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收好了嗎？＂方琦站在座位上，把輕飄飄的書包往肩上一甩，催促著旁邊的林慕南，＂收拾好了就快走吧，教室都沒人了。＂

    林慕南想了想說：＂要不你先走？我還有點事。＂

    ＂您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兒啊？＂方琦聽了語氣頗為夸張地說。

    ＂我哪天干的不是正勁事，快滾快滾，屁話多。＂

    ＂行吧，那我自己走了，拜拜?！。?/br>
    ＂嗯，拜拜。＂

    一分鐘后，林慕南背著書包出現(xiàn)在高一七班的教室門口，口袋里揣著那個被遺忘在天臺的藍(lán)牙耳機來尋找失主，放學(xué)鈴都敲完快十分鐘了，他們教室里竟然還有不少人，林慕南站在門外往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面的氣氛安靜的有點詭異，所有同學(xué)都齊齊看著一個方向，有的人一臉緊張，而有人則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

    林慕南探頭進(jìn)去再一看，這才知道他們都在看些什么，靠窗的最后一排，沈從和一個滿臉怒容的男生對持著，一看就知道是在鬧矛盾。

    ＂中午就你一個在教室不是你還能是誰？你再不承認(rèn)明天就去跟老師說去吧?。?/br>
    那個男生突然大聲吼，把還在班里的幾個女生下了一跳。

    沈從則一臉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他：＂老子都說了多少遍了不是我，你那幾十塊的破表誰他媽稀罕要啊，扔地上都沒人撿的。＂

    ＂噗。＂林慕南沒忍住笑出一聲，導(dǎo)致旁邊同學(xu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不是我們班的吧。

    這話讓那個男生臉色更難看起來，拳頭捏得發(fā)抖，但卻遲遲沒出手，像是在忌諱什么，最后只是口不擇言地罵了句難聽的話：＂沒爹沒媽的。＂他罵完就走，但看樣子也不會就這么算了。

    沈從：＂沒爹沒媽也總比你婊子生的好。＂

    不止林慕南，那個男生顯然也沒料到他能這么口無遮攔，還是在這么多人看著的情況下，臉?biāo)查g被氣地通紅，一個轉(zhuǎn)身拳頭就朝他過去了，林慕南看準(zhǔn)時機立刻沖了上去。

    ＂同學(xué)冷靜聽我說！＂

    他上前一把抱住了那個男生的手臂，但很快現(xiàn)實就告訴他這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他的突然出現(xiàn)不但沒讓男生停下來，反而更加火上澆油，那個男生力氣大的可怕，反手就把他推開了，后背狠狠磕在課桌拐角處，疼的他眉頭直皺。

    ＂滾開?。?/br>
    ＂同學(xué)你聽我說，他今天中午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就在六樓的天臺上，不可能會拿你的表的……＂

    ＂你來干什么？！＂

    ＂你誰??？＂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林慕南一時不知道該回哪一個，愣了半秒鐘剛要開口，沈從卻突然過來把還半靠在課桌上等待疼痛緩解的他拎著領(lǐng)子提起來站好：＂走！＂然后林慕南就一臉懵地被他拽著從后門出了教室。

    林慕南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后，還沒走出幾步，他就聽到身后教室里傳來一聲巨響，是有人踢門的聲音，他想回頭看，卻被人粗暴地一下扯過：＂有什么好看的，傻逼一個。＂

    直到要下樓梯的時候沈從才放開他，自己一言不發(fā)地往下走，看也不看他一眼，林慕南只好＂喂＂了一聲追上他，把口袋里的耳機拿出來遞給他：＂咯，你的耳機，中午忘在天臺了。＂

    沈從接過，腳步?jīng)]停還是一句話沒說，林慕南不高興了：＂你這人怎么回事兒，謝謝都不說一個？＂

    他這才停下回頭看他，面無表情地問：＂你叫什么？＂

    ＂……林慕南。＂

    ＂幾班？＂

    ＂高一十六班。＂

    ＂你現(xiàn)在不要回家？＂

    ＂要啊。＂

    ＂那還不走？＂

    ＂走走走。＂

    兩人一起推著自行車出了校門，林慕南問他：＂你家住哪兒？＂他只回了一句＂跟你順路。＂然后就什么也沒說了。

    一直到離他家小區(qū)還有一個街的距離時，林慕南才逐漸覺得不對勁起來，心想：你這順路的也太順了吧。

    他沖騎在他前面的沈從喊：＂我就快到了，前面紅綠燈過了就是?。?/br>
    ＂知道，我家也住那。＂風(fēng)把他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刮進(jìn)林慕南耳朵里。

    ＂什么？?。?/br>
    他一時驚訝，快速蹬了蹬腳踏板從旁邊超過他，又因為突然使力車龍頭沒把握好，大幅度地歪了一下，把沈從嚇的連忙一個急剎車，而他還瞪著個眼一臉的不相信：＂你家也住清堤小區(qū)??？真的假的？＂

    ＂你個傻逼離我車遠(yuǎn)點！他媽的差點撞上！＂

    ……

    ＂奇怪，那我怎么從來沒見到過你??？＂

    ＂我怎么知道，我從小就住這兒。＂

    ＂哦，我家去年才搬到這邊的，為了方便我上學(xué)。＂林慕南邊給自行車上好鎖邊隨口說道，主動邀請道，＂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媽今天加班八點之后才回來。＂

    ＂不。＂

    ＂為什么？那我能去你家玩嗎？你爸媽在家嗎？＂

    ＂不在。＂

    林慕南眼睛里瞬間充滿希望的光芒，沈從瞥了一眼，無情澆滅：＂不能。＂

    ＂嘖。＂

    ＂……我自己一個人住。＂沈從說，＂明天吧，家里很亂，需要收拾。＂

    ＂好耶?。?/br>
    樓道昏暗，沈從在昏暗的光線下仔細(xì)找了很久的鑰匙，大約一分鐘后，才終于插進(jìn)門鎖。

    門被打開，里面一片漆黑，空氣中還隱約浮著一股粉塵味兒，這房子顯然是很久沒人打掃過了。

    距離上次沈從打開這個門，已經(jīng)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啪嗒＂一聲，燈光緊隨聲音亮起，沈從關(guān)門換鞋進(jìn)屋，把客廳的燈也打開后，才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很快被人接通。

    ＂喂？姑媽，我今天不回去了，在我自己家住一晚。＂

    里面?zhèn)鱽淼氖且粋€中年女聲：＂怎么啦小沈？是自行車又出問題了嗎？要不要姑父去接你？＂

    ＂不用了姑媽，我想在這邊住幾天再回去。＂

    ＂你那邊那么久沒收拾了還能住嗎？你吃飯了沒??？＂

    ＂吃了，您就別擔(dān)心了，我自己能行的。＂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那行，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及時跟姑媽打電話。＂

    ＂我知道，掛了姑媽。＂

    ＂嗯。＂

    沈從按下掛斷鍵，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在這個再次安靜下來的空間里，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輕微動作一下衣服布料都能發(fā)出突兀的磨砂聲。

    他坐在客廳任由大腦放空了一會兒，腦子里卻突然冒出一個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后悔想法，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的，答應(yīng)他來家里玩，他來的話現(xiàn)在這里肯定不會這么沉悶。

    但自己早就習(xí)慣拒絕了，以至于他說出那句＂要不要去我家玩＂時，自己除了一個＂不＂字，腦子里沒有冒出任何其他選項，習(xí)慣很可怕，他也是最近才慢慢意識到的。

    沈從沒跟林慕南說的是，他其實很早之前就見過他，還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