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硯看著他，不做反應。

    蔣勝礬笑笑，回頭向著臥室門說了一聲：“給他看看?！?/br>
    石鵬輝從外面推開門，手里拿著本書，瞪了一眼沈知硯，把書扔過來。

    淡黃色的封面上印著明藍色的五個粗體大字：三性生理學。這是學校的生理課本。

    “翻?！笔Y勝礬說。

    沈知硯狐疑地看了蔣勝礬一眼，隨手一翻，便把書翻到了第三十五頁。

    ——＂生理書第三十五頁，‘高契合度不受任何生理理論限制’。凡醫(yī)學不能治愈的生理疾病，都可以嘗試采取接受高契合度伴侶的信息素療法來治愈。想必強制發(fā)情的治愈……也是如此。＂

    這是三個月前那晚，柏青岑把他拽進宿舍對他臨時標記時后說的話。

    那時他因為他們是高契合度而竊喜，事后第三十五頁也被他翻開了無數(shù)次，或許是養(yǎng)成了肌rou記憶。

    沈知硯沉默著翻開下一頁：“你們想讓我看什么？”

    “往后翻，第九十八頁?！?/br>
    沈知硯找到第九十八頁，一目十行地讀字。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粗體名詞：

    “假性戀愛綜合癥。”

    沈知硯仰起臉，蔣勝礬對他緩慢地點了下頭。

    沈知硯細細回想這個名詞的含義，腦子里像是有一道閃亮的曲折雷電從云間一路直下，轟隆一聲，好像世界被照亮了一瞬，隨即又陷入徹底的黑暗。

    他腦海浮現(xiàn)出老師講到這堂課時的場景。當時老師說起涉及性的敏感話題，底下學生起哄笑鬧一片，這年紀的少男少女對性有著非凡的好奇與興趣，笑嘻嘻地接話：

    “那這情況不是很普遍嗎？不少人都會中招吧？”

    “能忍得住第一次的人可不多?。　?/br>
    老師用書本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靜：“的確是普遍的，這個病并不罕見。但，病情是分輕重的，患者具體會受到假性戀愛綜合癥多大的影響，要看他與對方的信息素契合度——若是低，就沒什么影響了，最多不過多在意對方一些；若是高……就看多高吧，一般來講，符合高契合度標準，也就是匹配度B－2及以上的AO都會受到較明顯的影響，會影響雙方的判斷力?！?/br>
    老師見大家還竊竊私語，又敲敲桌子：“好了好了，夠了啊，這都不是你們該注重的點，一提起這個就沒完沒了了！趕緊記筆記，p98左下角一整段全劃下來，畫大星號，考試要考的！”

    ……

    沈知硯大腦回放著老師的話，手掌緊張地攥起，看著左下角他曾經(jīng)跟著大家畫過的段落。

    “假性戀愛綜合癥（Hypocritical　Love　Syndrome），是三性精神癥這一大類疾病中較常見的一種，以對對方產(chǎn)生依賴及愛戀心理為主要特征。主要表現(xiàn)為……”

    沈知硯手指不自覺發(fā)顫，略過癥狀表現(xiàn)，“嘩啦”翻到下一頁。

    “假性戀愛綜合癥發(fā)病原因一般有三類。首先就是最常見的一類，其與雛鳥情節(jié)類似，一般發(fā)生在Omega初熱分化期。分化期的Omega會產(chǎn)生強烈的性欲望，但其自主意識薄弱，頭腦混亂，若此時與Alpha發(fā)生性行為，Omega極有可能會對此Alpha產(chǎn)生依賴，嚴重程度因人而異。請初次性行為發(fā)生在分化期的Omega注意，區(qū)分正常的愛慕心理，如確定為病理性的愛慕，請盡早就醫(yī)。”

    “小貼士：如遇到突發(fā)分化期的Omega，必須要撥打救助站的求救電話，讓專業(yè)人士對Omega進行絕對隔離與保護。救助站電話可在官網(wǎng)查詢：……”

    沈知硯的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字，掠了一行又一行，他好像忘了思考，了很久，兩眼發(fā)空。

    “看懂了嗎？”蔣勝礬問，“你生理成績不錯，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我得了假性戀愛綜合癥？”

    看到蔣勝礬點頭，沈知硯重新看向書本，把病因又仔仔細細地讀一遍。

    蔣勝礬道：“你應該注意到‘初熱分化期’這五個粗體字了吧。這是這個病的前提，所以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奇怪，你的分化期和柏青岑有什么關(guān)系？”

    沈知硯被他這樣溫水煮青蛙的引導搞煩了，心里亂糟糟的：“你直說?！?/br>
    蔣勝礬一笑，道：“其實，你分化期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們也并沒有查清楚，只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我們敢肯定，你的分化和柏青岑一定有關(guān)系，并且，一定發(fā)生了性行為——也就是說，你得了假性戀愛綜合癥。你并不是真的喜歡他?！?/br>
    沈知硯一時呼吸受阻，勉強鎮(zhèn)定，并不愿意相信他的話：“你怎么證明？”

    “無法證明，”蔣勝礬道，“我和石鵬輝兩家人去查都碰了壁，柏青岑把后續(xù)信息處理得很干凈。但——你可以親自去問柏青岑。他現(xiàn)在不是易感期嗎？精神狀態(tài)不佳，正是你把話套出來的好時候?！?/br>
    這時石鵬輝忍不住插嘴道：“跟他兜這么個大圈子干什么？！”

    石鵬輝走上來，“哎”了一聲，讓沈知硯抬頭看他：“他跟你說這些，不過就是為了讓你明明白白地順從我們報復柏青岑。我沒那個耐心，我就挑明了跟你說：

    “我們掌握的信息雖多，但只一條就夠用——你是個月美人。你只能選擇聽話，柏青岑保不住你，也不一定真想保你?！?/br>
    蔣勝礬這次沒再和石鵬輝唱反調(diào)，而是微笑地看著沈知硯：“知道月美人私改種族判多少年吧？不過我們并不想對你下手，畢竟我們對你有愧，再說了，讓你繼續(xù)把種族瞞下去又怎么了？幾十萬高考考生里多個你，對我們沒什么影響——但你能不能高考，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石鵬輝道：“我們不會為難你，不過就是想出口氣，整柏青岑一次。你也挺恨他的吧？”

    眼見沈知硯紅著眼睛正煎熬，石鵬輝的語氣忽然狠厲了幾分：“醒醒吧，沈知硯！你不喜歡他，是他一直在騙你，你生病了，你要清醒過來，你生病了！”

    沈知硯的呼吸逐漸急促，像是哮喘患者拼命地吸食空氣，身體顫著，眼神飄忽。

    蔣勝礬和石鵬輝對視一眼，蔣勝礬向沈知硯說道：“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沖擊力挺大的。我們也不想逼你，給你一天的思考時間，你可以在這一天里去找柏青岑問清楚，好明白我說的是不是真的，然后，立刻告訴我答復：是否投靠我們?！?/br>
    石鵬輝說：“是繼續(xù)學習上高三，還是進監(jiān)獄蹲牢子……你自己說了算?！?/br>
    .

    沈知硯從他們家出來的時候，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行走在陽光里，感受不到自己還活著。

    假性戀愛綜合癥……

    沈知硯無法接受這個突然砸過來的名詞，這不是開玩笑嗎？！

    他之前倒是知道這個病，甚至還在生理考卷上答過，可是他從未把這個病往自己身上想。沈知硯心亂如麻，心道蔣勝礬肯定是想拆散他們，信不得。

    再者說，這個病的性質(zhì)也并不嚴重，寫在生理課本上就是為了嚇唬學生。雖然醫(yī)學確實證明了O在分化期和Azuoai在一定程度上會被影響判斷力，但它終究只是和“吊橋效應”“首因效應”同等層次的輕度病態(tài)心理。

    可話又說回來，這個病的嚴重程度和匹配度掛鉤。匹配度一旦是A－1，再加上這個病在其中搗亂，可謂是疊了buff了。

    沈知硯腦子亂了套，皺眉抓撓著頭上旋著卷兒的黑毛，走在人行道上，屏蔽了周遭行人車輛的一切嘈雜的聲音。

    他想，這個病的前提是分化期發(fā)生關(guān)系，那他要先搞清楚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沈知硯深呼吸，點開微信。

    【糯米團子】：去醫(yī)院了嗎？傷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