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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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玖 漱玉的存在毫無價值,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歡迎,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不曾感受過哪怕只是片刻的舐犢之情,所以他深深了解這種無人照料,只能孤獨地在世俗的泥濘跌滾摸爬的痛苦。 他不希望年紀(jì)輕輕的裴夢瑤承受喪妻喪子之痛,也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失去母親。 就算是最為高貴的皇子帝姬,也不過是凡夫俗子,需要父母的親情滋潤成長,他們不該因為失去父母的愛護(hù)而淪為權(quán)力的傀儡。 漱玉早就明白,裴夢瑤今后的幸福與自己無關(guān),自己為他帶來的只有恥辱。 唯有眼前這個女人,才能夠帶給裴夢瑤快樂,為他生兒育女,跟他恩愛無疑,白頭到老。 那是跟自己徹底無關(guān)的將來。 他們是天下間最出色的一對璧人,他們一定會很幸福的,比任何人也要幸福。 終于,一個小rou團(tuán)從產(chǎn)道里滑出來。 漱玉長長地松了口氣,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乾了,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床上。 話雖如此,漱玉還是先從腰帶里抽出銀妝刀,俐落地切斷小嬰兒的臍帶,然后把啼哭的小嬰兒抱到賀蘭若之身邊,欣慰地微笑道:「恭喜娘娘,是個小帝姬。」 「還有一個……」賀蘭若之有氣無力地道。 漱玉低頭一看,賀蘭若之的小腹里果然有什么東西挪動著。他連忙伸手到產(chǎn)道里,幸好另一個小嬰兒已經(jīng)在里面,他的jiejie早已充足地潤滑了產(chǎn)道。 在漱玉的幫助下,另一個小嬰兒也帶著胎盤安全地誕下來。 比起他的jiejie,這小嬰兒要小上整整一圈,羸弱得就像一頭小奶貓。他乖巧地躺在漱玉的懷抱里,身體如斯柔軟溫暖,卻又脆弱得讓人心疼。 過了一會兒,小嬰兒好像是睡醒了,他微微睜開眼睛,赫然是左眸金黃,右眸寶藍(lán),如同兩顆璀燦的寶石,美麗得使人屏息。 這些日子被旁人加諸身上的新傷和羞辱彷佛全也化為烏有,漱玉感謝老天爺讓自己見證了這個美妙的奇蹟,目睹生命之花綻放的瞬間。 原來自己也是一個有用的人,還是能夠帶來那么一點貢獻(xiàn)的。 雖然小嬰兒臟兮兮的,漱玉還是忍不住憐愛地親吻著他的眼角,輕柔地?fù)崦切∧X袋,他只感到心里的某個角落好像悄悄地溶化了,前所未有的溫情流淌著,把早已乾竭的心房填得滿滿的,如同嚴(yán)冬的爐火般暖和。 天真無邪的新生命好像洗滌了漱玉那生來就骯臟不堪的身體,他突然釋懷了,這個世界應(yīng)該還是美好的,所以在每朵花寂寞地凋零之后,也會有另一朵新生的花蕾靜待著花開爛漫的時節(jié),如斯生生不息,不曾真正地絕望。? 明明是那么值得高興的事,漱玉卻是淚如雨下,連他也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么在哭。 漱玉按下淚意,他再次以銀妝刀切斷臍帶,抱起小嬰兒仔細(xì)一看,向賀蘭若之微笑道:「恭喜娘娘,這位是小皇子,一對金童玉女,剛好集齊一個好字?!?/br> 小皇子眨眨眼睛,一臉好奇地看著漱玉,好像還在咧嘴笑著,全然不知道自己那跌宕起伏,精彩絕倫的人生已經(jīng)展開了。 漱玉心想,這小皇子長大后一定會像他的父親那般天縱奇才,有勇有謀,不知道迷倒多少女孩子。 他本想拿點什么東西送給小皇子,但他早已身無長物,轉(zhuǎn)念他又想起那可是裴夢瑤的長子,指不定就是將來的太子,下一任的皇帝,自己這下賤的男妓哪里配得上送東西給他,便只是依依不舍地把小皇子抱到賀蘭若之的另一邊。 賀蘭若之左瞧瞧小帝姬,右瞧瞧小皇子,她的臉色依然青白,眼圈卻已經(jīng)紅了,唇邊浮現(xiàn)一絲慈愛的微笑。 ? 在那一剎那,那個天真任性的大小姐完全長大了,她真正地成為了一個成熟的母親。 「貴妃,真的……很謝謝你……如果沒有你一直保護(hù)我,恐怕……」 漱玉恭敬地道:「娘娘實在言重了,這是嬪妾該做的?!?/br> 他把床鋪撕下一角,彎身為賀蘭若之止血,幸好賀蘭若之流的血正在漸漸減少,胎盤也完整地排出來了,應(yīng)該是沒有大礙的。 正在此時,漱玉聽到外面?zhèn)鱽硪稽c聲息,賀蘭若之到底是剛剛分娩,比平日遲鈍得多,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好像有人在外面,說不定是陛下來到了。」漱玉理好賀蘭若之的發(fā)鬢,溫聲道:「娘娘好好休息,嬪妾先出去看看?!? 兩個小嬰兒的哭泣還是有點孱弱,漱玉拍了拍他們的屁股,淺笑道:「您們待會可要哭得大聲一點,這才是有勁兒的?!?/br> 漱玉拿起掛在床邊的衣袍,小心翼翼地蓋在賀蘭若之和兩個小嬰兒身上。他早已筋疲力盡,但還是強(qiáng)撐著精神走出房間。 「貴妃!」 賀蘭若之忽地微弱地喚著漱玉。 漱玉回頭看著賀蘭若之,他沒有絲毫不耐,甚至露出一點柔和的微笑,問道:「請問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的外袍……有點臟,要不要換另一件衣服?」賀蘭若之看起來很疲倦,但她還是費盡力氣地說道:「若是陛下真的來了……也不差在一時半刻?!?/br> 漱玉本就衣衫不整,又是一直在替賀蘭若之接生,抱過兩個小嬰兒,更是弄得渾身血污,臉上血跡狼籍,看起來相當(dāng)嚇人,他卻只是搖頭道:「謝謝娘娘的指點,這沒關(guān)系的。」 院子里不知何時已是斜風(fēng)細(xì)雨,薄寒清峭。 煙柔霧滑,滿庭堆落花,雪絮飄池點綠漪,舞風(fēng)游漾燕交飛,漱玉穿著血淋淋的長袍,緩慢地穿過垂花門,他很快便看見一隊兵馬停駐在前院里。 為首的男人端坐在駿馬上,紅纓紫鞚珊瑚鞭,玉鞍錦韉黃金勒,身形修長挺拔,一身銀甲戎裝卻是鮮血淋漓,顯然是經(jīng)過了一番極為殘酷的廝殺。 男人戴著陌生而熟悉的血鬼面具,他一看見漱玉便俐落地摘下面具,左眸金黃,右眸寶藍(lán),神色極為冷漠,全身殺氣騰騰,正是久違的裴夢瑤。 在四目相對的剎那,漱玉不禁一陣心神恍惚。 須臾之前,漱玉才見過另一雙同樣的金藍(lán)眼眸,那雙眼眸卻是如此純凈,宛若剛剛被挖掘出來的寶石,未經(jīng)凋琢磨礪,還沒有學(xué)會世人的爾虞我詐。 他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裴夢瑤時,裴夢瑤也長著這樣一雙眼睛。 此刻的裴夢瑤依然漂亮得叫人目眩神搖,但比起當(dāng)年,現(xiàn)在他習(xí)慣居于九五之尊,接受八方進(jìn)貢,四海稱臣,萬國來朝,就算已經(jīng)殺得興起,其絕色容顏還是傲然盛放,宛如傾城牡丹,珊瑚朵重纖莖折,宿露輕盈泛紅艷。 漱玉再次深刻地明白,他們之間差天共地的距離。 然而,裴夢瑤大約在陣法里被困多天,又是殺了不少人,神態(tài)不免有點狼狽,也是消瘦了不少,顯得一雙金藍(lán)雙瞳更是明亮得詭異,但不是往時溫柔多情的光芒,而是漱玉在長樂殿里見過的,那種毛骨悚然的陰冷光芒。 這是裴夢瑤大開殺戒,失去理智的徵兆。 漱玉反而放下心來了。 棠梨黏酥綴玉壓輕枝,二人無言地相視片刻,漱玉忽地問道:「請問陛下……帝姬殿下呢?」 一聽到漱玉主動問起寧安帝姬,裴夢瑤的眼里頓時閃過一絲陰翳。他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漱玉,冷笑道:「私下豢養(yǎng)重兵,企圖謀朝篡位,裴夜曦早被廢除帝姬之位,在豳州城門梟首示眾?!?/br> 漱玉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自己和寧安帝姬終究是殊途同歸,改寫不了自己的命數(shù)。 裴夢瑤冷眼看著漱玉的神情變化,握著青龍戟的手格格作響。他打量著漱玉那如同在血池里打滾了一圈的衣著,質(zhì)問道:「皇后和皇嗣呢?」 認(rèn)識了那么多年,裴夢瑤對漱玉一直溫柔愛護(hù),漱玉從未承受過如此冷言冷語。 山拖馀翠斷行蹤,細(xì)雨疏煙迷望眼,梨花碎翦紛飛,漱玉的身姿云輕柳弱,全身卻滿是鮮血,他仰起頭來,看著裴夢瑤的眼神極為癡迷,雪花飛暖融香頰,神色溫柔得可怕。 他攤開一雙血跡斑斑的手,笑而不答。 裴夢瑤輕巧地翻身下馬,他擺了擺手,身后的兵馬立即退到院門外,整個前院只剩下裴夢瑤和漱玉二人。 他走前幾步,定定地看著漱玉的雙手,眼神里全是功虧一簣的不甘。 「漱玉,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嗎?」裴夢瑤牢牢地看著漱玉,這些天來他早已殺得眼紅,現(xiàn)在每個字更是從牙關(guān)里迸裂而出。 芙蓉秋露洗胭脂,打濕鴉青蟬鬢,漸浥瓊?cè)裼难实溃骸副菹?,我……我才是您的妻子啊,你就不能只看著我,只對我好嗎??/br> 「我賞賜給你的還不夠多嗎?你為什么永遠(yuǎn)也不懂得知足!」 話音未落,裴夢瑤猛地提起青龍戟,分毫不差地穿透漱玉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