得胸悶氣短，隱隱覺得不對：“你們之間還發(fā)生什么了？”

    她的手指焦慮地撫摸著杯壁，身體愈發(fā)寒冷，坐在溫暖舒適的高檔咖啡廳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最清楚她兒子性子多軟。當初沈知硯還小的時候，棱角尚存，鋒芒才有初露的趨勢，便被黑市里的叔叔阿姨輪番洗了腦。

    他們生怕沈知硯長大后惹禍上身，不斷給沈知硯灌輸“我們是奴隸，我們就該被這樣”的思想，沈知硯懵懵懂懂地聽著，也隨波逐流，逆來順受。

    鄭艷姝眼睜睜地看著沈知硯被矯枉過正，連被同齡月美人孩子搶了衣服、被子都不敢吭聲，她恨鐵不成鋼地推搡沈知硯的肩膀，讓沈知硯去找他們算賬，沈知硯卻顫顫巍巍地站在地上低著頭，不聲不響。

    直至如今，她懦弱的兒子對柏青岑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厭惡，她不敢想象為什么。

    “他……他對你還做什么了？他跟我坦白了昨晚是他強迫你zuoai的……我就，就趕緊和他說了，我說你生殖腔沒發(fā)育好，當初你的第二性別分化太晚了，生殖腔有嚴重問題，做過手術，讓他別再……”

    鄭艷姝越想越心慌：“你是不是不喜歡他了？我以為，你也沒多生氣的。”

    沈知硯細想了想，嗤笑了一聲：“確實，如果我還喜歡他，如果沒有當初那些爛事——強jian這種事我倒是能忍一次。”

    沈知硯微聲低語：

    “……因為我是個奴隸。”

    鄭艷姝一時語塞：“……什么爛事？”

    “沒什么?！?/br>
    沈知硯倦怠地揚起臉，瘦削的脖頸凸起著微微滾動了一下的喉結，他望著墻角默聲半晌，忽笑了起來：“我看到了小紅點?！?/br>
    “小紅點？”

    沈知硯淡漠地錯開目光：“隨便吧?！?/br>
    鄭艷姝還想再追問，便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柏青岑穿著漆黑的富有質(zhì)感的正裝西服，戴著黑色的v型潮版口罩，高挺的鼻梁、眉骨與深邃的眼窩對比出濃顏的美感。

    柏青岑大步走來，骨感的手指把戴著的藍牙耳機取出，另一手將手機黑屏。

    鄭艷姝莫名感到局促，柏青岑攜來的嚴肅干練的壓迫感讓她覺得將要面對的是一場無情的商業(yè)談判。

    鄭艷姝手忙腳亂地把視頻通話掛斷。

    .

    沈知硯爬至床邊緣，邁腿下床，兩只腳挨在地面上的一剎那膝蓋就軟了，沈知硯摔在地上，碰倒了桌子上的半碗面湯，瓷碗摔碎了，湯水四濺。

    沈知硯狼狽地撐著胳膊側身躺在湯水里，小心翼翼地撥弄開破碎的瓷片，滿身曖昧的親咬牙痕剛剛被地面猛地撞擊，被開發(fā)過度的腫脹rouxue也遭到臀rou擠壓，疼得沈知硯倒吸涼氣。

    沈知硯身體虛脫到極點，撥開七零八落的瓷片就已耗費了不少力氣，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四肢卻只能在湯水上打滑。

    他紅了眼睛，突然聽見開門聲。

    盛霧急急火火站在門口，看他赤裸著身體又趕緊轉(zhuǎn)過身去，面朝著樓道問他：“你還好嗎？”

    “……”

    雖說是摔得動靜不小，但這門也太不隔音了。

    沈知硯尷尬地想起來，屋里鬧出的一整夜聲音怕是也被盛霧聽去了，只是沈知硯此時也無力安撫自己的羞恥心，在湯水里撐著，叫他：“麻煩扶我一下?！?/br>
    盛霧轉(zhuǎn)回身，短暫看了他一眼，眼睛又像被燒著似的急急閉上了：“不合適吧。”

    “你要放著我在湯里躺著嗎？”

    沈知硯淡淡開口，這句話終于把盛霧的眼皮扳開。

    盛霧跑過來，俯身向他伸出手，沈知硯拽上他的手，搖搖晃晃地站穩(wěn)，腿一軟身體又往盛霧身上倒，蹭了盛霧一身湯水。

    “柏青岑閑得沒事做什么面湯，”沈知硯擰起眉頭，“……耽誤事兒?！?/br>
    盛霧壓低了聲音：“你小聲點兒，我剛打聽了，Abyss的所有調(diào)教室都有監(jiān)控?！?/br>
    “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沈知硯坐在床上，扯過被子把自己捂起來：“等他回來，我就要被收拾一頓——不知道我能撐到第幾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