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司是邊做邊上的，舒野拿起盤子里橘紅欲滴的鮭魚籽壽司，放進嘴里，晶瑩剔透的小珍珠在舌尖爆開，味道咸香鮮潤，還帶著絲絲回甜。

    舒野幸福的瞇起了眼睛，嚼著嚼著，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等等，如果論壇的曝光貼不是你讓放出來的，那還能有誰？”

    晏凱復(fù)也不吃，垂眸盯著他的臉頰一鼓一鼓如小松鼠的可愛模樣，頓了頓說：

    “應(yīng)該是你哥的朋友吧，溫家也是學(xué)校的股東之一?！?/br>
    舒野怔了怔，心下了然，漸漸對這件事有了一個大體的輪廓。

    真相是晏凱復(fù)查出來的，曝光卻是溫澤西驅(qū)使的。

    這時，晏凱復(fù)放在吧臺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上面顯示的是晏寧的名字，晏凱復(fù)瞥了一眼，直接拒接了。

    舒野：“晏寧想要你幫他擺平這件事嗎？”

    “嗯，”晏凱復(fù)輕描淡寫的點點下巴，隨之諷刺地笑了，“這孩子官場那一套倒是學(xué)得很熟練，一出了事，首先想到的是用特權(quán)去解決?！?/br>
    舒野心想，晏寧恐怕還不知道，事情會被舉報就是晏凱復(fù)允許的；如果他知道，估計會氣得發(fā)瘋吧。

    “你會幫他解決嗎？”

    “不會?！标虅P復(fù)干脆利落道。

    他似乎不想再聊這件事了，抬起舒野的下巴，盯著他水亮的唇：“光想著自己吃，不管我了？”

    “你沒手啊？”舒野瞅他。

    “手要用來抱你，沒工夫吃飯?！标虅P復(fù)舔了舔唇，含笑道。

    舒野：“……”這個老男人說話也不嫌燙嘴。

    他拿起盤子上的壽司，遞到晏凱復(fù)的唇邊。

    晏凱復(fù)咬壽司的時候，順便啃了舒野纖嫩的指尖一口，還用舌尖卷住舔了舔。

    舒野小臉一紅，四下看看，還好，廚師先生的注意力集中在剝明蝦上，并沒有看到他們的動作。

    “你干嘛呀！”他用氣音怒斥道。

    晏凱復(fù)邊吃邊笑，肩膀都笑得微微抖動。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漸近的尖銳高跟鞋聲，打斷了流水般溫柔的鋼琴樂。

    一個女聲從身后傳來，“晏總？”

    舒野和晏凱復(fù)同時回過頭，站在兩人身后的，是一個身穿一字肩白色短裙的年輕女人。

    女人的身材瘦骨伶仃，甚至有些病態(tài)，僵硬的蘋果肌、飽滿的額頭和過于尖削的下巴在燈光下透出一絲詭異的不自然。

    她就是最近在網(wǎng)上很火的美妝視頻博主，唐玥玥。

    與視頻中的天生麗質(zhì)不同，現(xiàn)實中的唐玥玥看上去有點像雕刻過度的活動的蠟像。

    舒野好奇地打量著她，原來網(wǎng)紅真人長這樣哦。

    唐玥玥則完全無視了晏凱復(fù)懷里的舒野，上前一步斜倚著吧臺，笑意盈盈道：

    “晏總，上次在泛娛峰會上，沒找到機會跟您說話，我一直想跟您談?wù)?，關(guān)于您旗下的公司新游戲女主角聲優(yōu)遴選的事?！?/br>
    她拿出手機，遞到晏凱復(fù)的眼前，“加一下微信可以嗎？”

    舒野低頭一看，眼睛微微睜大，唐玥玥的微信聊天背景，竟然就是她自己的裸照！

    舒野剛打算仔細地看一看，眼前卻突然一片漆黑，一只大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只聽見晏凱復(fù)冷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唐小姐，請你注意尺度，沒人想在吃飯的時候看一些惡心的東西?！?/br>
    唐玥玥巧笑的臉一僵，但她很快調(diào)整過來，她知道很多男人都這副德行，嘴上正人君子，實際上背后玩得比誰都花。

    “討厭，”唐玥玥撩了下頰邊的一綹卷發(fā)，故作風(fēng)情道：“不喜歡這張？我手機里還有別的，總有一張你喜歡的?！?/br>
    那嗲里嗲氣的蘿莉音在舒野耳邊近距離響起，激得他全身雞皮疙瘩暴起，尷尬癥發(fā)作，腳趾簡直要替別人摳出個迪斯尼樂園！

    他的小手忍不住掐住晏凱復(fù)結(jié)實的大腿肌rou，用力一擰，——都是這狗男人做的孽，害他如此尷尬。

    晏凱復(fù)不動聲色地攥住他的小手，手指在他的掌心撓了撓，面無表情道：

    “今晚我已經(jīng)包下了餐廳，可能你沒接受完九年義務(wù)教育，認不出門口的‘請勿打擾’的牌子。出去的時候請把門關(guān)上?！?/br>
    舒野左扒右扭的，好不容易掙脫了晏凱復(fù)擋在他眼前的手，抬頭看向唐玥玥，只見她尷尬的站在原地，臉色微微扭曲。

    這時，唐玥玥才注意到晏凱復(fù)懷里的少年，少年的臉蛋漂亮至極，宛如用工筆一筆一筆細描出來的，滿臉的膠原蛋白，稚嫩的少年感幾乎要溢出來。

    嫉妒在心中瘋狂的發(fā)酵，做過十幾次微整手術(shù)后，她再也不可能擁有這種渾然天成的美貌。

    看來今天是當(dāng)了別人哄自家小寶貝開心的墊腳石了。

    她氣得臉色鐵青，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晏凱復(fù)的權(quán)勢是她遙不可及的。

    “……不好意思，晏總，今天打擾了。”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挺直了脊梁，保持著最后一絲尊嚴走出了餐廳。

    看她走了出去，晏凱復(fù)低頭看向舒野，含笑問：“吃醋了？”

    “誰吃你的醋了，”舒野翻了個白眼，“你喜歡看誰的裸照，跟我沒有一丟丟關(guān)系?！?/br>
    晏凱復(fù)挑起眉，“那你掐我干嘛？”

    舒野道：“你的大腿太硬，硌屁股?！?/br>
    晏凱復(fù)忍住笑，捏了捏他的臉蛋，用低低的氣音在他耳邊說：“……我只想看小乖的裸照?！?/br>
    舒野小臉一紅：“……”老色批！

    兩人吃完了12道壽司與和牛沙拉以后，廚師先生上了最后的拿手甜品——巧克力熔巖蛋糕，說了句“請慢用”就離開了。

    舒野一邊吃蛋糕，一邊低頭看著手機，舒北宸給他打了好多電話，還發(fā)了不少微信，質(zhì)問他人到底在哪兒，語氣十分不善。

    這個笨蛋，不會還沒發(fā)現(xiàn)他只是在忽悠他吧。

    他看了眼時間，——晚上7：45.

    已經(jīng)將近三個小時了，舒北宸不可能還在快餐店等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家了。

    他透過餐廳的玻璃墻往外面的花園長廊望了一眼，卻剛好與一個經(jīng)過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男人看到他的瞬間，眼睛刷的亮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舒野有些迷惑的眨眨眼，半晌才想起，他就是自己去暗色面試那天與雪琦站在一起的男人——金光耀。

    金光耀停住腳步，貼在窗上，開心地向他揮揮手，

    舒野沒有回應(yīng)，而是小心地回頭看了看晏凱復(fù)。

    果不其然，晏凱復(fù)也看見了，他面帶玄妙的笑容，支著下巴盯著舒野，眼睛中透露出“我很想知道窗外那個小東西是誰”的意思。

    舒野舔舔唇，“你聽說過山頂酒店鬧鬼的傳言嗎，據(jù)說顧客常會看見在窗外揮手的西裝鬼?！?/br>
    “哦，還有這種事？”晏凱復(fù)挑挑眉。

    “有的，因為投資失敗而自殺的西裝鬼，看到誰都滿臉堆笑，想讓別人給他融資?！笔嬉耙槐菊?jīng)地胡說八道。

    “我對西裝鬼沒興趣，但是對我家小乖的緋聞軼事很感興趣?！标虅P復(fù)笑瞇瞇道。

    “……我哪有什么緋聞啊?！笔嬉霸G訥道。

    西裝鬼金光耀也如同沒接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一般，視門上的“請勿打擾”吊牌而不顧，邁著輕快的步伐推門進來，向舒野走過來。

    “奶——”

    舒野嗖地轉(zhuǎn)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金光耀的“球”字在嘴里打了個急轉(zhuǎn)彎，又咽了回去，磕磕巴巴蹦出一個字：

    “……奶。”

    “奶奶？”晏凱復(fù)緩緩重復(fù)道。

    舒野：“……”

    金光耀自來熟地坐在舒野旁邊，滿臉興奮地抱怨：“怎么總是不回我私信？盧瑟那王八蛋就是不肯把你的電話給我?！?/br>
    “盧瑟？”晏凱復(fù)如同復(fù)讀機一般，又念道。

    金光耀整個注意力都在舒野身上，根本沒注意到晏凱復(fù)。

    少年在他眼中就宛如鍍了光般閃耀，他完全移不開眼睛，急切地問：“現(xiàn)在方便嗎？”

    “不、方、便！”舒野咬牙切齒道，用眼神示意他注意仿佛背后靈一樣存在的晏凱復(fù)。

    金光耀好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舒野背后還有個人，他斜眼一瞥，“你是——咦，晏總，好久不見啊。”

    晏凱復(fù)托著下巴，但笑不語。

    “你們兩個是——”金光耀懷疑地瞇起眼睛。

    “叔侄關(guān)系?！笔嬉皳屧挼馈?/br>
    “哦，”金光耀恍然大悟，“原來奶——奶是你的侄子啊，　難怪他的氣質(zhì)看上去那么……雍容和藹?！?/br>
    舒野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暴打這個腦癱的欲望。

    ——別再叫我奶奶了好不好！再說我的氣質(zhì)怎么就“雍容和藹”了，吹哪門子彩虹屁！

    晏凱復(fù)輕笑一聲，摸摸舒野的頭，從善如流道：“嗯，我這小侄子，可是個撒嬌精，天天纏著我要親親要抱抱，還要舉高高，”

    他的語氣寵溺，“真是拿他沒辦法。”

    舒野：“……”誰要親親抱抱舉高高了！

    他又悄咪咪伸出小手，在吧臺底下用力掐了晏凱復(fù)的大腿一下。

    金光耀露出羨慕的表情，他也好想把奶球親親抱抱，還有舉高高！

    舒野揉了揉眉心，背對著晏凱復(fù)對他拼命使眼色，讓他趕緊滾蛋。

    金光耀看懂了，他心知小奶球肯定不想讓家里人知道他的小癖好，但是他又不想輕易放過這個跟奶球見面的機會，遲疑道：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他對舒野輕聲說，“記得回我私信，我有幾個請求——”

    “我通通拒絕?！笔嬉盁o情道。

    金光耀：“……”

    他抬頭看了看晏凱復(fù)，欲言又止，最后，他伸手蘸了蘸冰飲杯上融化的水珠，緩緩在臺面上寫下一個數(shù)字——“700”.

    舒野立刻看懂了，——這是700萬的意思，金光耀想避開暗色與他私下做交易。

    他冷起小臉，指了指門，“Get　out?！?/br>
    “好好，那我先走了。”金光耀一邊往外走，還一邊回頭沖他擠眉弄眼。

    金光耀出去了以后，舒野若無其事的回頭看向晏凱復(fù)，只見晏凱復(fù)直勾勾地盯著臺面上泛著水光的“700”，唇邊掛著一抹笑，問：

    “這是什么暗號呢？小乖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br>
    舒野一臉正色：“就是類似羅夏墨跡的一種小游戲，心里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在我看來，這像是夜空中的北斗星，而后面的兩個圓就像空中與水中的月亮，”

    他目帶憧憬的說：“所以我看到的，就是一片星辰大海。”

    “……，”晏凱復(fù)沉默了一會兒，意味深長道：“小乖還挺會說話的?！?/br>
    “沒有，沒有那么會說話，我一向只說大實話?！笔嬉暗难劬Ρ牭脠A溜溜的。

    “是嗎？那我問你個問題，”晏凱復(fù)支著下巴問道：“為什么有人搭訕我，被掐的是我，有人搭訕你，被掐的還是我？”

    “這是個很有深度的問題，”他咳了一聲，隨即漂亮的眼睛一橫，“不然呢，你還想掐我??？”

    晏凱復(fù)笑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啞聲道：“這個問題，床上再說。”

    舒野：“……”

    老！色！批！

    －

    吃完飯以后，晏凱復(fù)開車送他回家。

    明天是周一，舒野還要上學(xué)，更何況今晚舒嶼可能會回來，舒北宸也在家，他想徹夜不歸是不現(xiàn)實的。

    然而車子開到一半，晏凱復(fù)卻接了個電話，臨時有個緊急的視頻會議要開，兩人于是先開車回了郊區(qū)的別墅。

    晏凱復(fù)進了書房，舒野一個人無聊地在別墅里亂逛。

    玄關(guān)旁的鞋柜上放了一些郵件和商業(yè)雜志，舒野隨便扒拉了兩下，突然，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博奧生物基因科學(xué)有限公司　寄”

    “基因”兩個字格外觸目，他抽出郵件，看了下時間，郵件是今天早上寄來的，應(yīng)該是家政阿姨拿進來的，晏凱復(fù)還沒來得及打開看。

    他心里突突直跳，飛快地把郵件撕開，抽出里面的DNA檢測報告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五、鑒定結(jié)論：根據(jù)DNA檢測結(jié)果，確認晏凱復(fù)為舒野生物學(xué)上的父親?！?/br>